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駕回宮。
天子坐在轎子里,曹節(jié)與張讓則跟在儀仗的后面,他們一個要去曹府把小家伙曹鑠,招至千秋萬歲殿,一個則要隨侍天子左右…照理說,是該分兩路,可偏偏…曹節(jié)似乎刻意的走慢了一些,像是打算跟張讓聊點什么。
“張常侍呀,之前宋皇后案牽連曹家,就是你主使的吧?此番,秘查國庫,尋查虧空,你也沒少動歪心思哪。”曹節(jié)小聲的說道,語調(diào)陰陽怪氣?!芭率菦]想到吧?因為曹家的一個幼孫,十常侍如此縝密的計劃?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吧?哈哈…”
“曹大長秋,今兒個…你說的話,咱家咋覺得聽不懂了呢?”張讓搖搖頭,做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樣。
“不懂最好。咱家是來提醒你的?!辈芄?jié)微微一笑?!吧袝睢⒋箝L秋,只要這位置還是我曹節(jié)坐著,你們十常侍就得老老實實的夾起尾巴…我就擔心哪,可不要…天晴了,雨停了,你們覺得自己個兒又行了?…哈哈…”
一抹猶如刀子般鋒銳的笑意戛然浮現(xiàn)。
曹節(jié)語氣一冷?!叭羰悄銈冞€敢碰曹家,咱家可不客氣了,張常侍呀,你是咱帶出來的…咱的手段如何?你是知道的?”
講到這里,曹節(jié)目光一定,那冷冽的眸子猛然瞪向張讓…
咻…張讓嚇了一跳,急退一步,腳步一個踉蹌,若非身旁有小黃門扶住,險些就要跌倒了。
呼…呼…長長的喘息聲,張讓像是受到了驚嚇!“師傅”曹節(jié)什么做派,他最清楚不過…那是吃人都不吐骨頭的!
偏偏。
…被曹節(jié)這般冷言訓斥,他張讓沒辦法…或者說是沒資格去反駁,現(xiàn)在,曹節(jié)的勢力可死死的壓著他們十常侍呢,就連他們最倚仗的天子的寵幸,看樣子…也有被他剝奪的跡象,這可不妙呀!
“哼…”冷冷的一個聲音,曹節(jié)又鄙夷的看了張讓一眼,一甩長袖,揚長離去!
在曹節(jié)看來,十常侍…就是狗一樣的東西,是白眼兒狼…得經(jīng)常敲打敲打,讓他們知道,大長秋曹節(jié)可不是吃素的。
話說回來…這一次,彌補國庫虧空這一劫,倒是多虧了曹鑠…這小家伙真的是爭氣極了!正事兒還得辦呢,天子還迫不及待的要見這聰明靈動的小家伙呢!這可耽擱不得!
心念于此,曹節(jié)的步伐加快了不少。
……
“曹節(jié)…曹節(jié)…”
遙遙望著曹節(jié)走遠,張讓齜牙咧嘴,胸腔中的憤恨呼之欲出…“咱家,咱家要活剝了你!”
語氣狠辣,卻是木有什么卵用…現(xiàn)在的他除了背后放狠話,似乎也無能為力了。
卻在這時。
“張常侍…”一個小黃門悄悄的跑來,不漏聲色的從懷中取出一封竹簡,聲調(diào)壓低,“張奉那兒的事兒,辦妥了!”
唔…
一下子,原本憤怒不已的張讓眼眸瞇起,那帶著寒芒的目光迅速掃過這竹簡。
竹簡的外圍刻著“十罪疏”三個字。這正是張讓秘密派遣自己的干兒子,新一任的頓丘令張奉聯(lián)絡頓丘豪強…讓他們聯(lián)名狀告曹操的文書,哪怕這里面…大多數(shù)罪名都是杜撰的,可私自罷免天子授予的官員,不把天子放在眼里…單單這一條,足夠曹操,足夠曹家…流放邊關,甚至…這事兒若是運作得好,張讓有一百種方法能牽連到曹節(jié)身上!
“哈哈…”
張讓笑出聲來?!安芄?jié)呀曹節(jié)?曹家死定了,你也死定了…曹鑠?這小家伙?再聰慧又如何?誰讓他攤上一個愣頭青的老爹曹操呢?哈哈哈…”
……
……
洛陽,皇宮,千秋萬歲殿。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
當今這位天子陛下,他很少等人,可偏偏…這一次,他愿意花些時間去等待曹鑠這個商業(yè)奇才。俗話說,聞道有先后,術業(yè)有專攻,在生意上…不論年齡,天子劉宏還是頗為虛心的,他更是一早就打好主意,向曹鑠取取經(jīng)。
“張常侍呀…”
等待了一會兒,天子劉宏左右踱步,似有所思,緊接著張口道。
“朕剛剛算了筆賬,曹鑠這個小家伙囤積胡器,這一單足足賺了將近三萬萬錢,若是放在西邸,朕得賣出六十個關內(nèi)侯,或者十五個九卿階別的高官才能賺到…朕尋思著,就是賣官,找到這么多買家也頗為費事,一定是曠日時久,可偏偏這小家伙…僅僅只用了幾天的時間,便賺到了朕幾年才能賺到的錢,張常侍呀,你倒是說說?這曹鑠是一個怎樣的孩童呢?”
