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打坐后的無印再來到吳佁仁暫居的禪房,這次他不是一人前來,后面還跟著個年青和尚,手中端著一個朱漆托盤,內(nèi)中放著疊放整齊的僧衣。
“施主昨日可還安睡?”無印大師坐在昨日的位子上問。
“多謝大師關(guān)心,如前幾日般安好,再無夢魘煩擾。”吳佁仁雙掌合十,輕聲回答。
“這幾套僧衣是我寺中居士所穿贈與施主,愿施主靜參禪,得我佛主庇佑?!睙o印指著托盤說道。
“多謝大師!”吳佁仁忙起身感謝,蕓荳將衣物接過。
“施主既在我寺中修行,當(dāng)遵我寺規(guī),放下一切俗念,一心向佛。請施主暫且將隨身之物取出,交由寺院保管,待離開之時自當(dāng)奉還?!睙o印接著說。
吳佁仁上下看著自己,除了身上這一身布衣,別無他物,又問蕓荳道:“我們還有什么其他的東西嗎?”
蕓荳搖搖頭。
“大師,我們此番沒帶其他東西了?!眳莵倘兽D(zhuǎn)回頭看著無印回答。
“仔細(xì)想想貼身之物,如佩飾、掛件、指環(huán)或者護身之物?!睙o印進一步提醒。
吳佁仁輕拍著身上說:“確實沒有東西了!”
“也許…還有一件…”蕓荳猶豫著說道,并迅速將手中衣物放下,拉起吳佁仁的左臂,將衣袖擼起,露出手臂上碧盈盈的一只玉鐲。
“哦,對了…還有這個,”吳佁仁方才想起,“不過自打這個鐲子誤打誤撞戴上去后,就怎么也摘不下來?!?p> 一直眼眸低垂的無印此時抬起頭,看著這個玉鐲,眼中精光一閃,一言不發(fā)走到吳佁仁跟前,抬起一只手懸在他頭頂上方,口中不停低誦,少頃轉(zhuǎn)身從小和尚的托盤中拿起一塊像是僧衣的一片衣角的舊布,搭在吳佁仁的腕上,隨手一擼,鐲子輕松取了下來,就著那片舊布放回托盤。
吳佁仁一陣暈眩,仿佛聽到一陣女子痛苦的呻吟。
一切太快,站在一旁的蕓荳沒看清楚,無印已重新回到座位。小和尚端著托盤緩緩?fù)顺?,眉頭緊鎖,表情肅穆。
“施主現(xiàn)在感覺如何?”無印問道。
此時的吳佁仁頭暈?zāi)垦?,好了幾日的精神突然消失,虛弱的只能靠在蕓荳身上。
無印伸出手指為吳佁仁診脈。自吳佁仁進入寺中,無印大師雖幾次來到禪房,均是低垂眼眸遠(yuǎn)遠(yuǎn)的說話,這是無印第一次碰觸吳佁仁,之前連他的一片衣角也不肯觸碰,少頃微微點頭。
看他似乎有了診斷,蕓荳心急的問道:“大師慈悲,我家少爺怎么樣了,為什么病忽然又嚴(yán)重了?”
“施主只是病得久了,身體虛弱了些,無甚大礙?!睙o印不急不緩的說道。
“真的?無甚大礙?”蕓荳有些不敢相信,幾個月來所有診脈的大夫診完后,都是無奈的搖頭,暗示少爺時日無多,今日聽到無印篤定的口吻,激動的將吳佁仁靠到椅子上,“噗通”一聲跪在無印的跟前,流淚道:“多謝大師救我家少爺,以后我一定日日燒香拜佛,感謝佛主!”
“阿彌陀佛?!睙o印將蕓荳輕輕扶起,“我佛渡的是有緣之人,救的是有命之人,若施主命數(shù)已到,觀音大士也無力回天。今日就請施主好好休息,老僧?dāng)M好藥方后,會讓人將藥送來,施主按時服藥即可?!闭f完略一施禮就走了出去。
吳佁仁在病床上躺了半月有余,虛弱的連坐的力氣也沒有,開始蕓荳還十分擔(dān)心,過了幾日看吳佁仁飲食有所增加,身體雖然虛弱但精神不錯,偶爾會在自己的攙扶下走幾步,漸漸相信了無印大師的話。
一月后吳佁仁已經(jīng)可以走出房間散步了,晨起堅持和寺院師傅們參加早課,吃完早飯后再小睡一會,然后就在寺院內(nèi)各處走走。平日里也會誦讀經(jīng)書,雖然那些經(jīng)書讀起來晦澀難懂,但好在到處都是小和尚,隨便問一個都可以倒背如流,所以吳佁仁基本就是會讀即可,不求能懂。
張一星沒有隨哥哥五星回去,而是在寺廟內(nèi)住下來,被住持大師安排在寺廟的另一側(cè)。大相國寺本就是皇家寺院,寺院氣勢恢宏,院落極大,且長年香火鼎盛人來人往,所以張一星雖與吳佁仁同在寺中,卻一次也沒見上面。
開始張一星惦記吳佁仁的病情,會眼巴巴的去看望,每次都被門口站崗的小和尚無情的攔下,且說著同樣的話:“方丈大師吩咐不讓任何人入內(nèi)!”任張一星如何央求也不為所動,最后只能等到蕓荳出來看見了,跟他通報下吳佁仁的病情,才既喜悅又失望的離去。
實在張一星的身體也好不到那里,臉色蒼白,頭暈?zāi)垦?,常出虛汗,知道吳佁仁的病情好轉(zhuǎn)后,漸漸也放下心來,開始慢慢調(diào)養(yǎng)自己的身體。
待張一星身體略好些后知道吳佁仁會去參加早課,便也忍著萬般的睡意強迫自己早早起床,希望在早課上能看一眼吳佁仁,結(jié)果由于寺院香火太旺,早上參加早課的香客太多,一次也沒遇見吳佁仁,身體卻意外的強健了。
如此暮鼓晨鐘,張一星的性子慢慢也沉穩(wěn)了許多。
不覺間,吳佁仁在寺廟中住了三月有余,雖然生活單調(diào)簡單,但身體已恢復(fù)到生病之前,精神抖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