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怎么樣?你說了沒有?”奚無憂一上馬車,滿淇便問道。
“說…什么啊?”
滿洛插嘴道:“你就別跟著瞎攪和了。”
“我…我怎么叫瞎攪和呢?”滿淇無奈的看著奚無憂:“不是,你這時(shí)候不說,你還打算什么時(shí)候???我真是不明白你了。”說完,她嘆了一口氣。
而奚無憂臉上還帶著笑意,掏出千邃瞳送的掛飾把玩起來,又拎起身旁的紅袖添香,試著往上面掛。
剛掛好,滿淇便道:“哇,好漂亮啊,這是什么結(jié)?。俊?p> “不知道,我沒問出來…”奚無憂說著笑了笑。
滿洛道:“回去問問阿娘就知道了?!?p> “嗯?!?p> 這是千邃瞳第一次去北城,期待和好奇倒是離別的苦悶沖淡了不少。
“怎么這么久才出來???”看樣子,千猷應(yīng)是等了好久了。
寧霜道:“人家同窗一場還不能告?zhèn)€別了。”
“才多大的孩子啊,哪那么多話?!?p> 千邃瞳無言,手里捧著奚無憂送她的禮物。
千昀聞香而來:“這是…花么?好香啊。”
程若錦看了一眼道:“這是薰衣草,還有另一個(gè)名字叫勿忘我?!?p> 這是程若錦成為他長嫂后與他的第一次見面。
“什么?”千邃瞳心里一驚:“程…”他剛開了個(gè)頭,連忙改了口道:“長嫂…你剛剛說它還叫什么?”
程若錦笑:“勿忘我啊,你不知道么?從前在我家錢莊那邊有一整片這樣單株的我還是第一次見?!?p> “勿忘我…”
阿憂,我怎么會(huì)忘了你呢,我去了你念著的北城啊,那兒有你愛吃的糖葫蘆,愛看的雪花,唯獨(dú)沒有你…
入夜,天水的金府顯得格外寂靜,毫無年前的氣氛。
金晟看著面前的人,冷冷的開口道:“怎么樣?千邃瞳該從雅茗軒出來了吧?”
于旬低著頭,畢恭畢敬的開口道:“回門主的話,千邃瞳確是從雅茗軒出來了,但沒回千府…”
“那去哪了?”
“去北城了,千氏一家都去了。”
金晟冷笑:“千猷這個(gè)老狐貍,這就舉家往北城躲,我這一時(shí)半刻還真動(dòng)不了他了。”
“門主,還有一事?!?p> “說?!?p> “你上次讓沈碧去解決的那個(gè)滿氏養(yǎng)女,她…沒死?!?p> 金晟皺眉:“沒死?呵,那沈氏兄妹還真是不中用,既然這樣,那就拿滿家開刀吧,正好試試這刀能伸多遠(yuǎn)?!?p> “是?!?p> 南郭的新年很快便熱熱鬧鬧的過完了,奚無憂又回歸了原本的生活,平淡如水,毫無波瀾。
是和原來一樣沒錯(cuò)啊,卻為什么像少了什么要緊的東西一樣難過呢。
她明白心里多了一個(gè)人,想像以前一樣總是不那么容易的,她總會(huì)望著那盞花燈出神,花燈節(jié)時(shí)她會(huì)望向燈光點(diǎn)點(diǎn)的地方,想著他在那,惦著他來找她的那天…
她沒問他,為什么要一年半,也沒問他,找她做什么,但只要他說了會(huì)來找她,這就夠了。
可這樣的平靜卻被打破了…
“稟門主,我們碼頭的生意被金華門的人給搶了!”
滿君誠雙眉緊鎖,低頭不語。
“門主,咱們不能就這么算了呀,他金氏是靈族之首,各大門派都要讓他三分,可他這手也伸的太長了,都伸到我們南郭碼頭這兒來了?!蹦曩R軒憤憤不平道。
“金氏以什么理由占我們的碼頭生意?”
“他能有什么理由,不過是無中生有,說我們壟斷碼頭生意,可這碼頭生意一直以來就是我們滿襄門的,近水樓臺先得月,南郭的幾大世家都沒說什么呢,他倒來插一腳,這叫什么事啊?”
