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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踏歌素來愛潔,白色的長袍上出現(xiàn)如此醒目的污漬,室內(nèi)的氣壓驟然變低。
“鐘離公子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粉衣侍女突然180度大轉(zhuǎn)彎,剛才的妖魅全無,她跪倒在地,顫抖著身子高呼恕罪。
鐘離踏歌目光涼涼的看著跪在地上的侍女,看不出喜怒。
一股肅殺之氣彌漫在房間里,粉衣侍女頭上冒出細膩的汗珠。
“鐘離公子,馬車找好了。”馬廝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
鐘離踏歌把視線從侍女身上移開,一言不發(fā)。
他沒理地上的侍女,起身出門,讓侍衛(wèi)去拿備用的衣物,自己則去了廁室。
鐘離踏歌走后,原本跪在地上的粉衣侍女松了一口氣,她起身拍了拍手,臉上露出得逞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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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廝站在門外,沒等多久。
一身紫色曼陀羅花紋長袍的鐘離踏歌就換完衣服走了出來。
步伐平穩(wěn)卻迅速,細細看還能發(fā)現(xiàn)有一絲焦急。
“回府?!弊仙纳碛奥曇衾淅涞?,說話的時候腳步都沒停。
馬廝愣了一下,小跑兩步快步追上。
鐘離公子何時臉色這般陰沉了?
而且還走這么急。
馬廝正暗暗奇怪,上官淼的尖叫聲就突然從正堂處傳來,驚起了幾只樹上看熱鬧的鳥兒。
鐘離踏歌猛地頓住腳步,立在原地。
繁星點點,月上柳梢頭。
颯颯東風(fēng)也吹不走鐘離踏歌臉上的陰云。
男人緩緩松開了握緊的拳頭,好看的桃花眼掙扎了一下,然后認命的往正堂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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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魂咒,顧名思義,中咒之人在發(fā)咒后會移魂到指定物品中,這本不是什么害人好用的咒。
但是要是找來兩個傀儡,下個子母咒。
母傀儡掌握在施咒之人的手里,再將相關(guān)人移魂到子傀儡上。那么中移魂咒的人就會任施咒人擺布。
和傀儡咒效果一樣,但是傀儡咒下咒條件更為苛刻,而移魂咒只要將下咒的魂符想辦法放到受害人住處,或者貼在人身上就行了。
是誰這么缺德!好好的移魂咒,發(fā)明了這么個法子害人!
老道心虛的揉了揉鼻子,好像就是他自己。
那子傀儡一定就在鐘離踏歌身邊不遠,如果發(fā)咒了,有心人控制了上官淼,破軍貪狼二星怕是就此應(yīng)了天象,一死一傷。
若說之前老道還不知道天象顯示的大兇具體是什么。在看到移魂咒的時候,一切就都明了了。
這世上懂得移魂咒這種使用方法的,除了老道,如今只有一人。
老道目光陰沉,自己算得出上官淼和鐘離踏歌是破軍貪狼,那人自然也算的出。
而現(xiàn)在老道要做的就是用最快的動作,壓制住移魂咒。
什么?為什么不直接解咒?
老道晃了晃手中的吊旗,上面的鈴鐺叮當(dāng)?shù)捻?,他心里直冒火,真是自己挖坑埋自己?p> 當(dāng)年發(fā)明這法子控制人,只是為了捉弄同門師兄。
為了增加此咒的解咒難度,老道熬了整整兩個晚上!
