兩人剛從店中出來,卻被一個迎面而來的一個球狀老頭攔住了——老頭身高不足五尺,腰寬至少四尺。
老頭人雖矮,但他身上的氣息卻給張為久帶來了一種巨大的壓迫感,靈犀狂動——玄黃境!
老頭的衣著更是讓張為久眼角狂跳——老頭穿著一件白布道袍,外罩一襲紅領(lǐng)黑色開襟,開襟右肩上繡著個青黃兩色的太極圖案。
他這久看了些閆寶和、白閑頭留下的玉簡,再加上從涅槃教處聽說的一些東西,對于當(dāng)世修道界一些比較重要的情況也略有所知。
老頭這身服色,表明他是當(dāng)世第一道宗太和的人,而白閑頭正是太和很重要的一位長老,在修道界名聲還挺好。
老頭迎面攔住兩人,不過似乎倒也沒什么惡意,行了個抱手禮,道:“二位小友,可否借一步說話?”
碰上太和派的人,張為久本就有些“作賊心虛”,況且人家玄黃境,這一步不借也不行啊。
“前輩有何指教?”張為久干笑道。
“此處人多口雜,不是說話之地,二位請隨我來?!?p> 球狀老頭說著,就往一側(cè)走去。張為久和蕭妃卿相互對視一眼,也只能跟了過去。
一邊走著,張為久就暗自琢磨,這老頭會有什么事。
‘我和太和唯一的關(guān)聯(lián)就是白閑頭,莫非被這老頭看出來了?有可能,之前駕著行天舟飛了大半個時辰,不少人都看見了,這老頭是太和弟子,沒準(zhǔn)認(rèn)得行天舟?!?p> ‘那該怎么解釋?你們名動天下的白長老搶劫殺人,最后和受害人同歸于盡了,內(nèi)天下被我撿了,他會信嗎?’
‘多半是不信的,那他會怎么辦?就算信了,門中長老搶劫殺人、送了性命,傳出去光彩嗎?那他又會怎么辦……’
兩人跟著老頭來到一側(cè)山崖下一個僻靜地方,老頭才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說道:“我叫尉遲五,出自太和,不知二位小友如何稱呼?”
“晚輩張……致虛,一介散修,她是我同伴蕭娘子。”張為久答道。
真名自然不能告訴他,昨晚水云寒給他講修煉時候提到個“致虛守靜”的概念,他倉促之間想不到合適的名字,就隨口把“致虛”二字抓來用了。
“原來是張道友,久仰、久仰。”
尉遲五隨口客套一句,又道:“先前見小友所駕飛舟,似乎與敝派有些淵源。只是那飛舟飛速極快,我追趕不上,無法細(xì)看,不敢確認(rèn)。不知道友可否取出,讓我一觀?”
‘果然是這事?!?p> 張為久心中暗自苦笑,不給他確認(rèn)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真拿出來給他,萬一他一粘手就不還了。
“前輩可是覺得那飛舟與貴派白老祖的行天舟相似?”張為久不取行天舟,只是問道。
“正是?!蔽具t五點頭道。
“不敢勞煩前輩確認(rèn)了,那確實是貴派白老祖的行天舟,不過如今白老祖已將其賜予晚輩了。”
“哦!小友和白老祖有淵源?”尉遲五有些驚訝。
張為久道:“不敢欺瞞前輩,晚輩是個六靈體,六月中旬被一個叫閆寶和的涅槃覺道妖人盯上,想要在碧落湖劫奪晚輩靈體,幸得白老祖路過,隨手滅殺了閆寶和,救了晚輩。后來白老祖看晚輩資質(zhì)尚可,便指點了晚輩些修煉之道,又賜下行天舟等幾件寶物。”
“原來如此?!?p> 尉遲五微微點頭,又問道:“那小友可知,白老祖如今人在何處?”
“這就不知道了。當(dāng)日相遇時,白老祖和落雁宗的李垂天前輩同行,說是要去極南方的火山莽林一游,如今過去一個多月,以老祖的神通,恐怕已在億萬里之外了吧?!睆垶榫玫馈?p> “火山莽林”是他聽水云寒說的一個地方,在極南方、極遠(yuǎn)處,短時間內(nèi)不怕太和去核實。
尉遲五道:“我此次便是來尋白老祖。白老祖約半年前和落雁宗李老祖相約出游,如今門中有事,須請他老人家回去商議,卻聯(lián)絡(luò)不到,落雁宗也聯(lián)絡(luò)不到李老祖,因此才命我等出來尋找。如今既得消息,我就可以回去復(fù)命了,多謝小友相告。”
“前輩客氣了,這是應(yīng)該的。”張為久道。
“小友既是六靈體資質(zhì),白老祖又贈你寶物,指點修煉,顯然已有收錄門墻之意。散修雖然自在,卻沒有上好靈地,長遠(yuǎn)耽誤修為,你可愿隨我一起回太和?”尉遲五又道。
去了太和派,十有八九要穿幫,張為久怎么可能敢去,便道:“多謝前輩美意,不過當(dāng)日白老祖指點我時,曾叮囑我勿要著急入山修煉,先在塵世煉心,待到明心見性后,再入山不遲。”
“先在塵世煉心?”尉遲五一愣。
“正是。”
張為久道:“白老祖言:大道性命雙修,性是主、命是客、客隨主、法隨心。求法始于煉心,煉心在于歷人世。歷經(jīng)人世,暗合為學(xué)日益之道,然后方能體悟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于無,則大藥自生,大道自見。
混沌、玄黃兩境不重心境,只重法力深淺,所以當(dāng)世修士大多早早就入山清修。卻不知山中只能修命,人間方可煉心。修命容易,煉心實難。
他們起初確實法力增長極快,可最多到玄黃巔峰,就得出山入世,到人間煉心了,否則永遠(yuǎn)也跨不上成象境,還極易走火入魔。
但又因入山太早,不諳世事,忽然之間身負(fù)大能而入世,往往并不能真正融入人間,細(xì)細(xì)體味人間百態(tài),要么名入世而實際依然避世,要么就是被紅塵迷亂眼,初心漸喪?!?p> 張為久一口氣說完,尉遲五呆呆仰頭望著夜空,若有所思、一動不動。
張為久和蕭妃卿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過了好一會兒,尉遲五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拍掌喜道:“我懂了!我懂了!我懂了!”
張為久無奈苦笑,蕭妃卿則對天翻了個白眼。
尉遲五手舞足蹈喜慶一番,忽然整理了一番衣冠,對張為久行了個深深的抱手禮:
“白老祖大道微言,尉遲五茅塞頓開,多謝張小友傳授點撥,感激不盡,請受我一拜。”
“晚輩豈敢、豈敢!”
張為久急忙回禮,心中一時有些凌亂。
為了顯得像真的,他把水云寒說的一段書安在白閑頭名下背了出來。這段書他自己都還似懂非懂,不想這老頭才聽了片刻,卻自稱懂了。
尉遲五又道:“既然如此,我這便回山復(fù)命去了。小友閑暇時,可到太和游覽,我定要請小友飲上三杯,以表謝意?!?p> “只要前輩不嫌棄,晚輩早晚定要叨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