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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下酒

五十二、故事的后續(xù)和開始

竹下酒 望之之 2112 2020-05-02 20:35:12

    離杰波騎著馬跟在云君的車輦慢慢地往云冢走,他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故地重游,心情如何?”

  離云唐輕輕嗯了一聲。

  離杰波說道:“這可是我第一次來云冢,據(jù)說云高皇旁邊有云冢里唯一的一塊石碑,上面還寫著中原文字,我不懂中原的字,你給我講講那石碑上寫了啥?”

  離云唐猛然轉過頭,眼角隱隱鼓出青絲,離杰波拍拍手,哈哈大笑:“莫非是往事不堪多回首,你怕了?”

  還沒等離云唐開口說話,離杰波就把目光看向背后的簾子,離云唐心中一緊,說道:“要不是小公爺在給云王治病,憑你剛剛這句話,就別想活著離開這?!?p>  離杰波并沒有回答離云唐這句話,他還是將離云唐的回憶拉回到幾年前。

  離杰波看著前方逡巡不敢前進的車馬,從草坡上向前方望去,草原一如既往的空曠,在一片青黃的野草之下,無數(shù)起伏的土堆還有石墓若隱若現(xiàn)。只有最遠處一方歪斜的石碑靜靜立在那,整個云冢,也就是這么大。

  離杰波說:“我和父親都以為你走出云冢之后,就要離開草原,永遠不回來了。卻不曾想到,你又自個回來,原來在最后關頭,你也知道對不起高皇了?”

  離云唐被關在地牢里這幾年,除了最開始離原來過一次,到高風笑最后把他接出來,就沒有一個人有資格敢來看望他。他還是第一次聽見離杰波心平氣和地說了這么久。

  “可惜啊,你應該看見了云冢背后那片原野,那就是當年小公爺被救下來的地方,三千血骨埋在那里,鎮(zhèn)國騎十多年的心血也一并埋在那里了!不知道小公爺這次回來,看到這一片茂密的草原,可有什么感想?”

  離云唐身體一頓,露出錯愕的神色,他這幾年在地牢里無數(shù)次回想起最后在云冢邊上那一望,可是卻怎么也沒想到他原以為的前方漫漫草原,其實已經(jīng)是拉開中原大門的門簾。

  離杰波猛然一握韁繩調(diào)轉馬頭,沖到車輦前,一把抓住門簾就要拉開。可是離杰波絲毫不敢亂動,手臂正上方一柄劍的寒光倒映下來,一絲鮮血順著劍刃漫出來。

  離云唐握住劍,回過頭,就像幼年時制止弟弟玩鬧一樣,他輕聲說道:“小公爺正在給云王調(diào)養(yǎng),你要是再亂動,我真要動手了?!?p>  前面的人聽到異響紛紛轉過頭來看見了這一幕,趕緊又轉過頭去,喝使著其余想要湊過來看熱鬧的鎮(zhèn)國騎加快速度去云冢準備。

  離云唐把劍收回,輕輕放在車板上,繼續(xù)騎著馬帶著車輦往前走。離杰波看了看這把劍,認出這是高風笑的配劍,一只手在門簾上握緊又松開,終于不敢把門簾拉開,他悻悻離開馬車,朝著門簾大聲說道:“老令爺?shù)纳碜咏?jīng)不起折磨,按照一開始的計劃,明天就要入云冢舉行大禮,若是云王身體撐不住的話,還請小公爺主持?!?p>  車廂內(nèi)一片安靜,離杰波等了許久都不見有回復,離云唐則懶懶散散坐在馬上,看著天邊茂密的草野發(fā)神。直到離杰波一鞭子打在馬上,自己又回到草坡上的時候,離云唐才輕輕松了一口氣,他用手狠狠掐住自己不停抽筋的大腿,好一會才緩過來。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高風笑最后一次進入車輦時,把自己的配劍交給離云唐保管,此后就再也不曾見過高風笑了。

  座下的馬匹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輕輕噴了一口氣,不知不覺加快了步伐,在傍晚天里飛過的大雁,走在黑線最末端的這一架馬車,看起來比之前輕松了許多。

  月亮剛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的時候,隨行的隊伍剛好到達云冢。

  和平常一樣,沒有一匹馬敢走下草坡進入云冢,只有離云唐的車輦毫無阻礙地在無數(shù)人錯愕激動的目光里,將馬蹄穩(wěn)穩(wěn)踏在云冢的草地上。離杰波沒有跟上去,他知道離云唐這么做一定是云王的意思。并且,云冢周圍全部被鎮(zhèn)國騎看守著,沒有誰能夠毫無動靜地走進云冢,也沒有誰能夠毫無阻礙地走出來。

  所有的草原牧民、王宮里的仆人們,站在倚馬靜立的鎮(zhèn)國騎后面,看著車輦旁若無人走進云冢,才恍然想起,草原國的神馬追云,就是從云冢帶著云高皇走出來的。

  在濃濃的夜色下,借著天上殘破的月輪,人們可以勉強看見云冢中間停下不動的車輦,然后感到莫名的滿足和心安,沉沉睡去。

  離云唐帶著希望走進云冢,他跳下馬車,輕車熟路找到云冢里唯一的那塊石碑,可是那里并沒有人。站在石碑旁邊,頭頂是清亮可見銀河漫天星彩的天空,遙遠的四周篝火明滅交錯,在那里還殘留著許多歡歌笑語,等傳到這里的時候只剩下簌簌風聲。在這一片漆黑里,離云唐意興闌珊,也不想再回到車輦去,就抱著劍坐下來,靠著石碑閉目養(yǎng)神,那柄劍一直放在懷里竟然變得和身體一樣溫熱,離云唐挪動身子,找到一個最舒服的睡姿把劍護住,就像很多年以前,把懷里的畫卷護住一樣。

  冰冷的液體滴落到臉上,離云唐身體猛地一抽,他下意識抱緊了自己,可是懷里空落落的,帶來無止境的空虛,他一下子睜開了雙眼。淅瀝瀝的雨落在深沉的夜里,離云唐翻身起來,把四周看了個遍都沒有找到高風笑的那把劍。

  離云唐心臟狂跳不止,他堅信一定有人來過,拿走了那把劍。但是在茫茫黑暗里,他看不清遠方有誰的身影曾經(jīng)輕輕地來,又輕輕地走。一滴一滴雨水落下來,離云唐又感受到內(nèi)心那種絕望和孤獨,他認準了一個方向快速奔跑,這時候他就是草原最亡命的孤狼,流浪在荒涼的原野里。不知道他跑了多久,總算看見了車輦,離云唐趕緊沖過去,車輦依舊靜靜地放在那,馬匹趴在地上酣睡,離云唐走過去,顫抖著雙手拉開門簾,在漆黑的光彩里離云唐的心變得和車廂里的墊子一樣冰冷。

  他慢慢地爬進車廂,帶著滿身的疲憊,一頭栽倒在地板上,沉沉睡去。

  不遠處隱隱響起來的鈴鐺聲,飄到離云唐這里,像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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