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瘋狂地叫著,他將田大牛的尸體抱在懷里,不斷嘶嚎著、搖晃著,似乎要將陷入沉睡中的田大牛喚醒。
然而田大牛雙手無力地垂在身體的兩側,身體一動不動,停止了呼吸。
田小牛黝黑的眼睛盯著田大牛身上的槍傷,心弦緊張起來,呼吸也變的急促,在瞬間就把身體釘在原地。
這時,男人眼睛里流露著一種陰沉的、瘋狂的光芒,他每說一句話,這種光芒就一亮一暗,“田大牛是中槍死的?”
周圍安靜得出奇,沒有一絲風吹草的聲音,這份格外的沉寂,似乎凍結了大自然的心臟,敲擊著它顫抖的嘴唇,這不過是一種感覺,好像靜止的空間里即將出現(xiàn)什么行動的征兆。
“是他!”田小牛猛地炸起來,他面色猙獰地指著畢濤,“一定是他,我剛才親眼看見他拿槍擊殺那些怪物,一定是他殺怪物時,誤殺了我哥!一定是他!”
蘇珊吃了一驚,眼睛里閃現(xiàn)出光芒,可是沒有插嘴。
田小牛此時猶如狗的犬吠,睜著發(fā)狂地眼睛,尖厲喊叫使他情緒高漲,渾身顫抖,“一定是他,這里只有他一個人使用槍,一定是他殺了我哥!”
男人渾濁的眼神慢慢清晰了,他站起來,目光死死地盯著畢濤,“是你殺了我大牛哥?”
“槍走火了嘛!”畢濤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反而理直氣壯,那是一種誰也不能了解的心安理得而又自豪的心情,“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誰知道他就撞上來了,然后我就開槍了,之后他就死了。”
“你神經(jīng)病啊,你沒殺人為什么要承認!”蘇珊吼道。
畢濤朝蘇珊罷罷手。
田小牛沒想到畢濤竟然承認了,他這一下就像瘋狗,咬住畢濤就不放了,“你殺了我哥,你殺了他,白哥,是他殺了我哥!”
男人咬緊牙齒,殺氣騰騰道:“你殺了我大牛哥,我要讓你血債血償!”
“好的沒問題!”畢濤答得相當干脆,槍隨即出現(xiàn)在他手里,他含著愉快的譏誚神情微微一笑,“只是你有那個本事嗎?”
一種森嚴可怕的氣氛,迫使男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
黑洞洞的槍口正對準他的眉心,一想到自己剛才的大膽,立刻害怕得發(fā)抖。
“反正我殺都殺了,不如全部殺干凈,省得日后麻煩,畢竟死人的嘴巴是最緊的?!碑厺臉尶谒查g對準了田小牛的腦門,他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你說呢?”
田小牛的心像一片海帆,風加了把勁,立刻像海豹一樣在海上飛竄。他膝蓋一軟,給畢濤跪下了。
“我可是殺了你哥的人,你給殺了你哥的仇人下跪嗎?”
“不不不,你沒有殺我哥,我哥不是你殺的,不是你殺的!”田小牛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毫無尊嚴,“我哥不是你殺的,不是你殺的!”
“那是誰殺的?”
田小牛頓住了,頭頂那股陰霾突然砸了下來。
男人一看,不知道是想證明什么,突然來了膽子,恨意讓他整張臉都變得面目猙獰,他眼里只剩下田小牛,他忽然上前去將田小牛從地上提了起來,惡狠狠地盯著田小牛,“大牛哥到底是誰殺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田小牛囁嚅道。
“你不知道?”男人一腳給田小牛踹過去,這一腳威力不小,田小牛抱著肚子跪在地上,“你不知道怎么能隨便冤枉人呢!他能打死這么多怪物,難道會手滑誤殺了大牛哥嗎!”
田小牛跪著上前去抱住男人的腿,“白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哥是怎么死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一把提起田小牛的頭發(fā),讓田小牛和自己對視,大喊道:“是不是你殺了大牛哥!是不是你用大牛哥的槍殺了他!”
“不!”田小牛嘶喊道,“我怎么會殺了我哥,那是我親哥啊,我連槍都不會用,我怎么會殺了他!不是我,白哥,不是我!”
畢濤收起槍,這出戲他看膩了,“走吧,再看下去就沒意思了?!?p> 男人和田小牛見三人離去,那份緊張得讓人汗毛直立的瞬間過去,兩人立即坐在了地上,他們?nèi)员犞@恐的眼睛,盯著虛空中的某一個點出神,等待那種奇怪使他們激動興奮的心情平靜下去。
什么動靜也沒有,天色晴朗,卻像黃銅一樣。
兩人失魂落魄地醒來,這個累得精疲力竭的男人說:“小牛,你老實告訴我,田大牛,是不是你殺的?”
“我操你媽!白偉,我操你媽!”田小牛站起來,氣得一張黝黑的臉通紅,而且痛快淋漓地回敬幾句,“白偉,你他媽當你是誰呀,你就是一個流氓,騙人的家伙!他媽的,誰都不是好人!”
白偉自嘲道:“對,我們都不是好人,所以我們的報應來了?!?p> 田小牛又坐回地上,茫然若失地懷戀著陽光普照的日子,他毫不掩飾地講起了那時候的美好,“那時候的日子多好,不用徒勞無益地跟饑餓和死亡斗爭。在那種暖烘烘的熱力影響下,都活躍起來,圍著餐桌,講笑話,唱歌,講著過去冒險的事?!?p> “行了,行了,”白偉心情沉重地從地上站起來,“這件事以后就不提了,我們把大牛哥埋了吧?!?p> 兩人找到了鏟子,等坑挖得差不多了,兩人把田大偉的尸體抬進坑里,兩人又拿起鏟子往里面填土,看在田大牛冒死引開怪物的份上,白偉全身心投入到埋田大偉的行動中。
突然的危險、迅速的死亡,白偉見他頭頂一黑,一把大鏟子從天而降砸在他的腦門上,他高聲大喊,天旋地轉(zhuǎn)的黑暗侵襲他的理智,他捂住頭,頭疼欲裂,“啊,田小牛,你他媽敢下死手!我殺了你!”
只有遇到過危險的人,才會預測到自己什么時候會死,在哪種情況下死,田小牛握緊鏟子,聽到白偉說要殺了他,一股不可控制的理智在他腦海里轟然炸開,舉起鏟子瘋狂地往白偉頭上砸。
白偉倒在地上,看得出來他傷的很重,只有偶爾的呻吟聲證明他還活著,田小牛俯身過去,傾聽著他那微弱的細語。
田小牛神色癲狂地笑了,他將白偉的身體拖進剛挖的坑里,將白偉和田大牛像疊羅漢疊起來,然后拿起帶血的鏟子,瘋狂往里填土,“你們都去死吧,死了就不會有人知道了,你們都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