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快走!有壞人!”
白蕓情急之下喊出,噴出一口鮮血。她在想,也許妖精姐姐誤會她和那臭道士是一伙的,所以痛下殺手吧。
但她不怪姐姐。因為她的娘親告訴她,狐仙族人里也有很多被道士還有收妖人獵殺制成丹藥,神形俱滅。
形勢陡轉(zhuǎn)。讓杜禪音一時措手不及。遠方那個算命先生此時正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眼神里滿是殺意。他大概就是初一進村就感知到的那位高人吧。
就杜禪音看來,固然自己手上人命累累,但那是那些臭男人們不自愛,貪圖她的美色和歡愉。對于那些良善積德之人,她從未害過。算不上什么作奸犯科之人。
若殺戮有罪,凡人又如何自處?
他們每天吃的雞鴨魚肉哪條不是性命?哪條性命又沒有妻子兒女?
他們宰殺動物,經(jīng)常是放血讓它們慢慢地流血身亡?更別提吃活跳魚、活猴腦。
這些難道就不殘忍?
乃至有不少獵人,專門設計在小悟山抓捕有修為的靈物,給城里的達官貴人制成藥膳或丹藥進補。這里面的很多妖物為了修行,本性吃肉的都改成吃素,壞事更沒做過一件,卻獨獨為凡人所食。
他們又有何罪?
為何獨獨與我等妖類過不去?!
若今夜此處是我的葬身之地,那也要完成使命,代表我們妖類與他斗上一斗。
雖然杜禪音對眼前這只狐貍的善意心中有所動容,也不忍傷及同類。但此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隨手正要彈出最后一段旋律,讓所有在場的男人女人均當場斃命。
只見銀白色劍光一閃,快如閃電,一柄冰涼透骨在月光下晶瑩剔透的寶劍,在呼吸之間,對著杜禪音的臉面直撲而來。
所到之處,留下一道亮光,亮光在一瞬間的閃耀之后,又會消失。
也在同一瞬間,忽然天降一團白色迷霧,舞臺內(nèi)是空的,只將人群罩住。與舞臺隔離開。呈一個碗裝,碗內(nèi)是杜禪音、白蕓和那名紫衣侍女。碗外是普通的村民。
雖然看不清迷霧中的具體情境,但那些村民仿佛被定住了。所有人都保持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沒有半點聲響。
一片死寂,只有那蜂鳴的劍聲刺破冰冷的空氣。
風似乎靜止了,那團迷霧幾乎一動不動。這是一個結(jié)界。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币粋€渾厚的聲音在舞臺上方炸裂。
然而站在遠處的算命先生卻依然只是冷眼看他,并未見他有任何舉動。
難道不是這個臭算命先生?此處另有其人?!
杜禪音扔掉琵琶,凝神聚氣,奮力一擊,使出一金色軟柄槍去纏住那撲面而來的長劍。
一劍一槍在空中激烈的纏斗,一上一下,忽左忽右。
金光閃閃,銀光交錯。
隨著琵琶聲歇,白蕓跌坐在地上,一手撐地,一手捂著胸口,連吐兩口鮮血。
杜禪音感覺體內(nèi)血氣翻滾,額頭冒出豆大汗珠,快要體力不支。故而怒視邊上還在發(fā)抖的紫衣女子。這是她去年才收的徒弟,一只柳樹精。
紫衣侍女雖然害怕,但也看出來了,今晚,沖上去也是死,不上前也是死。索性一咬牙豁出去,站穩(wěn)身子,雙手對天,使出全身妖力,助力那柄軟槍。
杜禪音的嘴角開始溢出血來。此時她離得小狐貍近,已經(jīng)感知到這只小狐貍元神清凈,靈力頗高,沒有沾染任何紅塵乃至殺孽。
看在小狐貍傻乎乎給自己通風報信份上,杜禪音決定救她一回,放她一條生路。
“好好修行去吧!”說著杜禪音用另一只手使出法術將白蕓托起,試圖將她送出結(jié)界。
然而正是這一分神,軟柄槍在纏斗中敗下陣來,被長劍咔嚓一下劈成兩半。
杜禪音也狂吐鮮血,捂著胸口倒下,與白蕓同時跌倒在了地上。
“姐姐,你怎么了?”白蕓哭著爬過去,握住杜禪音的手。溫度像冰一樣刺骨。
“我不值得你救??熳?!”杜禪音眼見劍就要刺下來,猛地推開了白蕓。
緊緊地閉上眼睛,等待一劍穿心。
哪知道只聽到“啊”地一聲尖叫,原來柳樹精在最后一刻,撲在了杜禪音身上。
那柄劍從柳樹精背部穿透又刺入了杜禪音的腹部。
柳樹精背后傷口的鮮血汩汩地溢出,打濕了紫色的衣衫,越流越多。同時還有一股黑氣持續(xù)不斷地散出。
在血的映照下,那柄劍更加寒光四溢。
“柳兒,你為何這么傻?”杜禪音含著淚問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徒弟。她捧起柳樹精稚嫩的小臉,眼見著臉色越來越灰敗暗淡。要知道,徒兒柳樹精平時最膽小,最怕疼了。
此時徒兒一定很疼很疼,很怕很怕吧。
“因為你是我?guī)煾?。我唯一的家人?!?p> “你不要死。傻徒弟。我都是利用你的!”杜禪音說著,猶豫了一下,便口對口地給徒弟渡過去真氣。
“師父,不要救我。我走了。來世再見!”
柳樹精忽然爆發(fā)出驚人的勇氣和力量,她撐起身,斷了杜禪音的渡氣。
她兩眼通紅,眼里有淚,承受著劍刃割裂內(nèi)臟的劇痛,眼見著腸子都要滾出來了。
轉(zhuǎn)手就去拔刺入自己胸口的那柄劍。誰知手剛觸碰到那柄劍,瞬間現(xiàn)出她的本體,一棵枯敗的小柳樹,即刻自燃,化為一團灰燼。
一股勁風吹過,灰燼向空中飛散,化為烏有。
仿佛這世間,剛剛那膽怯害羞的紫衣女子從未存在過。
夜微涼。杜禪音的心底微涼。
傻徒兒,還說來世再見。難道不知道,被這柄劍斬殺的妖就沒有來世么?
不知何時,杜禪音已淚流滿面。也許是人是妖,愛吧,恨吧,善吧,惡吧,無非長短不同罷了,都抵不過一死。
白蕓剛剛被杜禪音甩出去有些距離,靠近舞臺邊上。
杜禪音和徒弟柳樹精雖然都怕死,都知道難敵那個臭道士。為對方挺身而出的真摯情誼,讓白蕓深深感動。
“姐姐。我來替你拔走這柄劍!”
“傻子,快走!”杜禪音也感覺自己的妖力正不斷地往外傾瀉。
雖然杜禪音這只老妖,也不認識這到底是什么劍。但肯定是把靈力霸道的上古劍。而柳樹精已經(jīng)見證了,這柄劍的威力。
現(xiàn)在去拔劍,不是自尋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嗎?
真是只傻得冒泡的小狐貍精!
“我要救你!”
白蕓爬起身,跌跌撞撞地往躺在臺中央的杜禪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