“一定是天縱奇才…”一改以往對曹家的詆毀,出人意料的,張讓竟然在夸獎曹鑠。
“嗯!朕覺得也是!”天子劉宏點了點頭…似乎對張讓的回答很滿意。
“陛下…這曹鑠的確是聰慧、靈動,他的阿爺大司農(nóng)曹嵩也算是勤勉牢靠,可偏偏…曹鑠的阿父…他…他就有點…”前半句話還是正常的語氣,后半句話…張讓故意壓低了聲調(diào),一副欲言又止,卻又有難言之隱的樣子。
唔?這小家伙曹鑠的阿父?
天子劉宏一下子生出幾分好奇,倒是還不知曉,這商業(yè)小奇才的阿父?到底是何許人也?
“他的阿父是誰呢?”
提到曹鑠的父親,曹嵩的兒子,天子劉宏有一些印象…感覺有個叫曹什么的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不過嘛,印象不算特別深刻。
“陛下…就是前頓丘令,前議郎曹操!”提到了曹操,張讓快速的從懷中取出一封文書?!霸颈菹乱姴荑p那孩子…老奴是不該拿出這個掃陛下的興致,可偏偏…這事兒關乎到陛下的‘生意’,老奴不敢耽擱…故而…”
話又講到了一半,張讓已經(jīng)把文書遞到了天子劉宏的手中。
唔…生意?張讓這故弄玄虛的話語,一時間激起了天子劉宏的好奇,他緩緩打開竹簡…
這不打開還好…一看之下,眉頭頃刻間豎了起來。
“大膽!曹操!”
龍顏震怒…
沒錯,張讓呈給天子劉宏正是頓丘縣豪強聯(lián)合呈上來的“十罪疏”
…其中第一條,明明白白的寫到——臣等自西邸買官,為官不到一載,便被前頓丘令曹操罷免,曹操濫殺無辜,仇視權貴,拉幫結派,沽名釣譽,欺君犯上,私自罷免官員,儼然不把天子放在眼里,其心不軌,其罪當誅九族!
霍…這么些罪名,還敢罷免朕親自授予的官員?好大的膽子!
天子劉宏握拳猛砸向案牘,案牘上的筆墨,濺起三尺有余…似乎尤自憤怒,天子劉宏雙眼瞪得渾圓碩大…眼神中滿是殺氣!
“陛下…”張讓適時添油加醋?!氨菹挛髹≠u官,那向來是誠信經(jīng)營,童叟無欺…可這曹操,哎呀…愣是私自罷免了西邸出來的這些官員,這要傳出去,天下怕是要說陛下做生意不誠信了?!?p> 講到這里,張讓抬眼偷偷的瞄了下天子的表情——盛怒!
一下子,張讓更有了不少底氣,他頓了一下,緊接著露出一副委屈吧唧的樣子:“可是?天下誰人知道?這不誠信的哪里是陛下?這個愣頭青曹操的鍋…不能讓陛下背呀!”
呼…連連的呼氣。
天子劉宏這一次是真的怒了,如果說曹鑠倒賣胡器,是這小家伙的生意,那么…開設西邸賣官鬻爵,那就是天子劉宏的生意,曹操說罷免就罷免…那以后?誰還來西邸買官?天子劉宏賣官鬻爵的業(yè)務還能不能開展?擺明了…曹操這是不把天子放在眼里,絕了天子的生意呀!
“哼…”
沒有多余的言語…天子劉宏的臉色幾乎是昏暗的,原本對商業(yè)奇才曹鑠的好奇,以及對曹家的好感,頃刻間…因為曹操,盡數(shù)的轉(zhuǎn)變成厭惡…
“膽大包天!曹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朕的生意?也敢攪亂?!笔⑴?,天子劉宏又是猛地一拍案牘。“張常侍,派人把這曹操…給朕擒來!朕要親眼看看,他有幾顆腦袋!敢這么膽大妄為!”
“喏!”張讓點頭,忙轉(zhuǎn)過身吩咐侍衛(wèi)去辦。
轉(zhuǎn)身的檔口,他嘴角一咧,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心中自言自語?!安芄?jié),曹嵩,曹鑠…你們厲害又如何?嘿嘿,最后…不還得敗在這愣頭青曹操身上…嘎嘎嘎!”
一時間,張讓的心情暢快無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