現(xiàn)在可把自己給坑慘了,果然因果輪回,報應(yīng)不爽。
叮鈴,叮鈴,叮鈴
鈴鐺聲由遠及近,月光和星光照亮晚露,它晶瑩剔透的滑過樹葉,緩緩砸落晚螢背上。
老道一路狂奔,成功把上官淼引到了郊外,自己也有些體力不支,他用吊旗橫檔了一下上官淼的劍。
隨后向后退了兩步,舉起雙手,連忙叫停。
“姑奶奶,饒命饒命。貧道事出有因啊,哎呦喂,您可別追了。”
上官淼已經(jīng)冷靜一些了,沒有向剛才那般不要命的瘋狂出招,她用劍指著老道的鼻尖,步步緊逼,同時杏眼上下打量老道。
“你是誰?把我引出來干什么?還有你這破吊旗是什么寶貝?我的劍竟然斬不斷。”上官淼一邊問,一邊往前走。把老道逼的步步后退,最后靠在了樹上。
老道頑強的仰著頭,繼續(xù)扯皮“啊哈哈哈哈,姑娘真是冰雪聰明,秀外慧中,舉世無雙啊哈哈哈哈。”
破軍能是什么普通小姑娘,這武力值真是恐怖。
要想辦法拖住她,找機會解咒。
“少廢話!問你什么答什么。不然,你這亂摸的手不用要了!”上官淼怒呵一聲,影影綽綽的光影下,眉宇間是英氣,也滿是殺氣。
老道哆嗦了一下,眼珠子飛快的轉(zhuǎn)動。身后的手飛快的捏著手訣。
天上的月亮已經(jīng)攀上了樹梢。
要抓緊時間了,不然還在驛館的鐘離踏歌就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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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踏歌趕到驛館正院,就見一堆侍衛(wèi)圍在一起,埋頭看著什么,議論紛紛。
“那吊旗,是木頭做的吧?!?p> “這,感覺有點玄幻啊。內(nèi)力在高深的人,也不能做到吧?!?p> “我倒覺得那吊旗是個寶貝。”
“那老道什么人,敢對二小姐……”
“閉嘴,你瘋了吧,這事我們就當(dāng)沒看到。”
“哈,我倒覺得那老道是真英雄。你們猜他會被二小姐怎么切?!?p> “散了散了?!睆埦翱吹界婋x踏歌,連忙遣散眾人。隨后俯首抱拳:“鐘離公子?!?p> “張刀客,這里發(fā)生了什么。”鐘離踏歌虛扶了一下張景,關(guān)切的問道。
張景湊近些,將剛剛發(fā)生的事情簡要敘述了一下,但他沒有說二小姐被輕薄的事,只說是受到了老道的挑釁。
鐘離踏歌看著石泥地上的洞陷入沉思,眉頭皺成了川字。
他沉吟片刻,最后發(fā)聲“所有人出動,全力尋找二小姐?!?p> 末了他頓了一下,吩咐道:“不要驚擾上官大小姐?!?p> “是?!笔绦l(wèi)回應(yīng)過后,就分頭行動了。
鐘離踏歌轉(zhuǎn)身回到正堂坐鎮(zhèn),為自己斟了一盞茶。
他吹了吹上面的茶葉,小酌了一口,濃郁的茶香讓他的心情舒緩了許多。
香爐里燃著不知名的香,讓人昏沉,黑暗中陌生的氣息讓鐘離踏歌渾身緊繃起來,他抬起頭,一雙桃花眼警惕的看向四周,厲聲呵道:
“誰!”
