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靈輕快的聲音再度透過手機話筒傳過來:“老公,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今天你來接我下班,等不到你,我自己打的車。現(xiàn)在天還沒亮,我一個人好害怕,你來路口接我好不好?”
發(fā)覺她忽略了自己的話在答非所問,吳達心底的疑慮更深。登時聯(lián)想到昨晚看的本地新聞,緊張問她:“你現(xiàn)在是不是有危險?”
鐘靈答他:“對啊。我到哪你怎么會不知道呢?你不是偷偷往我手機里裝定位了嗎?我到小區(qū)門口下車,還有十分鐘就到了,你快來吧?!?p> 如同冰天雪地里舔冰棍,寒意頃刻間從腳底板竄到頭發(fā)根。
“好,你先把定位發(fā)給我,有車牌號最好,我現(xiàn)在就下樓去路口?!?p> “我等你哦?!?p> 聽聲音,鐘靈該是隔空給吳達拋了個飛吻。
性命關(guān)天的危急時刻,鐘靈還能保持冷靜,為自己獲救爭取了寶貴機會。
掛掉電話開始,腦海驟然浮現(xiàn)緊張的倒計時,踩著緊張的滴答聲,吳達迅速行動。
外套都顧不得穿,便沖出門外。
鐘靈的定位隨即發(fā)了過來,再轉(zhuǎn)過三條路就到了。
吳達判斷,圖財害命的司機還沒來得及對她有所企圖,就被敏感的鐘靈提前察覺。只要精神稍有所松懈,哪怕是打個盹的功夫,恐怕都要與親人天人永隔了。
也虧得她性格謹慎。
拿出高中時參加校運會的勁頭,吳達跑得飛快,腦門很快發(fā)汗。倒計時也更加急促,就好像是鐘靈懸而未決的生命。
只跑過一個路口,眼前忽然有車燈閃爍。
“老公,這兒,我在這兒!”
鐘靈熟悉的聲音傳過來,明顯有些虛弱,還有一種踏實。
司機憑借并不出色的開車技術(shù),在吳達面前來了個急剎。
鐘靈飛快打開車門沖下來,直接撲到他懷中。
晨光尚未來得及沖破夜色,濕氣又重,空氣中結(jié)成一層薄霧,使得吳達的視野受到了嚴重限制,沒能看清遠去的車牌號。
懷中的鐘靈提醒他:“別看了,肯定是假的?!?p> 吳達這才察覺,圈緊自己的她渾身軟的不像話,眼看就要從自己的懷抱里滑脫出去。
伸手將人抱緊,扶到路邊的花壇邊坐好,受到嚴重驚嚇的鐘靈久病未愈似的喘著粗氣。
她的臉像是二月里在蕭瑟中競艷的白玉蘭,黯然突出了她的慘白。
耐心等她徹底平靜下來,吳達詢問了下細節(jié)。
原來,鐘靈打車回來,正準備在車中打個盹,如果她真的睡過去了,今天恐怕就會是另一個結(jié)局了。
司機水平欠佳,幾次轉(zhuǎn)彎甩得她空空如也的胃里一陣翻涌,頓時困意全消。重點是,鐘靈注意到一個細節(jié),她聽到了從司機腳下傳來鐵管滾動的聲音……
戴著口罩的司機幾次從后視鏡里看鐘靈,沒話找話詢問她這么早出來是去干嘛,有沒有人接等問題。
警惕的鐘靈一下就精神了。
隨便扯了個謊,就給吳達打去電話。
“幸好你及時接聽,要不然,司機肯定會將車越開越偏,還不知道把我?guī)У侥睦锶?。后果可能就像社會新聞?dāng)中的遇害者一樣,過后某一天你們會在荒郊野外發(fā)現(xiàn)我的尸首?!?p> 注意到她語氣低沉,現(xiàn)在還沒能從恐懼當(dāng)中回神,吳達心理稍稍掙扎了一下,還是攬住她的肩膀——想要借此給她一點支撐自己的力量。
鐘靈順從地偏頭枕在吳達的肩膀上,小聲說:“幸好有你在?!?p> 情緒緩和的差不多,吳達將鐘靈從石欄上拉起來,“走,我們?nèi)コ渣c熱乎的?!?p> 賣早餐的小販已經(jīng)出攤,他們兩個各吃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混沌,頓時感覺渾身的經(jīng)絡(luò)都被這股熱氣給疏通了。
吃完又另外給鐘秀帶了一份早餐,兩人才慢騰騰地往回走。
看來往拉著小車去買菜的老人家,吳達恍惚覺得他與鐘靈默契的如同多年夫妻,即便只是肩并肩走在一起,各自欣賞景色,哪怕不說話也不會覺得尷尬。
就是不知道鐘靈是不是也有這種感覺?
胡思亂想往上爬樓,人還沒到五樓,就聽到從上面?zhèn)鱽硪魂嚦臭[聲。
吳達第一反應(yīng)就是對門張奶奶,那老太太嘴毒的很,上次就因為被人挪動了咸菜缸,哪怕過去一天了,都能不歇氣的罵半個點。
走著走著又覺得不對勁,好像不是張奶奶的聲音,而是一群人的聲音。
轉(zhuǎn)頭看身邊的鐘靈,她的表情也不大好,緊張的眉頭都聳起來了。
按理說現(xiàn)在才五點多六點不到,最早起來上學(xué)的孩子都還在夢鄉(xiāng)里,不該這么熱鬧才對?
走到四樓,吳達順樓梯扶手抬頭看,發(fā)現(xiàn)一群人正聚集在鐘家門口議論紛紛。
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口水大媽羅紅,心說她不會又一大早趕著來找茬吧?
被鐘秀咬得那么慘都不長教訓(xùn),竟然還敢登門找麻煩,除非這次是帶著靠山來的。
見鐘靈回來,圍觀在門口的五個人安靜下來,用警惕的眼神盯著他們瞧。
那感覺,就好像兩人是走進老鼠群里的貓一樣,各個對他們噤若寒蟬的。
人群讓開一條路。昏黃燈光下,吳達首先看到的是一攤血跡……
至于血跡的盡頭……是一只慘死的藍貓!
可憐的小貓死不瞑目,睜著眼睛。
驚駭石頭塊似的堵在了喉嚨口,吳達頓時啞然失色,不安地瞄了一眼身邊的鐘靈。
當(dāng)看到貓的尸體時,鐘靈比他也好不了多少,驚恐爬了滿臉。
“怎么會有只貓在這兒,怎么死了?”
她的驚慌失措在懷有偏見的人眼里就成了惺惺作態(tài)。
圍觀者之一吳達認得,是昨日“智囊團”成員之一,最活絡(luò)的一個,叫孫香,尖著嗓子怪腔怪調(diào)地說:“裝什么蒜,貓是在你家門口被害的,還要問我們,我們又不是大師,掐掐手指頭什么都知道了,真有這個本事,一準兒要第一個把為害四鄰的妖孽給收了!”
吳達覺得不對勁,冷著臉問:“你們是怎么發(fā)現(xiàn)貓死在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