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分家的小羊公仔
出了考場，臨近中午。
見到自家小孩的家長，都紛紛帶著關(guān)切的神情迎上前，“考的咋樣？肚子餓不餓?。恳灰热ベI根烤腸墊墊饑？”
阮淵勾緊書包帶子，從喧鬧的人群里擠出來，顯得形影單只。
他用寡淡的目光掃視了周圍一圈。
判定了時軼不在。
但也沒真的停下來傻等。
而是順著人流，癱著小臉繼續(xù)往前走。
忽然，有個白嫩嫩的小羊公仔掉到了他的鞋子側(cè)前方。
阮淵身形一頓。
望著前面的失主——一個才五歲的小女孩，一邊正牽著自家媽媽的手，一邊和剛考完試的自家哥哥撒嬌。
活蹦亂跳的，連自己小書包后面的小公仔掉了都不知道。
周圍的人還在前進，沒有誰會關(guān)注這種細節(jié)。
阮淵靜止在了這一幀幀鮮活的活動頁面里。
整個人都是灰白的色調(diào)。
好一會，終于彎腰，將這個小公仔撿了起來。
有陽光的地方，就不會有黑暗，也不會有潮濕。
但，這不適用于人心。
阮淵將這個小公仔掩在懷里，走進了剛才野狗躥出來的小巷。
這條小巷，左右出口不少，通出去都是小吃店。
越往里筆直走，朝南的光線就越強。
最深處，沒有了路。
地上全是散落的白色大骨，干得厲害，似乎碰一碰就會碎個稀巴爛。
他觀察了一會，突然抬腳，將面前堆砌好的雜物堆用力踹倒。
“汪！汪汪汪！”
里面迅速跑出了兩條小犬，朝著他拼命呲牙。
阮淵眼底幾分譏笑，懶散開口，“畜生?！?p> 半分鐘后，小巷跑出了兩條跛腿小犬，哇嗚哇嗚嚎的凄慘。
“柒柒你別跑遠了！”
“哎呀知道啦，買個冰激凌我就回來！”
陸柒柒甩掉媽媽的叮囑，歡快地往學(xué)校前面的小吃街跑去。
不加猶豫，她迅速拿了個最貴的甜筒。
走出小店，她一邊走一邊撕開包裝皮，下意識要扔掉。
卻發(fā)現(xiàn)旁邊都沒有垃圾桶。
只好隨便挑了個巷口，準備進去將它給扔了。
但在走了一會，正要拐彎的時候。
她猛地停了下來，將手抵在粗糙的墻上，小心翼翼地探頭往里望去。
里面，居然蹲了個和她歲數(shù)相仿的少年。
盛夏的光肆意灑在他的身上，像披了層金色的紗幔。
鴉青色的發(fā)澤，奶油膏般的皮膚，側(cè)臉優(yōu)秀到無可挑剔。
陸柒柒的眼里溢滿驚艷。
世上，居然能有這么漂亮的男孩。
童話里的小王子，是不是也就長這樣？
但緊接著往下看。
她眼睛瞬間瞪大，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剪、剪……
剪小羊公仔？
他居然在用剪刀，剪那軟萌的小羊公仔？??！
地上，已經(jīng)布滿了白花花的毛絨。
小小的頭、短短的胳膊、胖胖的腿……
全部分家。
他還在剪的，是小公仔的紅色麋鹿裙。
一下，又一下。
在空氣里發(fā)出了小小的呲裂聲。
陸柒柒有點被嚇到了，但是嘴角卻不受控地往上提。
好刺激。
這樣的男孩，比她遇到過的所有男孩，都要吸引她。
少年終于停下手，細致地將自己指縫里的絨毛都挑了出來，然后輕輕吹到了地上。
最后，無聲一笑。
陸柒柒的心跳一下子上了高速。
他居然還有小梨渦！
一笑傾城，明艷不可方物。
用來形容他，最是恰當(dāng)不過。
好漂亮，好漂亮……除了他，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沒有了顏色。
“啪嗒——”
陸柒柒手里的甜筒融化，滴到了她腳旁的一片落葉上。
少年隨即轉(zhuǎn)頭。
她呼吸一窒，拔腿就跑。
只在空中留下了個虛影。
阮淵緩緩起身，走到拐角，看了看那片落葉上的白汁，尖紅的眼眥微微收緊。
靜默片刻后，開始按著原路往回走。
校門口，時軼杵在那，就像根漂亮的標桿。
她很是犯難，不知道該進去找，還是繼續(xù)在這等。
旁邊不少考完試的小女孩走過，都悄悄看她，然后結(jié)著伴竊竊私語。
時軼仰頭望天，開始在心里倒數(shù)三個數(shù)。
要是數(shù)完了阮淵還沒出現(xiàn)，那她就進去找。
三——
二——
一——
“哥哥?！?p> 她回頭，在看清了這安然無恙的弟崽子后，頓時松口氣，“你去哪了？”
阮淵舔舔干燥的下唇，“想喝水，就去了小吃街?！?p> “買水了嗎？”
“沒有?！?p> “為啥不買？”
“沒帶錢。”
時軼默了。
好慘的大佬哦。
“小淵子，下次若是和我約定了見面地點，就不要再亂跑了，不然我要是找不到你，會很擔(dān)心的?！?p> 時軼說著，走到他后面，伸手搭上他的書包肩帶。
阮淵正要回應(yīng)，背后就一輕。
偏頭看去，是時軼用單肩替他背了書包。
“我自己可以的?！?p> 他不適應(yīng)這些細節(jié)，也不想適應(yīng)。
因為時軼做的越暖心，之后回饋給他的傷害就會更大。
這種心理戰(zhàn)術(shù)，他絕對不會讓她得逞。
時軼及時擋掉他想要取下書包的手。
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腕部順勢一拐，便與之相握。
七分熱與三分熱相撞。
融滿了十分。
阮淵感覺自己的手迅速燙成了個火球。
想要掙脫，卻是在做夢。
時軼的手掌比他的大，與其說是相握，倒不如說是她的手幾近包住了他的手。
“我?guī)闳ベI個新的書包，還有書皮什么的學(xué)習(xí)用品。”
她能感受到這廝心不甘情不愿的意念。
但也還是裝傻充愣，強制執(zhí)行著握手策略。
想她像阮淵這么小的時候，老爹一定會死死牽著她走路的。
這是一種安全感。
是大人能給小孩的，最直接最簡單的安全感。
很多細微的愛，就都稀釋在這種類似于背書包和牽手的小習(xí)慣里，不需要用嘴巴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