“走,跟我去碼頭看看?!?p> “是,門主?!闭f完,年賀軒便跟著滿君誠離開了。
奚無憂吃過早飯便起身幫著收拾碗筷,剛想著收拾完了回房看會(huì)兒書,便聽見吳凝蕓道:“無憂啊,你幫著把碗筷收拾完,再去溪邊把那木桶里的幾件衣裳洗了吧?!?p> 說完,她便開始剝橘子,剝完塞了一瓣到滿淇嘴里。
滿淇嚼了嚼,咽下了去道:“阿娘,你別給我剝了,你看我回家才幾天啊,就圓潤了不少?!?p> “胖點(diǎn)怎么不好啊,胖點(diǎn)有福氣。像無憂那么瘦才不好呢?!闭f著,看向奚無憂道:“無憂啊,你平日里也要多吃點(diǎn)啊?!?p> 奚無憂應(yīng)聲。
“阿娘,府上有那么多仆人呢,你干嘛什么事都讓無憂去干啊?我一會(huì)兒還要跟她上街去呢。”
“上什么街?。磕憔筒荒軐W(xué)學(xué)你阿哥在屋里看看書,女孩子老往外面跑什么?”
奚無憂拿了衣服便要出去,吳凝蕓看著便道:“再說了,阿娘也是為了無憂好,她將來啊,最多嫁個(gè)普通的中等人家,到時(shí)候哪有那么多仆人啊,這洗衣做飯是本分,阿娘這是在歷練她…”
隨著話音,奚無憂不動(dòng)聲色的出了門,抱著木桶往溪邊走。
這話她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聽見了,即使是再聽不慣,也早該習(xí)慣了,她沒法改變別人是怎么想的。
最開始吳凝蕓也不過是背著她跟滿淇說兩句,自從有一次被她無意聽到了,見她未流露什么不滿,像是也認(rèn)同一般,便更加肆無忌憚了,當(dāng)著她的面也毫無顧忌的說著。
這些話無時(shí)無刻不在提醒著她,她跟滿淇不一樣,現(xiàn)在不一樣,將來也不一樣。
那么…她與千邃瞳是不是便更加不是一路人了呢?
她想,能與他相伴一生的人,定不是一個(gè)像她這樣只能在溪邊浣衣,平平無奇的人。
能配的上他的,即使不是那世間最好的女子,至少也該是一個(gè)在茫茫人海中值得他停留下來欣賞一番,而后流連忘返的人,抑或是一個(gè)在他熬過幾番春日倦怠,夏日燥熱,秋日孤寂和冬日嚴(yán)寒后,還愿意奮不顧身奔向的人。
想著想著,她的思緒慢慢地被潺潺的流水聲拉了回來。
忽然,她感到腦后挨了一下重?fù)?,一聲悶響,她只覺眼前一黑,隨即暈了過去。
臨近正午,滿洛從房里走了出來
“阿娘,阿爹去碼頭有一段時(shí)間了,看來這次的事有些棘手,我去看看。”
吳凝蕓點(diǎn)頭:“一路小心?!?p> “阿哥,我也要去。”說著滿淇便要跟上去。
吳凝蕓把她攔下道:“你去什么?你阿哥去了是幫忙的,你去了就是搗亂的,再說了,那碼頭哪有姑娘家啊,你給我老老實(shí)實(shí)在家?!?p> “阿娘,你不讓出去就算了,還把無憂也支走了,我連個(gè)說話的人也沒有?!?p> “我不能說話???”
“不是,那你和無憂能一樣么?”
“不過也是,這無憂怎么去了這么久還不回來?!?p> 話音剛落,門口便傳來一陣推推嚷嚷的聲音。
“讓開!”
“你們是誰?怎么硬闖啊?”
……
聞聲,吳凝蕓問道:“是誰?怎么了?”
還沒等到回答,便闖進(jìn)來了幾個(gè)人。
領(lǐng)頭的喊了一聲:“帶走!”
滿淇便被那幾人抓了起來。
“你們干什么?”滿淇掙扎著,眼里盡是疑惑和憤怒。
“住手!這里是滿府,豈容你們放肆!來人!”
滿府的門徒聞聲傾巢出動(dòng),把這幾個(gè)不速之客圍了起來。
“滿夫人,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我是金華門的客卿,于旬?!蹦莻€(gè)領(lǐng)頭的笑著,掏出腰間的腰牌給吳凝蕓看。
“金華門又如何?放開我女兒?!?p> “哦,這是您女兒啊,那我們可能是抓錯(cuò)人了?!?p> 話雖這樣說著,但他卻沒有半分讓人放開滿淇的意思。
“我們此行是奉了金華門門主也就是金氏家主之命,捉捕滿氏養(yǎng)女,奚無憂?!?p> 聞言,吳凝蕓暗自松了口氣,還沒等她說什么,滿淇開口道:“你們抓無憂干什么?”
