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溫書直到凌晨的深夜,續(xù)斷送周子衿回房,房門前,周子衿向他道了句晚安
“十一”續(xù)斷叫住了剛準備推門的周子衿
“嗯?”回過身來,對依舊立在原地的人笑了笑。續(xù)斷緩步走到她身前來
“我,明天后天外診,所以……”周子衿點點頭,今日早課時師父交代過的,七哥要出遠門兩天,外診。
“嗯,我知道”
續(xù)斷好似有許多話要說,可又不止從何說起,吞吞吐吐起來
“那……”周子衿嘴角揚起微笑來,說道
“七哥,你外診這兩天照顧自己,功課方面我不會放松的,我等你回來”話音剛落,續(xù)斷抬起頭來,望著周子衿,眸中克制的狂喜摻雜了些不可思議
“等我…回來?”
“嗯,在雪廬等你回來”確認的再次點了點頭,并不覺得這話有何不妥,續(xù)斷伸出手來,周子衿以為又要點她的額頭,卻不想他轉而撫摸了下她的頭頂,一下下溫柔極了,望著眼前的續(xù)斷,周子衿微微愣住,只聽頭頂傳來聲音
“好,等我”
周子衿今日回的晚了一些,輕手輕腳的進了房間,今夜窗外的月光將房間里照的瑩亮,望見側臥著已經睡熟的六姐靈芝,將手中的書悄悄擱在書桌上,再去換洗回來,時間又過了許久
不知為何如此晚了周子衿卻并沒有半點睡意,眸光落在一直置在床頭的那桃花香燭之上,續(xù)斷送的香燭,至今還從未點燃過,將它捧在手中翻看一番,那朵桃花瓣依舊炙艷鑲嵌在內,周子衿抬眼望了望熟睡的靈芝,將桃花香燭放去桌上,拿起一旁的火柴,擦上一根。
燃起的香燭,房間便又亮了幾分,火苗熠熠燒著,伴隨著桃花中藥香氣,周子衿深吸一口氣來,是的,這燃來的香氣聞起竟和她身上如今的氣味有幾分相似
晚風透過窗戶吹了進來,一旁的靈芝動了動身子,燃燒的火苗跟著動了動,周子衿連忙用雙手將火苗護了起來,還好,在她掌心的火苗動了幾番,又直直的燃燒起來,看了眼依舊睡的香沉的六姐,雙手之間依舊燃著的桃花香燭,揚起嘴角,長長舒了口氣。
清晨醒來,周子衿卻發(fā)現(xiàn)一旁床鋪已經鋪的平整,六姐今日起的格外早,坐在床上微微出了會神,回身將桌上的香燭吹滅,這才慢悠悠起了床。
這天的早課只有周子衿,石奎,還有茯苓三人,續(xù)斷出外診,靈芝今日也未過來,自從高飛回了學校,師父如今也不會莫名來些火氣,懲治他幾次,早課竟意外安靜的詭異起來,就連現(xiàn)在的雪廬除了雙休日高飛回來時鬧騰兩天,其余時間都格外沉靜。
昨晚周子衿接了李雨的電話,李雨說正在畢業(yè)旅行,她言語中透著興奮,跟周子衿說了許久那一路上的見聞,李雨說這次旅行的地方都很偏遠,幾乎全是山區(qū),信號很差,好不容易才給她打通電話來的,他們這個隊伍選擇在一個山區(qū)支教一段時間,那里的人們淳樸善良,正在讀書的孩子也是那么無邪天真。
“阿姐,我當初選擇師范是父母的意思,原因現(xiàn)在自己想想總覺得現(xiàn)實的心寒,爸媽說這個職業(yè)是個一輩子丟不掉的鐵飯碗,我渾渾噩噩的度過了大學時期,也考取了教師資格證,再順利的入了編,這中間順利的,并不知道也并未考慮過一件事:為人師表究竟要是個什么樣子?我在這個山區(qū)支教的這些天,看著那一雙雙盛滿希望的眼睛,我羞愧極了,我該重新審視這份職業(yè),從那些孩子求知好奇的眼睛里,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所要從事的這份職業(yè)是多麼神圣的,阿姐,我接下來的一些日子可能不回去了,也得到了父母的允諾,但相信我,我會成為一個更好的我回去,也會成為一個合格的李老師底氣十足的站在講臺上去!……”
“十一,回神”
師父的戒尺在周子衿桌前敲了敲,連忙將望向窗外的眼神收了回來,茯苓正出著懶腰外加一個哈欠還沒打完呢,也被師父這一聲呵斥給嚇了回去,坐直身子繼續(xù)聽課
是啊,身邊的人如今夢想都在啟程,在繼續(xù)。一切都美好安然,在這即將迎來新的一年桃花節(jié)的時刻,坦然一笑,抬首繼續(xù)聽課。
……
周子衿已經幾天未見到六姐靈芝了,開始以為可能是和七哥一起出了外診,便沒再多問,可七哥都回了,卻未見六姐一道回來,望著一旁空蕩蕩的床鋪,手指一下沒一下的摳著執(zhí)著的筆,她今日問了師娘,說是六姐家中有事,這些天都不回雪廬,這倒是頭一次,因為她從未見過六姐離開雪廬如此長的時間,緩過神來,繼續(xù)埋首進醫(yī)書中。
再見到六姐靈芝,是從桃林回來后的一晚深夜,難得醒來后還未到起床的時間,凌晨三點,她們的房間卻依然透著光亮,周子衿有點著香燭睡覺的習慣,醒來時這光亮也未曾讓她不適,可是除了桌上那桃花香燭透出的微光,她還見著靈芝安靜的坐在自己的床邊,腿上放著針線筐,右手持著針線,一下下穿過左手上拿著的鞋底,在她的旁邊竟點著一盞老式煤油燈來,那油燈看著有些年月,周子衿只在很小很小的時候見著曾祖父點過,現(xiàn)在看來,都是能稱作“古董”的物件了!
