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雅茗軒內(nèi)奪得文試榜首的便會被稱為醉墨仙,靈淵國的各大城鎮(zhèn)每年也都會舉行文試,榜首便被譽為文曲星。
醉墨仙向來都是同文曲星齊名的,甚至在天水人的心中,醉墨仙的文采要比文曲星更高一籌的,若是同時得兩個稱謂一同加身,那便是一代當之無愧的墨神,而在靈淵國歷史上,還沒有誰取得過墨神的稱號。
一轉(zhuǎn)眼,雅茗軒的文試便開始了,共分為三個環(huán)節(jié),“滿腹經(jīng)綸”“才高八斗”和最后的“墨筆生花”,分別是文學常識的考察,文學的底蘊和最后文章的審閱,三項加到一起分數(shù)最多者即是榜首:醉墨仙。
等到千邃瞳解了禁足趕到之時,賽試進入了最后一個階段,所有參賽者已把寫好的文章展在最前面。
“奚無憂,你的文章呢?”白之笙端坐在前,厲聲問道。
“我…我找不到了…”奚無憂雙眉緊皺,焦灼的心情溢于言表。
“無憂,你沒有忘在房間里么?再好好想想?!迸赃叺臐M淇問道。
“沒有…”她已經(jīng)想過無數(shù)次了,回答都顯的有氣無力。
“如果你交不上來文章,那么第三環(huán)節(jié),你的積分只能為零?!卑字弦舶櫰鹈碱^來。
畢竟奚無憂在昨日的兩個環(huán)節(jié)所得積分都是最高的,不出意外的話,只要第三環(huán)節(jié)發(fā)揮正常,醉墨仙就應該是她,可偏偏…
“我……”奚無憂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呈華賦她反復斟酌了很久,昨日才完工,看她眼下深深的烏青,便知道她為了它付諸了多少心力,可偏偏不翼而飛。
這時,奚無憂耳畔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阿憂,別急,越是這樣的時候,越是亂不得,告訴我你最后一次看見呈華賦是在什么時候?”
千邃瞳來到奚無憂身旁,把手輕撫在她肩上,也許他總能讓她安心,總能讓她冷靜下來。
“最…最后…我昨天把呈華賦念給你聽之后,就把它收在桌堂里了,早上我找的時候,就找不見了…”
聞言,千邃瞳念道:“那想來是有人存心了…”他目光流轉(zhuǎn),掃視著前面的文章。
“阿憂,你看那則胭脂賦,有沒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奚無憂抬眸看向千邃瞳說的那篇文章,這詞藻,情節(jié),有九成都與呈華賦類似,她竟現(xiàn)下才發(fā)覺。
“先生,評分吧,我們不能把時間都浪費在一個人身上吧,只能公事公辦了啊”這時,沈碧開口道。
白之笙才要起身,奚無憂開口道:“先生,這篇展出的胭脂賦與我丟失的文章很是相似……”
“你住嘴!簡直是血口噴人!先生,您快評分吧,休要聽她再胡言,我看她就是自己作不成文章來,反倒誣賴別人?!鞭蔁o憂話還沒說完,沈碧便打斷道。
千邃瞳站在奚無憂身側(cè),幽幽的吐出一句:“沈姑娘,阿憂還沒說什么呢,您就急著想證明自己的清白,您未免有些太心急了吧?!?p> 奚無憂不慌不忙的繼續(xù)道:“先生,我知道口說無憑,畢竟我的文章已經(jīng)找不到了,不過您可以細看這篇胭脂賦,情節(jié)并不連貫,套作的嫌疑很大,再者……”
“奚無憂!你憑什么來評價我的文章好壞?”
“沈姑娘,孰是孰非先生自有定奪,打斷別人說話可不是什么好習慣?!鼻у渫f著看向白之笙。
白之笙眼睛盯著胭脂賦,隨即轉(zhuǎn)向奚無憂:“你接著說?!?p> “再者,您有沒有覺得這題目與內(nèi)容很是不符。”
“那你覺得應該叫什么?”