一片不知哪里飄來的云,遮住了月亮,天空開始變得混濁,看不清天上的星辰。
不知哪里出現(xiàn)的怪風(fēng),滅了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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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看著暈倒在地的上官淼,心情沒好多少。
這丫頭確實安全了,移魂咒短時間破不了,但也壓制住了。
只是現(xiàn)在局勢都亂了,未來一片混亂,老道看不清。也不知道是什么變數(shù)。只能看到貪狼星紅光依舊。
鐘離踏歌可能現(xiàn)在很危險,但是老道什么都做不了。他連鐘離踏歌還能有什么危險都不知道。
他已經(jīng)把中了移魂咒的上官淼引出來并壓制了,剩下的,只能聽天由命,看鐘離踏歌自己了。
沙沙的樹葉聲響起,冰冷的晚風(fēng)吹過。老道打了個大噴嚏。
他搓搓胳膊,掃了一眼穿著單薄的上官淼,到底于心不忍。嘀咕句祖師爺勿怪,就將上官淼背了起來。
夜晚的郊外,偶爾聽到狼的叫聲。老道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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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王家失蹤的小公子,王煜。”
上官笙驚訝了,不是驚訝于他的身份,而是他的坦然。
“王城主將這等秘密說與我了?”上官笙驚訝沒有持續(xù)很久。她很快反應(yīng)過來,心中思考王煜的目的。
“對于合作伙伴,我向來坦白?!蓖蹯闲Φ暮苡押?,上官笙知道,這是在投誠。
王煜故意暴露自己王家小公子的身份,聯(lián)想到黑風(fēng)城近況,上官笙笑了。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黑風(fēng)城是個產(chǎn)鐵礦的大城,同時也是重要的貿(mào)易點。位于云上國與赫連氏外族的交界處,往來行商必經(jīng)黑風(fēng)城。
這里行商路過都要收取大量關(guān)稅,那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云上國日漸強大,近幾年越發(fā)的垂涎黑風(fēng)城,騷擾不斷,2年前,云上國邊界暴亂,前城主更是就此隕落。
卻說云上國都城的王家,更是門庭冷落。
獨留身有殘疾的大公子,嫡系后繼無人,王家旁支只顧搶占瓜分家業(yè),侍女左右漫散無神,庭院都沒人打理,一副凋零落敗之象。
而造成這一切的,都離不開一個人。
上官笙輕輕放下茶杯,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獨特的從容優(yōu)雅:“王城主怎么確定我上官家會與黑風(fēng)城合作?!?p> 王煜還是臉上掛著笑,只是緩緩?fù)鲁鏊膫€字:“白蓮醫(yī)仙。”
上官笙怔住,腦海里閃過一張溫柔恬靜的笑臉。隨后回神彎起嘴角:“王城主好算計,連這等秘辛都知道。只是小女還有一個疑問?!?p> “上官小姐請講,在下一定知無不言?!?p> “王城主這個時間把我劫來,可有心破壞我與鐘離踏歌的聯(lián)姻。還請王城主如實回答?!?p> 王煜頓了一下,一雙鷹眼閃過狡黠。他玩味一笑,不答反問:“上官小姐希望如何?”
上官笙鳳眼微微瞇起:“王城主可莫要與我說笑。”
“哈哈哈哈哈,并非是我有心破壞,只是我不出手,上官小姐與鐘離家的聯(lián)姻也成不了?!?p> “哦?王城主莫非是知道些什么?”
王煜站起身,看向窗外“上官小姐應(yīng)該知道,我黑風(fēng)城與鐘離家旁支有交易上的往來。”
上官笙沒說話,繼續(xù)靜靜地聽著。
“鐘離家,有上面那位的人。這人在鐘離家地位不低。我這般說,上官小姐應(yīng)該明白了吧?!?p> 上官笙猛然頓住,瞳孔微縮,攥緊了拳頭。
地位不低!?
上官笙腦中瞬間閃過一個念頭。
驛館處有變!妹妹可能有危險!
上官笙指尖發(fā)涼,足足愣住幾十秒后,才松開了緊握的雙手。
“王公子可要接令兄出來,變天了,恐受波及?!?p> 王煜怔了一下,一雙鷹眼注視著上官笙。“上官小姐這就答應(yīng)了?”
上官笙回視他,鳳眼里沒有多余的情緒:“不然呢?!?p> 本來自己也是來聯(lián)盟的。
王煜爽朗的笑了,他明明生了一雙陰翳的鷹眼,也經(jīng)歷了常人無法忍受的悲慘,卻笑的一臉陽光,行為舉止也異常爽快灑脫。
這讓他有一種特別的氣質(zhì),怎么形容,上官笙想不出。就像一只獵鷹,站在一灘污血里,卻笑的一臉陽光。
“只是家兄留在都城暫無危險,且還有用處?!蓖蹯暇o接著拿出一封家書,遞給上官笙。
上官笙接過信,看著王煜,等著下文。
“請上官小姐親手將此信送到家兄手中?!?p> “這是?”
王煜神秘一笑,像個半大的頑皮少年,他眼睛亮晶晶的:“天機不可泄露。”
大刀之人
上官笙:我一會路上悄悄看。 王煜:上官小姐,你把心里想的說出聲了啊喂! 上官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