周子衿立刻坐起身,她只要醒來便會即刻清醒,這是她在桃林養(yǎng)成的習慣,在雪廬更是嚴重起來。見著正垂頭認真做著針線活的靈芝
“六姐,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不開燈?”聽到動靜,手中的活計滯了滯,靈芝抬頭望了周子衿一眼,滿是歉疚般開口說道
“十一,你醒了,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周子衿掀開被子,用腳去尋著擱在地上的拖鞋
“沒有,六姐你什么時候回來的?”見六姐有些臉上都是疲倦,周子衿又將話問了一遍
“剛回,十一不必去開燈,這光我最習慣了,不打緊”
“……哦”
剛探到拖鞋的周子衿便縮回了腳,打著腳丫呆呆的坐在床邊,望著依舊無比認真衲著鞋底的人,百無聊賴的晃了晃腳丫
持著針線的那只手在發(fā)絲中輕輕觸了一下,映在墻壁之上的那抹搖曳身影望著溫暖極了,六姐總是如此,明明和自己一樣的年歲,卻有著超乎這個年歲的成熟,如師娘一般溫婉和氣,卻也樸實無華,將目光移了過來,望了眼一旁依舊燒著的桃花香燭,出起神來
“十一啊”
“嗯”
入了雪廬的這幾年,六姐與她說話也總是帶著些客氣,不像茯苓總會在離她很遠距離撒嬌朝她這邊跑過來,想說些什么便就說了,這斟酌的語氣總與她隔出些距離來,靈芝頓了許久,針線一下下穿著她手中的鞋底而過,發(fā)出一聲聲好聽嗤拉聲來,這才正式般開了口
“續(xù)斷啊,即使冬季腳也會時常出汗,他只能穿也只穿的慣這種手工做的布鞋來著”
“……”
“還有,十一若是饞酒了,便與他喝些果酒可能會好一點,續(xù)斷沒什么酒量的”
“……”
“續(xù)斷最喜師娘做的梨花酥果子,可是啊,你若是不提醒,他病例醫(yī)書看得晚了即使放在他身邊也定會錯過梨花酥最好吃的時候的,他啊總是會忘記….”
“……”
夜風將那桃花香燭的火焰壓的低了些,周子衿連忙伸出一只手來將它來護住來,那逐漸變小的火苗在她的手心中慢慢才升高起來,搖曳著,微顫著,像是隨時都有可能熄滅一般。她回頭看到靈芝也停下手掌的活計,只見她拉開煤油燈罩,持著針往煤油燈芯上挑了挑,那燈芯被她挑的高高亮亮的,滿意的看了眼挑亮的火苗,這才低頭繼續(xù)做活,護住桃花香燭的微微彎曲的手動了動….
周子衿再次醒來的清晨,一旁的床鋪依舊潔凈平整,呆呆的坐起身來,香燭已經被昨夜的風吹滅了,它的一旁緊挨著兩雙嶄新的布鞋!一雙是極普通的黑色男鞋而另外一雙做的極其精致,鞋面上還繡著許多粉色桃花來!
……
抬頭看了眼老梨樹,只是時間過的很快眨眼間梨樹已打上了花芽,離盛開的日子應該不遠了,想到這便沒來由興奮起來,因為沒幾日桃林也將如此,她只需要等待著一個溫度適宜的天氣,也許只需一夜的時間,便可看到繁花似錦的來到。
周子衿在樹下踱起了步子,輕快的步子帶了些期待,記得那晚回桃林時,七哥說讓她今日清閑時候在梨樹下等他來著
“十一”
熟悉溫和的呼喚,站直身子轉回身,只見續(xù)斷從廊庭盡頭朝著梨樹下跑了過來,周子衿還是第一次見七哥如此,平常何事都鎮(zhèn)定自若的人,如今像個孩子一般向她身前奔跑過來
周子衿也向前走了幾步
“七哥”
“十一”雙手扶著腿喘了口氣,續(xù)斷好似很開心,喊著她的名字帶了幾分急切,呼,眼前的人站直身子,依舊眉目清朗,款款溫柔
“我說過的,要送你禮物來著”
“嗯”周子衿笑了,點點頭
續(xù)斷說完慢慢從衣袋中取出一件白色錦帕似的物件,拿在手上看了看,忐忑的慢慢朝她遞了過來,望著眸中閃動著異樣的神色,那究竟是什么樣的神色,周子衿當時也沒有深想,她只是很好奇,這方錦帕中會是什么?
那是塊疊的四方四正格外平整的白色錦帕,周子衿抬眸淺笑,伸出手來去接,就在指尖與指尖觸碰的那瞬間
“不好了!不好了!”
“……”
“楚神醫(yī),云華,七先生,出事了!”
雪廬外傳來一聲呼喊,續(xù)斷吃驚的回過頭來,周子衿也跟著抬起首來,顧不得許多,那呼喊聲過于焦灼,兩人朝著那聲音源跑過去
那白色錦帕輕輕拂來過她的指尖,掉落去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