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公主撩開簾幔，她看著我遠(yuǎn)去的背影。
她心里正盤算，如今形勢對于她來說，去了我少了一個對手，還算是順利。她這回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到了晉國都城，該好好算計怎么挑起晉國皇室之間的內(nèi)斗！她的仙長告訴過她，晉國皇室里有她預(yù)先設(shè)下的內(nèi)應(yīng)，她去了就知道。
我騎了駿馬，一路向北，專門沿著神農(nóng)架的山地一處一處檢視查詢。
不用一二十日的功夫，我已經(jīng)誅殺了許多火龍。我到了隨州，隨州已被羯人占領(lǐng)。羯人不光勇猛，且人數(shù)眾多，浩浩蕩蕩集結(jié)了七路人馬，總數(shù)一百二十萬，向著云夢進發(fā)。
我便先到了云夢。
時而，司馬萬里正與眾將士在軍中商議，羯人起了一百二十萬騎兵從北邊攻來，氐人只有三十萬精銳，已經(jīng)突破巫峽從水路往漢口進發(fā)。就算是舍生取義，暫時擋住了羯人的一百二十萬鐵蹄，也夠不著漢口被襲擊。如果漢口失守，氐人會沿著水路長驅(qū)直入往建康城而去。如此，建康城失守指日可待。
“不管如何，云夢漢口，決不能丟！”
“將軍說得是！可我們已經(jīng)……已經(jīng)沒有多少人馬。死的死，傷的傷，十萬軍馬里頭，就有七八萬是殘缺胳膊斷了腿的！”
“這又如何！大不了……大不了以身殉國。”
“對，以身殉國?！?p> “讓羯人踩著我們的尸體過去！讓他走得不容易！”
“我泱泱晉國，豈是等閑任人欺辱！”
軍帳之中，將軍參謀們正吵得激烈。我聽了許久，總不過是扛不住也要硬扛著，打不過也要硬打，絕不投降求饒的意思。
會議散了，將軍們走的走，散的散，各自忙活去了。
唯有司馬萬里還獨自留在帳中，思索考慮。
高悠揚已經(jīng)沒有閑暇的時間再吹奏他的簫管以及思念我了。他忙于帳前，指揮部署，又要欽點糧草，又要勘察地圖，還要琢磨一個合適的外交官。
高悠揚與司馬萬里計議，戰(zhàn)爭越是到了這種焦灼難熬的時候，越是不能輕易放棄。趙國和漢國，既是臨時結(jié)拜，總有利益難分難解的時候。只要他們分?jǐn)偛痪?，就有嫌隙。只要趙國和漢國之間出了嫌隙，晉國就絕對還有喘息之機。
高悠揚和司馬萬里最終決議，讓司空之子李思博擔(dān)此重任，出使?jié)h國和漢國皇帝李崇壽面談和議。李崇壽自傲自大，他一定不會把小小年紀(jì)十四五歲的李思博放在眼里，他也就一定相信晉國已經(jīng)到了國中無人的地步。晉國若國中無人可與漢趙兩國抗衡，而如今羯人勢大，等到合謀漢國之力滅了晉國，趙國再揮師西進蕩平西蜀之地，也不是不可能了。
李思博與司馬萬里和高悠揚等計議明白，便要了兩個軍士，要趁夜出發(fā)。
“等等！”我終是恰時地出現(xiàn)，叫住了李思博。
李思博一見我，面露吃驚，道：“姐姐怎在這里？什么時候來的？姐姐來的可不是時候，攝政王與將軍交付了小弟一件要事，小弟只可速辦，不能拖延?！?p> 我拿出一根珠釵，放進李思博隨身的行囊之中，說：“我知道你有要事！不敢拖延你。你只把這根珠釵帶著。這根珠釵，你若要問它是誰的？你只細(xì)細(xì)看去，可是我晉國之物？”
司馬萬里說：“不是我國之物。羯人粗獷，定打造不出此等尤物。”
我笑說：“攝政王好眼力！李外使，你快去吧。若那李崇壽要對你不善，你大可拿出這支釵來嚇唬他?！?p> 李思博走了。高悠揚和司馬萬里早把我圍了起來。
“你還真是人大命大，還趕到此處來了！冰兒，你去了哪里？你父親四處尋你，與我寫了幾十封書信！我派去的人皆說沒找到你的消息！你又怎地在這里？”高悠揚看著我，一眼萬年滄桑。
我望著他：“我這不是好好的！我只是擔(dān)心你！小表哥……我二表哥找不到了?！?p> 高悠揚看著我，很堅毅很坦然，他緩緩道：“丫頭，有什么難過的！你二表哥是好樣的！好男兒頂天立地，當(dāng)投身報國?！?p> 我撐著眼皮，笑笑。我說：“我不難過。我和你們一起！贏了，我們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回建康城；輸了……放心吧，我們不會輸！”
司馬萬里研究著我，說：“我看著你這番，你不對勁！”
我問：“是我又長了一歲的緣故？”
司馬萬里說：“我國中遭逢變故，皇帝仙逝，皇后殉情。這邊境的戰(zhàn)場，十有十?dāng)?。寒小姐，我?dāng)初與你的承諾，辜負(fù)了。”
我只說：“攝政王不要泄氣，我們還有多少軍馬，好好盤算一番才好?！?p> 高悠揚便把如何布并，在哪處埋伏，何處佯裝敗逃，與我粗略地講了一講。
我說：“羯人大起了七路軍馬，再加上氐人從水路進攻的一路人馬，一共一百五十萬。這北邊的守備往南撤一些吧！我們在漢口布防，與氐人、羯人在漢口決一死戰(zhàn)。羯人再是勇猛，不熟悉南方氣候。氐人雖然順流而下，卻也奈何糧草不夠。他們大舉進攻，我們索性一發(fā)退讓，讓他們前進得快一些。巫山神農(nóng)，早被戰(zhàn)爭摧毀，沒有糧食貯藏。這漢國路途難走，前方供應(yīng)后續(xù)難補。趙國苦寒，沒有什么出產(chǎn)，他一百二十萬軍馬需求甚多。只要我們在漢口將其擊敗，他們便再無優(yōu)勢矣！”
高悠揚說：“丫頭！你的辦法是好辦法！可是，我們在漢口沒有把握。我們?nèi)缃瘛挥谢\籠統(tǒng)統(tǒng)三十萬殘兵敗將！”
我轉(zhuǎn)向司馬萬里，道：“攝政王！可是想要割地求和？”
司馬萬里說：“我晉國堂堂男兒，寧可戰(zhàn)死，也絕不做退讓的奴才。若是可以，我皇兄怎會拒絕與明月公主的聯(lián)姻！我們雖然節(jié)節(jié)敗仗，可從不后悔?！?p> 我看著高悠揚和司馬萬里，說：“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在漢口勝了，我們在漢口就能把羯人和氐人的精銳人馬殲滅七八成，以我們晉國殘存的三十萬人馬，還能不能北上西進，收復(fù)失地？”
高悠揚看著我。
司馬萬里也看著我。
他倆竟是齊齊地說：“不管什么時候，不管有沒有勝仗，只要我還有一口氣，也一定會北上會西進，收復(fù)疆土！”
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