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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息之千年劫

(五·四)

生息之千年劫 黃昏刺晌 2756 2020-09-30 13:31:56

  誠然,頻繁的書信來往和去江南讓我父母發(fā)現(xiàn)了端倪,我只得坦白了這件事情,我母親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欣喜不已。大夫總是對她說我最近心情舒暢,面色紅潤,身體好了許多。連續(xù)兩年都未發(fā)病?,F(xiàn)在她才找到了原因。

  我在這一次收拾行囊時(shí),我母親找了過來,給我拿了個小盒子,里面裝著是一個玉鐲和一個玉釵,母親說這個玉鐲是我的奶奶送給她的,而那個玉釵是我父親知道我這次要啟程特意令人找玉匠加急打造的,說是送給她的禮物。母親希望我這次去能夠帶她一起來家里玩玩,我開心的笑了起來,明白了那個玉鐲的隱意,母親希望我能將她娶回來?!?p>  我將母親要我?guī)齺砑依锏氖聦懶鸥嬷顺趿?,她吃驚之余也很緊張,回信里的字有些都抖了,還沾了些墨。我隱瞞了玉鐲的事情,因?yàn)槲蚁氲綍r(shí)給她一個驚喜。

  直到啟程時(shí)……”

  繆遼的臉暗了下來,臉上寫滿著不甘與頹然。“船航行不到兩日,我突然發(fā)病,咳出了許多的血,胸痛的很,甚至無法下地活動。迫于無奈,船只得返航送我回家就醫(yī)。大夫告知我父母,我能多活這么多年已經(jīng)是很不錯的了,很多人甚至很早就夭折了,意思就是,以我現(xiàn)在的身體,還能活半年有余吧……”

  顏笙琳吃驚的捂住了嘴巴,繆遼苦笑的接著說道“可憐我父母,一個終日嘆氣,一個哭泣不止。躺在床上無法起身的我想安慰他們都做不到。

  而初菱,卻仍在那里遙遙無期的等著我回去,等著我去接她來我家做客,見我的父母。等著我拿出玉鐲給她帶上,告訴她這是我娘送給她的,是家傳的,我要將她娶回家中……”

  繆遼的聲音越來越弱,眼淚從他臉頰流下,他低著頭看著琴任由淚滴在上面,沉浸在回憶里。他在生前一直在堅(jiān)忍,為了不讓父母傷心,他始終笑著從未掉下一滴眼淚,只有夜深人靜自己獨(dú)身一人時(shí),才不甘的流下眼淚,不敢哭出聲音。他想念初菱,想念那兩年去見她和她在一起歡聲笑語纏綿依偎的日子。

  而現(xiàn)在,他知道自己必須狠下心來,不再頻繁給初菱回信,語言也變的冷漠了些。雖然每次收到回信依舊會很開心,但他卻變的更加難受了,信里滿是擔(dān)心之詞,他有很多次都狠不下心與初菱斷絕來往,但他知道他必須這么做,放開初菱,給她最好的未來。

  哭過之后,繆遼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接著說道“我從未如此恨自己,居然有個這么羸弱的身體,不但讓我父母日夜擔(dān)心,更不能給初菱一個歸宿,于是到最后我只能狠下心來,斷絕了與她來往,對她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要娶妻了,只能與她斷絕來往。只是這一句話卻寫了我整整一天,每一個筆劃都仿佛在拿刀割我的心口,我尚且如此難過,看到信的初菱,得難過成什么樣子呢。

  我收到信時(shí),上面只寫著父母之命不可違抗,不能做不孝之人,你我實(shí)屬有緣無份,我不會怪你,望君保重。

  然后她就什么也沒寫了,我能看的出來,她寫的字有些凌亂了,信的中間底下也已經(jīng)變皺有許多哭過的痕跡。想到這里我再也控制不住,關(guān)上房門,拿著她的信哭了起來,我簡直和那些狠心的負(fù)心人沒什么兩樣。然而我卻知道,我只能這樣做,我應(yīng)當(dāng)這樣做。從那時(shí)起,我身體便急轉(zhuǎn)直下,但我始終強(qiáng)撐著,能多陪我父母一會,最后果然依了那大夫的話,不過半年,我便與世長辭了。

  死后我便一路走到這里,只為了能多看她幾眼,隨后給父母托夢,轉(zhuǎn)世投胎去罷?!?p>  繆遼講完了自己的故事,略有歉意的對秋山和顏笙琳說道“抱歉,一不小心就講的太久了?!?p>  顏笙琳只是搖了搖頭,皺著眉頭說道“你為什么不和她坦白呢?哪怕只有半年也好,哪怕只有幾個月也好,哪怕只有一天,不也應(yīng)該直到最后仍在一起,一起去面對嗎?愛情不就應(yīng)該是這樣子的嗎?”

