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無憂還是向往常一樣卯時三刻醒來便去用早飯,只是回來時除了要帶一份滿淇的早餐外,還要另一份,那就是千邃瞳的。
千邃瞳對飲食是最為挑剔的,不喜咸,不喜酸,喜辣,喜甜,胡蘿卜只吃生的,蔥姜蒜無論生的熟的一律不吃,聞不得腥味,見不得內臟卻還無肉不歡,而他在知道奚無憂會下廚后,便鬧著日日都要她帶早飯。
雅茗軒也有考慮到或許軒內的餐食不合弟子們的胃口,便在凈雅齋設有可以給弟子們自己做飯的小廚房,若是需要食材在掌事那里記錄即可出去購買。
只是這些公子千金哪個在家里不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沒幾個會做飯的,故而小廚房也是鮮有人進入,可自從奚無憂發(fā)現(xiàn)它后便總能飄出飯菜的香氣了。
奚無憂下廚的本事大半是從滿夫人那里學的,自己也曾研習過,只不過廚藝在滿府沒什么機會發(fā)揮。
偶爾做給滿洛滿淇吃,不管她新學了些什么,滿淇總是吃什么都好,而滿洛總是一句不錯,說來千邃瞳也真是第一個那么認真稱贊她廚藝的人。
奚無憂吃過凈雅齋的早飯后,拿著整理好的食材進了小廚房,開始為和那兩位公子小姐做早點,做好后放進了籃子里,拎了出去,隔著籃子便能聞到里面的香氣,甚是誘人。
她先來到了滿淇的房間,正巧滿洛也在,見了奚無憂略點了點頭,不知是否看錯了,滿洛的嘴角微上揚了些,只是奚無憂并未注意到這些。
“看來你這毛病還是沒改,你的房間離凈雅齋又不遠,自己去會累壞你么,偏要人家來送?!睗M洛訓斥起妹妹來可是相當?shù)募惭詤柹?p> 可滿淇卻不以為然:“無憂起的早嘛,讓她來送,我便能多睡會兒,再說無憂做的飯比雅茗軒的不知好吃多少倍,我才不自己去吃呢?!闭f著,她用力嗅了嗅:“無憂,你今日做了什么啊?聞起來好香啊?!彼f完便接過了奚無憂遞過來的籃子。
“誒?怎么還有一個籃子啊,無憂你還給別人帶了?”
“唔…那份是給千家公子千瞳的,他…他住我隔壁我順便帶的…”不知為什么,奚無憂一提到這個名字便會有些緊張。
“嗯…”滿淇并未怎么在意,只是滿洛輕皺了下眉道:“你倒是好心,他那個頑劣性子,剛來雅茗軒多長時間便接連闖禍,你最好少與他往來,免得被他帶壞了?!?p> 奚無憂沒再吭聲,只是覺得滿洛有些奇怪,他與千邃瞳并不熟識,他也從不喜歡背后說別人什么。
滿淇自然也看出阿哥不對勁便道:“阿哥可是與千二公子有什么過節(jié)?”
滿洛抿了抿薄唇道:“沒…沒什么,當我什么也沒說便是,你抓緊背書,上了課先生要問的?!闭f完便走了出去。
奚無憂與滿淇寒暄了幾句便離開到了千邃瞳的房間。
這人竟還沒起床,見奚無憂進來,便在床上打了個滾,坐了起來道:“阿憂,你來了,今日可有什么好吃的?我隔著籃子就聞到香味了?!?p> 床也沒下便急著要看,奚無憂一早習慣了他這性子,把籃子藏到身后道:“你猜猜,猜對了才能吃?!?p> 奚無憂和千邃瞳呆的久了,性子竟也變得愈發(fā)調皮起來,也不知是天性被激發(fā)了,還是真的被帶壞了。
而坐在床上的那位也真的猜了起來,仰起頭,漂亮的眼珠在眼眶里轉個不停道:“嗯…應該有糯米羹,我聞到糯米的味道了?!?p> “不對,是糯米團子,你再猜是什么羹?!鞭蔁o憂仿佛還沒玩夠。
千邃瞳還沒吃早飯腦力顯然不夠了,猜不出便耍起賴來,奚無憂只好打開了蓋子。
里面果然乖乖躺著一碟糯米團子,還有一碗銀耳羹,這是奚無憂第一次做銀耳羹,也不知道好不好吃,那銀耳是她泡了許久的,枸杞也是精心選過的,紅棗也已剃了核,為著某人偏食的口味,還特意多加了些冰糖。
千邃瞳的眸子睜大了一圈,顯然很是驚喜。
“阿憂,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蟲么,怎么知道我想吃銀耳的?”