奚無憂目光炯炯,緩緩道:“您眼前的這篇文章,有所改動,不配叫那個名字,真正的那篇應該叫呈華賦?!?p> 白之笙聞言眼前一亮,僅三字便把改動后錯雜的情節(jié)重新排列了起來。
“先生,奚姑娘口說無憑,怕是難以服眾啊?!边@時,沈博站出來道。
“要服眾,簡單啊,請沈小姐和阿憂當眾把文章默寫一遍就是了?!闭f著,千邃瞳上前卷起胭脂賦的卷軸呈給了白之笙:“默寫自然是不能再看的?!?p> 白之笙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千邃瞳的提議。
兩人坐了下來開始動筆,沈碧自然是大腦一片空白,還沒寫上一行字便頓住了,而奚無憂的紙上則是墨筆生花,沒一會的功夫,一篇文章便已作成,題目赫然寫著——呈華賦。
明月高照,皎皎奪目,幾人圍坐在雅茗軒后院。
“來,我們一起舉杯,以茶代酒,恭賀阿憂成為新一屆醉墨仙?!?p> 眾人舉杯共邀明月,齊賀金榜題名之時。
“謝…謝謝大家?!鞭蔁o憂雙頰泛起紅暈,平生第一次收到這么多祝賀,自是有些喜不自勝。
“奚姑娘的文筆真的太好了,師父看了呈華賦一直贊不絕口?!碧K葉開口道。
林沁也附和道:“不止是文筆呢,文試前面的兩個環(huán)節(jié)無憂也是最高分,想來定是下了不少苦功?!?p> “沒有啦,師兄師姐過譽了?!?p> 程似錦笑著,眼睛瞇成兩個小月牙:“無憂姐姐最厲害了,不像邃瞳哥哥上課時候總是開小差,不是打瞌睡就是吃東西?!闭f著,她又仰頭想了想道:“不過,這么說來邃瞳哥哥也挺厲害的,那么多次竟然都沒被先生看見,佩服佩服?!?p> “咳咳,我哪有…不是我說,這就是似錦你的不對了,你若是上課好好聽課,哪看得到我做什么呀,對不對?”
程似錦為難道:“可你就坐在我前面啊,想看不見都難嘛,我總能聞到你桌堂里點心的味道,還不分給我吃,你那頭沒事還總是點來點去的,明顯就是在睡覺,還有…”
她還沒說完,千邃瞳便打斷道:“別…別說了,我不要面子的么?”
奚無憂笑道:“你什么時候要過?”
“哈哈哈…”大家都不由的笑了起來
皎潔的孤月撒下銀輝,一個半大的小男孩走了過來。
“這小孩是誰?。俊碧K葉疑惑道,雅茗軒里從未出現(xiàn)過這般大小的孩子。
“這就要問香附哥哥啦?!?p> “我在街上看見他腳受傷了,一瘸一拐的,問他家在哪也不說,我就把他帶回來了?!?p> “什么時候的事?。俊?p> “在你們還沒回來之前,他待在雅茗軒有一段時間了,只是腳傷未愈,一直養(yǎng)在房里現(xiàn)下才出來走動?!?p> “你叫什么名字???”林沁笑著對小男孩道,半晌也未聽見應答,才轉(zhuǎn)向蘆竹道:“他怎么不說話?。俊?p> “以我的醫(yī)術(shù)來看,他未患啞疾,不知為何失語,不過聽力倒是正常的,你且叫他阿聶吧。”
蘆竹笑笑又補充道:“他雖然尚小,但識的不少字呢,且寫的很是漂亮,我像他這么大的時候可沒有這一手好字?!?p> 林沁明白蘆竹為什么要把這孩子帶回來,他們?nèi)齻€不也是這樣被師父帶回來的么…
他們本是孤兒,三人相依為命,天當被地當床,終日風餐露宿,幸得白之笙垂憐才進了雅茗軒,風風光光的當了門內(nèi)弟子。
可那饑寒交迫的日子,他們卻永遠忘不了…
阿聶徑直走到蘆竹身旁,蘆竹柔聲問道:“有按時喝藥嗎?”