  顏笙琳說著說著低下頭來,眼眶開始有些發(fā)紅,秋山知道她想到了他們,只能跟著沉默不語?!捌鸫a我是這么認(rèn)為的,此生不渝,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就算快死了我也要和他在一起?!鳖侒狭照f著發(fā)現(xiàn)秋山將他的手伸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叉在一起,微笑地看著她。

  繆遼嘆了一口氣看著那個陽臺,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初菱彈琴的光景“我何嘗沒想過呢,不管愛的多么深沉也抵不住世事難料,意外總比計(jì)劃來的要快,有時(shí)還很殘忍無情。

  我寫了那封信后,初菱便不再來信了,我曾經(jīng)幾次是和你一樣的想法,按捺不住想將筆提起,想把這件事情告訴她,最后我都理智的撕掉了,我必須斬?cái)嗯c她的任何聯(lián)系,讓她忘了我。

  此生后會無期,只剩下我自己刑如枯槁的身軀和為數(shù)不多用來在心中思念她的余生,以此來慰藉自己。

  可是,在深夜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時(shí),徹骨的病痛折磨我時(shí),看見路過的背影像極了她的影子時(shí),我無時(shí)不刻,不想立刻奔到她身邊,狠狠的擁抱她,對她說我很想念她很喜歡她。

  然后對她說我就要死了,我們在一起的時(shí)間變的只有半年這么多,如此短暫,以至于每一瞬間都彌足珍貴,為了讓我死而無憾,她要創(chuàng)造許多美好的回憶留下來以便能夠記住我,以便能讓我安心的死去。

  然后呢,當(dāng)我死后,她將經(jīng)歷怎樣不公平的想念呢,她將要經(jīng)歷的難過正是我現(xiàn)在狠心離開她而經(jīng)歷的,只要我想起自己是每一刻都是因?yàn)樗辉诙敲吹耐纯?,那么的折磨。我怎能自私,自私到為了讓自己能夠在她身邊安心離去,而讓她余生也經(jīng)歷和我一樣失去的痛苦呢。而且她,再也無法擁抱我了,無法對著我哭泣,無法看著我眼睛,對我說她也很想我很喜歡我,我不能這么做,如果有人注定要受傷的話,我一人承擔(dān)就好……”

  顏笙琳無言以對,眼淚從她眼睛里不停涌出,她顫抖著身子有些發(fā)抖,她第一次想到了這里,想到了秋山,想到了自己死后,他是不是也要和那個初菱一樣,經(jīng)歷這種悲痛。她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此時(shí),有一股熱息吹到了她的耳朵上,秋山的聲音輕輕響起“笙琳,我們不一樣,對我來說,我們這一年,其實(shí)已經(jīng)走完了一生,我此生無憾了?!?p>  顏笙琳回頭,發(fā)現(xiàn)他眼睛有些紅了,他微笑地接著說道“此生不渝,對嗎?”顏笙琳再也控制不住,哭著抱著他枕在他懷里。

  繆遼吃了一驚“抱歉,我沒打算讓你們哭的,是我太煽情了,實(shí)在抱歉。”

  “不,你不需要道歉,相反,我們很謝謝你的故事,這是一個愛情該有的模樣,選擇不同卻都是對的,為彼此真心付出,哪怕很短暫。不管她以后會如何,這段記憶對她來說總是最快樂的?!?p>  顏笙琳抹了下眼淚轉(zhuǎn)過頭對繆遼說道“她現(xiàn)在一直都在晚上彈琴,只不過帶上了面紗,彈的也都是些悲傷之曲,也許明天,我們能和她見上一面。”

  “不瞞你說,我已經(jīng)待了很多天了,但我現(xiàn)身時(shí),已經(jīng)過了她的時(shí)候,換成了別的姑娘,我一直沒有見到她。”

  顏笙琳笑著說道“沒關(guān)系,有我們呢?!?p>  “真的嗎?!”繆遼吃了一驚將琴放在一起,激動的用著哭腔問道“我真的還能…再見她一面嗎?!”

  “我會幫忙的,一定會讓你見到她的?!?p>  繆遼立刻跪了下來,對著笙琳行叩禮“笙琳姑娘如果真能幫我見到她,此大恩大德,繆遼來生必舍命相報(bào)?!?p>  “不用客氣,不用客氣,你快起來吧。你是個好人,我愿意幫你。我一定會想辦法的,到時(shí)候夜里,我再來找你?!?p>  顏笙琳和秋山回去了客棧,秋山笑著問道“你打算怎么幫他啊?!?p>  笙琳端詳著下巴仔細(xì)地思考著“得想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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