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三秋開出的工價,王大財拿煙桿的手抖了一下。
以前他一天就掙個二三十個銅子,一月也才百文左右。
現(xiàn)在三秋每月開出去工錢就是一兩多銀子,再加上買肉買菜,銅錢如同水一樣流出去。
不過,他也知道,每天收回來的數(shù)目也不小,光是外賣的就是幾百文。
趙小六聽罷喜形于色,趙老二沒有一口答應,而是想了想道:“三秋,我在縣里一月是一兩銀子的工價,聽起來不少,但得自己煮飯租房子。雖然跟工友們幾個合住,房子和其他零碎花下來,一月也就只能存?zhèn)€八九百文。你現(xiàn)在給我八百文,說實話,有些多?!?p> 王三秋笑了起來:“趙二哥,你現(xiàn)在覺得多,以后天熱了,你這上下一跑,只怕還得怪我給得少?!?p> “怎么會,我沒有什么手藝,就靠力氣吃飯,在縣里也是給人扛東西。大冬天汗水干了又濕的時間多了去,你這只是一個幾步路的活計,怎么可以跟扛活比?!壁w老二認真道。
王三秋又笑道:“你們?nèi)袅粝?,我自有別的安排,肯定比現(xiàn)在累的。到時候你們別叫我黑心老板就是?!?p> “哈哈!你想當黑心老板,王叔還不答應呢!”趙老二也笑了起來,“既然這樣,那我就跟家里說一聲,工價你也別給八百,我們兄弟倆一共給一兩銀子就行。每天在你這里忙完,我們下午和晚上還能砌兩個時辰的地基,修房上又能省一大筆錢?!?p> 看著到手的銅錢又飛了,趙小六雖然郁悶了一會,就又嘻嘻哈哈玩鬧起來。比起在縣城茶館里,他的工價也不少了,而且吃得好,也不累。
第二日,想要掙錢的趙家父子心急火燎的隨去縣里的渡船走了,趙老二留下,正式進入王家班。
這也是趙正寬想要的,王家丫頭為了給自己兒子相上親,害得落下話柄讓人嘲笑。
現(xiàn)在自家人能幫上忙,他是千萬個愿意,就連工價都沒有問,就答應下來,還叮囑二個兒子踏踏實實的干,若他回來知道偷懶,竹鞭子炒肉,兩個一起打。
趙二有力氣,頭腦比起趙小六和王大財都好使,王三秋有什么怪異的想法,多說幾次,他也能領悟,送餐很快就上手。
本就是鎮(zhèn)里長大的,沒過幾天,每家每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認了個遍,還順帶將他娘要替人漿洗的衣衫被套都可以收攏來,一人干了兩家事。
到了晚上,插上前后門,王三秋捧了錢匣出來,在油燈下開始計劃自己將要做的事。
外賣這條無意間打開的路她準備走下去,餐盒得規(guī)整規(guī)整。
需要外賣的多是開店的商鋪,還有就是住在大車店的客人,以及泡在茶館里喝茶聊天想吃點不一樣小食的茶客。至于家里點餐的也有,一次就是大份,或者是幾份。
根據(jù)這些情況,她想著以前見過的食盒,畫出形狀來。
又取出銀錢數(shù)了數(shù),在趙家欠下的三十多兩銀子還沒有還,家里現(xiàn)錢只有三兩,添置了食盒就會用完。
王三秋蹙著眉頭咬筆桿:早知道要銀子,新衣服就不該買,丑就丑點,衣柜里的夏衫也能湊合著穿。
看女兒為難,王大財有些心疼:“三妞,現(xiàn)在每天都有盈利,你又折騰些啥?
他就不明白,明明生意好了,可錢窟窿怎么越來越大。
每次聽到算盤珠子響,他都覺得心驚膽戰(zhàn)的,再沒有以前那么悅耳。
可現(xiàn)在的事他根本靠不上勁,每到這個時候,王大財就只能抽一鍋悶煙,再去洗幾副肥腸緩解壓力。
方春妮下午沒有來,第二天一早,就出現(xiàn)在王家茶館門外。
“王叔,王姐姐在不在?”方春妮很有禮貌,跟正忙前忙后的王大財打招呼。
看到突然有女孩子上門來找三秋,王大財有些激動:“三秋在后院呢!我給你叫來?!?p> “不用,王叔,我跟王姐姐約好的來找她,我去后院看看行不?”方春妮歪頭向通往后院的側門看去。
正巧王三秋端著兩碗粥進來,一見方春妮就笑道:“今天怎么來找我,還沒有吃飯吧?”
“吃過才來的,三秋,昨天下午要來的,有事耽擱了,怕你一早又出門,我就早些過來?!狈酱耗莸韧跞锓畔峦?,跟她一起往后院走去。
才過側門,就看見正在水溝邊整理菜葉,洗著豬下水的趙小六和趙老二,她不由捂住半張臉:“哎!好臭,三秋,我們?nèi)ツ阄堇镎f話吧!”
一見到方春妮就漲紅臉的趙小六正呆傻傻立在旁邊,聽她說臭,端起裝有豬腸的盆,飛快跑出后門。
趙二瞟嬌氣的方春妮一眼,將手中正理著的菜葉往石臺上一丟:“三秋,你們說話去吧!我?guī)屯跏蹇粗饷??!?p> 王三秋解了圍裙,撿起布巾擦手,這才帶著方春妮往自己住了閣樓上走,攀著木梯進屋。
方春妮四下打量這間小小的屋子,又小心在床沿上坐了,才對王三秋道:“昨天你說要做鞋,我就取了鞋樣過來,還有幾種花樣,都是最簡單的?!?p> 王三秋有些驚訝,接過那幾張繪有線條的火紙,對方春妮道:“春妮,你不會是專門送鞋樣的吧?”
方春妮摸著床桿雪白圍帳,就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話,笑道:“王姐姐穿得跟男子一樣,可這屋里還是女兒家的屋子?!?p> 這屋子是重新收拾過的,竹夾壁的墻也用青灰泥過,窗欞刷上清漆桐油,衣柜也是擦洗過,雖然舊,可干凈得透著木紋。
半片琉璃鏡子用一個木架撐著掛在墻上,旁邊還掛著已經(jīng)干掉的花枝,屋里隱隱帶著花香。
整個屋子沒有多余的擺設,就連梳妝臺都沒有,一個針線簍子隨便的放在衣柜頂上,昨天取回的布頭還放在里面。
“我本來就是女孩,以前穿什么只是想做事方便。”王三秋不以為然,歪頭在鏡前照了照,忙碌一早上,頭發(fā)還是緊緊的。她的頭發(fā)太好了,又黑又亮,不用頭油也可以梳得光滑水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