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將將亮時，黎業(yè)便已經(jīng)起身了。
按照往常，今日本應(yīng)該去山上的，但天氣似乎不大好，有些陰晴不定，不曉得會不會有降雨。
去或者不去？
黎業(yè)考慮再三，決定把選擇權(quán)交與那兩個機靈鬼。
一高一矮，跪坐在庭院當中，兩人中間臥著只粘人的狗子，狗子將頭蜷縮在肚皮上，閉起眼睛休憩。
“小豆子，我有些困倦……”趙小五討好著。
潛臺詞意思十分明顯，能不能不去？你阿姊可是要睡回籠覺。
“阿姊，可是說話要算話的，先前不是已經(jīng)答應(yīng)過我，要同我一起上山的嗎？”
趙小五一時無法反駁，小朋友真是一天比一天大，都沒辦法糊弄了。
“是不是，阿旺？阿姊是不是這樣講過？”
小豆子急的把一旁睡著的阿旺搖醒，他得拉一個同盟才行。
阿旺“嗚呼”一聲，從美夢中被喚醒過來，倆小眼兒，瞅著小豆子的嘴巴一張一合，然后便沖著趙小五的方向“汪汪”兩聲。
阿旺巴不得能日日去上山，這樣它便又可以瘋狂撒歡兒了。
得，看來沒得商量了。
談判結(jié)束。
黎業(yè)準備了三頂笠帽，三人每人自取一頂，斜斜地掛在身后，遠遠看去，像三朵小蘑菇。
趙小五老早便將山上挖的幾個狩獵陷阱的方位熟悉了個遍，輕車熟路地在前方帶著路。
小豆子不甘示弱般，緊隨其后。
阿旺一會兒跟在趙小五身邊，一會繞著小豆子轉(zhuǎn)悠。
“甲位是我的！”
“那乙位便是我的…”
…
黎業(yè)不禁嗤笑，又來。
這個玩法兒，倆人都進行了很多次了，非要把幾個坑編好稱呼，稱為甲乙丙丁號…，這樣各自劃分幾個，看看誰坑里的獵物最多，那誰便是贏了。
走了半日，一圈逛下來，坑里尋到的獵物沒幾個，天公不作美，雨倒是細細毛毛地降下來了。
雨眼看著有越下越大的趨勢，三人臨時決定下山，別的等雨落得大了，下山的路又那樣難走，再發(fā)生什么意外，那就得不償失了。
朦朧細雨中，一高一矮隔著笠帽，仍沒有休戰(zhàn)的意思。
“阿姊，今日之比賽可算不得你贏，坑都沒數(shù)完，局面就未定，現(xiàn)下結(jié)果做不得數(shù)的?！焙苊黠@，趙小五的坑里的獵物的數(shù)量是多于小豆子的。
“阿姊可沒有想要占小豆子便宜的意思，若下次要比賽，阿姊定樂意奉陪！”
小豆子倆眼睛提溜轉(zhuǎn)了一圈，笑嘻嘻的對著趙小五道：“阿姊，不若此時，如何？”
小屁孩兒，竟學會了迂回戰(zhàn)術(shù)！
趙小五看看這天氣，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可耐不住小豆子的磨人功夫。
“說吧，怎樣開始？”
“阿子，不得肆意胡鬧！”黎業(yè)有些擔心二者在這樣的天氣下會出什么岔子，不得不出口阻止。
“無礙的?！壁w小五朝黎業(yè)眨眨眼睛，示意他，她作為小豆子的阿姊，哪里真的會跟一個小孩子爭甚么輸贏。
“阿姊都說好了！”小豆子的孩子心性上來了，難得有一次頂嘴的機會。
“阿姊，看到那棵最粗的樹沒有？”小豆子指了指遠處的那顆在雨中搖曳著的樹。
順著小豆子指的方向：“看到了?！?p> “誰先跑到那里，誰就贏了！”
趙小五上下打量了一下小豆子的小短腿，一臉你確信的表情。
“不過，阿姊既比我大，理應(yīng)是該讓著我的，這樣才公平些。”
趙小五被小豆子一套一套的說辭，說的一愣一愣的。
小滑頭！
“那若是阿姊贏了呢？”
“那我日后再不吵著阿姊早起?！?p> 額！竟然還學會挖苦起阿姊來了。
趙小五點點頭，表示同意：“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有逼迫于你！你阿翁可以作證的！”
小豆子頷首同意。
趙小五對著小豆子努努嘴，示意他繼續(xù)說。
“若我贏了，那阿姊便次次陪著我上山！”
“好??！”
倆人一拍即合。
在趙小五的一聲令下，小豆子率先奔了出去，阿旺也簇擁著他一同跑走了。
看著小豆子的背影，趙小五轉(zhuǎn)頭對著黎業(yè)道：“放心吧，陪他玩上一玩，我且跟過去看看。”
黎業(yè)無奈地點點頭，難得小豆子開心，而且他還那么小，便如了他們的愿吧。
趙小五尋著小豆子的方向追過去。
黎業(yè)一人提了幾只獵物，被落在兩人身后不遠處。
此刻，身旁沒有了嘰嘰喳喳的兩個人的爭辯聲，空氣里瞬間安靜了下來，他甚至還有些不習慣。
小君剛走的那些日子里，剛生下來沒多久的黎承只有他手臂長，小小的一只，在他懷里餓的孱弱的地哭不出聲。
他便帶著他的阿子，一家一家的去問，誰家剛生產(chǎn)完，可不可以勻些吃食給他的阿子喝。
他的阿子便是這樣吃著“百家飯”長大的。
如今，苦難都已經(jīng)過去了，他的阿子也已經(jīng)長大，活蹦亂跳地陪在他身邊，他這后半生，便是有了依托。
突然，從遠處傳來一聲尖叫劃破天空，隨即又響起一陣猛烈的狗吠聲。
還沉浸在回憶里的黎業(yè)辨認出，前者是他的阿子的聲音，后者是阿旺。
他萬不會認錯，再不會有別的人。
心中一陣不安。
發(fā)生了何事？
他取出匕首，丟下手里多余的物件，拼命的朝那個方向趕過去。
等著我，阿子，阿翁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