阿聶點頭,眼睛盯著茶壺旁擺的點心。
“想吃?”說著蘆竹拿了一塊栗子糕放到阿聶手里
“別站太久了,快回去吧?!?p> “無憂姐姐,你有沒有覺得阿聶好像你呈華賦里的那個小男孩呀?”程似錦也拿了一塊點心扔進了嘴里。
奚無憂想了想,相貌自然是不像的,不過年齡倒是相仿,但梔曉是會說話的,雖然只會說“知道了”
“無憂,這么說今天你呈華賦丟了真的是那姓沈的偷的了?”滿淇抿了口茶道。
滿洛冷著一張臉:“此事是昭然若揭了?!?p> “她也太過分了,當我們無憂好欺負啊?!?p> “最佩服的就是沈博那張嘴了,能把黑的編成白的,明明就是盜竊吧,非得說成無意看到?!碧K葉也義憤填膺道。
林沁雙眉微皺:“可在沈碧房里確實沒搜到呈華賦的原稿,雖是明擺著的事,師父也還是不能按盜竊之罪論處?!?p> “那原稿她怕是一早便燒了,自然不會留到東窗事發(fā)讓我們搜到?!?p> “只可惜若真是盜竊之罪,便可直接逐出雅茗軒了,可這無意套作,就只是面壁幾日了。”蘆竹也嘆了口氣道。
奚無憂也低下了頭,剛才的高興被一掃而光,任是再好性子的人怕是也不會想和沈碧這樣行徑的人共處于同一屋檐下。
“好了,好了,不是來賀阿憂金榜題名嘛,怎么提這樣不高興的事。”千邃瞳笑道。
林沁也圓場道:“就是嘛,大家出來為無憂祝賀,又順便喝茶賞月是高興事,何必愁眉苦臉的?!?p> “誒,今天的月亮還真是有點圓的呢?!背趟棋\開口道。
蘆竹也看向天邊的月亮:“明日便是中秋的團圓日子了?!?p> 每逢中秋,各大名門的家主及夫人都會來到雅茗軒與自家孩子團聚,一同賞月,在凈雅齋也會設家宴款待。
“這么說,明天阿爹阿娘就會來了?”程似錦聞言,才想起日子,立即興奮了起來。
蘆竹點頭。
“時候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蘇葉起身道。
于是,伴著瑟瑟秋風,大家回房休息了。
“千瞳…”房門前,千邃瞳被奚無憂叫住。
“嗯?怎么了?”他笑盈盈的回過頭道。
“今天…謝謝你?!彼雽λf很多,今天的呈華賦和從前的種種,她想告訴他,他在她心里已經(jīng)那般沉重,可話到嘴邊卻說出了一句謝謝。
聞言,千邃瞳的表情凝重了,頓了頓才道:“阿憂,我們…不熟么?”
奚無憂被問的啞口無言,還沒來的及回答,千邃瞳又道:“你為什么總是跟我說謝謝?”
“我…”奚無憂還沒想好,除了謝謝她該怎么說點別的。
“我可生氣了?!?p> “?。俊?p> “我說我生氣了,哄不好的那種。”說完,千邃瞳還故意裝作要轉(zhuǎn)身回房。
奚無憂連忙拉住他的衣袖,有些不知所措:“那…那我以后不說了,你…你別生氣……”
千邃瞳笑著從她手中抽出衣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好吧,那原諒你了,晚安。”
說完,千邃瞳依然看著她,仿佛在等著她回答。
等了一會,奚無憂才嗯了一聲。
“你至少也該也跟我道聲晚安才是,文章寫的那么好,說句話還要我教你…”
見奚無憂沒吭聲,千邃瞳隨即笑了,柔聲道:“和生人才會一口一個謝謝,你和我,不需要,知道了么?”
奚無憂看著他,半晌才點了點頭:“…那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