于旬笑道:“我們金華門自然不會(huì)無故抓人,那位奚姑娘在雅茗軒屢次三番的對我們靈族的沈氏沈碧姑娘不敬,沈氏報(bào)到我們金氏這了,我們身為靈族之首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無憂從來不會(huì)惹事生非,分明是沈…”滿淇還沒說完,吳凝蕓便打斷道:“幾位,你們要抓的人還沒回來,需得等她回來再說,既然跟我們家女兒沒關(guān)系,就快把她放了吧?!?p> “真是不好意思啊,滿夫人,既然我們來的不巧,奚姑娘不在,我們時(shí)間又緊,自然不能跟您在這耗著,便只能先把您的女兒請回金府交差,等奚姑娘回來,您再親自去金府換人吧。”
說完,于旬沖著他的人一招手:“把人帶走?!?p> “慢著,你當(dāng)我們滿氏的門徒都是吃素的么?無緣無故想帶走我女兒,你覺得你們出得了我們滿家的門么?”
于旬嘴角含笑,眼里帶著輕蔑:“滿夫人,我們從不打無準(zhǔn)備之仗,我想您的門徒并非善類,可我?guī)У娜艘苍谕饷婧蛑?,您想見見他們么??p> “你!你別忘了,我們滿氏也不止這些門徒,你不要太囂張!”
“您的滿襄門自然是人數(shù)眾多,但據(jù)我所知,這門主是有要事還沒回來吧,沒有門主的腰牌,只怕就算是夫人您也無法調(diào)遣滿襄門的客卿吧?!?p> “你!你們金氏這是趁人之危!”
“是什么都不要緊了,咱們走吧,滿姑娘?!?p> 見滿淇要被帶走,吳凝蕓急了,撲上去拽住滿淇喊道:“淇兒!淇兒!你放開我的淇兒,你們要把她帶到哪去?放開她!”
見狀,于旬并未動(dòng)武,而是把吳凝蕓拉到一旁:“滿夫人,您不會(huì)真的想與我們金氏作對吧?這要怪啊,也只能怪你們家的那位奚姑娘了,您放心,在沒有看見奚姑娘之前,我們是不會(huì)把您女兒怎么樣的。”
“可是…”
“阿娘!阿娘,你不能讓他們把我?guī)ё甙?,阿娘!?p> 吳凝蕓沒有再說什么,于旬就這么堂而皇之的帶著滿淇離開了滿府。
夜幕降臨,滿洛和滿君誠才從碼頭滿府。
“阿爹以為金氏此舉意欲何為?”
兩人同金氏管理碼頭事宜的客卿談了許久,直到太陽落山,對方才松口,雖然碼頭生意還是滿氏的,但每月還要納稅給金氏。
滿君誠沉默了,他一早便有預(yù)感,自打金晟繼承家主之位,狼子野心便昭然若揭,只是他沒想到金晟會(huì)這么快就把手伸向南郭。
他看向漆黑的天空,繁星和明月都被烏云所掩蓋,他隨即嘆了口氣道:“這靈淵國的天…怕是要變了?!?p> 待二人到了家,吳凝蕓正坐在椅子上啜泣。
滿君誠連忙問道:“凝蕓,你這是怎么了?”
“怎么了?滿君誠!你算是害慘我了,就是你養(yǎng)的那個(gè)乖女兒,把我的淇兒給害了!金氏來抓她,她不在,那些人就把淇兒抓走了,說等她回來了去金府換人!”
滿君誠怒:“什么?簡直豈有此理!”
“如今那小孽障,人還不見了,這讓我怎么把我的淇兒換回來啊?!眳悄|邊說邊哭道。
滿洛問道:“他們?yōu)槭裁匆o憂?”
“還不是因?yàn)樗デ髠€(gè)學(xué)便惹了那沈氏,沈金二家沆瀣一氣,他們是來給那位沈姑娘出氣的!這個(gè)奚無憂平時(shí)不聲不響,沒想到她還真不是個(gè)省油的燈,我當(dāng)初就說不讓她去,你偏…”
“好了!”滿君誠吼道。
“你還沖我吼,滿君誠!你要是不把淇兒給我換回來,我跟你沒完!”
“無憂沒有錯(cuò),要去也該是把阿淇救回來,而不是換回來。阿娘,無憂去哪了?”
“上午讓她去溪邊洗個(gè)衣裳就再?zèng)]回來過,我去溪邊找她也不見人影?!?p> 滿洛沒說話,像是思索著什么。
滿君誠心里很亂,滿洛說的對,不能拿無憂去換,不該換,也不能換,況且無憂還沒了蹤影,可若是救,用滿襄門與金華門對抗根本就是以卵擊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