奚無憂有些無語,你有什么是不想吃的。
“嗯…好好吃啊,湯好甜,銀耳也好軟啊?!?p> 那個清晨,仿佛一切都軟軟的,甜甜的。
不久便又到了望日,每逢望日,白先生便會在凈雅齋設宴,每個弟子都會參加,席上的食物與平時的清一色并無太大差異,只是會更精致一些,菜色也會更加飽滿一些。
宴席開始在午時一刻,而午時剛過,弟子們便差不多到齊了,余出的來的正座自然是白先生的,白之笙還未到,眾人便開始小聲交談起來。
程似錦是所有弟子里年紀最小的,比奚無憂還要小一歲,卻半點也不內斂很快便和林沁等人熟絡了起來。
“婉桃姐姐真的好漂亮,就跟壁畫里懷抱琵琶的仙女一樣好看啊。”
此話并非恭維,林沁生有沉魚落雁之姿,閉月羞花之容,一顰一笑皆是傾城之態(tài)。
莫說是在場的所有千金,就是在整個天水,她也算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人了。
林沁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怎敢與畫中仙女相較,不過是東施效顰罷了?!?p> “才不是呢,聽說婉桃姐姐的琵琶彈得很好呢,唉,我的琵琶彈得卻是一塌糊涂?!背趟棋\有些慚愧道。
林沁的琵琶語也是名鎮(zhèn)天水的。
“程姑娘的揚琴也是一流的啊?!鄙虮掏蝗婚_口道。
“沈姑娘的揚琴彈得也很好啊,若是沈姑娘不嫌棄,改日定當和奏一曲。”程似錦雖覺沈碧的插話有些突然,但也奉承了幾句。
“那是自然的了。”沈碧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突然話鋒一轉對奚無憂道:“對了,不知奚姑娘有什么擅長之物呢。”
這當頭一問讓奚無憂有些摸不著頭腦。
大多名門望族的公子幼時都會習一樣兵器,而千金大多會學一樣樂器,秉承的都是不必學的樣式多,但凡學一樣便要精通的原則。
而能來到雅茗軒的大多都有自己的拿手之物,且對所學之物極其精湛。
在南郭也是如此,滿洛善劍,滿淇善蕭,而奚無憂畢竟是養(yǎng)女,并未真正學過什么樂器,沈碧這一問便是擺明了說奚無憂不配來到雅茗軒,不配和他們坐在一起。
正當奚無憂想說些什么把這事搪塞過去時,千邃瞳道:“我們阿憂會下廚做飯,且做出的東西色香味俱全,怕是比沈府里頂級的廚娘手藝都要好上百倍,不知沈姑娘的廚藝如何啊?”
此言一出,沈碧便說不出話了,她估計連廚房都沒進過,跟她說廚藝二字都是抬舉她了。
“下廚做飯此等卑賤之事,又怎么是家妹能習得的,什么人便要做什么事,各司其職才是,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說是不是,奚姑娘?”沈碧說不過千邃瞳,沈博便立即來救場,千家惹不起就把矛頭拋給奚無憂。
而千邃瞳再次攔下了沈博的疾言厲語,輕笑幾聲道:“沈公子真是說笑了,我們在座的不都是一樣的么?何為高貴,何為低賤,若按沈公子而言,做飯的人為低賤,吃飯的人為高貴,那您離了所謂低賤之人豈不是活不下去了?您未免有些本末倒置了吧?!?p> 千邃瞳一口一個您字,絲毫不失禮數(shù),沈博還未想出什么得體的對應之辭,門口便響起了幾聲清脆的掌聲。
一位身著白衣,容顏俊朗的少年走了進來,腰間綴一香囊,散著縷縷清香,真可謂步步生香。
“說的好,這位公子當真是出語不凡?!鄙倌曜叩窖缱琅缘?。
“阿竹,你游歷回來了?”蘇葉站了起來,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又道:“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便是師父的第三位的門內弟子,蘆竹字香附,著名的神醫(yī)圣手?!?p> “師兄過譽了?!碧J竹謙虛道。
“阿竹,快入座吧?!绷智咭舱玖似饋碚泻籼J竹入席。
“謝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