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外正好有一處池糖,若是藏在那附近的樹上,憑封華的耳力的確可以偷聽到他們的交談,只不過這樣一來就不能隨心所欲的下毒了,所以封華最后還是冒險爬上了那間房的屋頂。
她輕輕挪動一片屋瓦,留出一條縫來,往里一瞟,只見這些人正圍著一張極其寬大的八仙桌子,幾個人或站或坐,桌上有骰粒與紅白相間的賭盤,各人手邊皆有酒觚與許多碎錢,看來他們今夜是組了個賭局啊。
封華靜觀其變,沒過一會兒,但聽吵囔中有一人的聲音格外刺耳,“哼,今早真是白白便宜了那個臭小子!”
“運氣好唄,好在大師兄并沒有因他懲罰我們。”
“呸!就憑他一個外門弟子,死了也是白死,遑論還只是個羅剎!”
“不提他了,不提那些不開心的事,快快快,買定離手!”
“開!快開!”
“開!”
“大!”
“小!”
“大大大大大……”
封華挑了一圈,最后挑中了一個醉得最厲害的,直接將一枚綠色丸子擲進了他的酒觚,全桌上就數(shù)他輸?shù)米顓柡?,所以?dāng)下他正大感煩悶,沒想到連著又是一輸,當(dāng)即著惱地舉起酒觚,將頭一仰,直接將它倒進了喉頭。
封華靜靜地等了一會,等著他的反應(yīng)。
而對方也靜靜地等了一會兒,等待下一次的開局。
俄而,忽見這人緊緊扼住自己的喉頭,開始難受的嗚咽起來,眾人起先并未注意到他的異常,直到他開始發(fā)出一陣陣類似猛獸發(fā)怒時的吼聲,在這寬大的房內(nèi)飄蕩來飄蕩去,大家才紛紛將目光投給了他。
沒過一會,只見那人又仰起巨大的頭來仰天烈吼一聲,一雙眼睛已變得又紅又突,腰間也陡然粗壯起來,開始像個瞎子一樣,搖搖晃晃的往四下亂撞。
終于有位同伴看不下去了,上前來一把握住他的臂膀,好奇地問:“你今天這是怎么了?是不是酒喝多了,沖撞了內(nèi)力?”
“他這模樣好似中邪一般?!迸杂幸蝗苏f完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開始退避,其他人見狀,亦紛紛朝后退。
就連那位前去關(guān)懷的同伴臉上此時也禁不住流露出幾分怯意來。
而中毒者先是瞪著火炭一般的雙眼,威風(fēng)凜凜地盯著扶他的人,接著雙臂蓄力向外一闊,幾乎不怎么費勁的就將那人給震飛到一邊。
對,正是震到飛起。
那人腰板“噗”的一下直接碰在柱角上,登時就不醒人事的暈了過去!
眼見中毒這位突然變得這樣力大無窮,封華腦中立馬浮現(xiàn)出一個響亮的名字——時虎丸。
這種丹藥在“病凈天”的記載中效用特殊,只要一經(jīng)服下,便可助人在一個時辰之內(nèi)擁有先前的十倍力氣,發(fā)揮出平時絕對發(fā)揮不出的虎力,所以才叫時虎丸。
既然知道了這種綠色丹藥的名字,也就可以肯定桂息丸一定是在另外兩種丹藥之間了。
再看房中的眾人,見那人發(fā)狂后居然出手傷了同伴,于是便有人出謀劃策:“這樣下去可不行,我們?nèi)缃裾驗殛惵返氖略谄渌麕熜值苎壑蓄H受冷眼,若再加上今晚這事,以后還怎么抬得起頭來?我看大家不如一起上,把他綁了,絕不能讓這笑話流傳出去!”
立馬就有了附和之人,“對,這話頗有理!我們大家一起上?!?p> “一起上!”
眾人一擁而上,一通手忙腳亂,仍不是他的對手,一直折騰了許久,直到差不多每人都掛了彩后,才終于將他五花大綁的制服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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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中毒之人捆好之后,他們這才查看起那名傷患的傷勢。
而被綁的那人,因為時虎丸的藥效漸漸退去,又甫經(jīng)歷一通折騰,精疲力竭,竟緩緩睡了過去,眾人見他漸漸沒了聲息,自然也就懶得再搭理他了。
那些人通過努力的呼喚與拍打,總算將傷者喚醒,又有人好心好意的給他倒了碗水過來,封華趁那人嘴巴大開之際,徑直沖他口里擲入金色丹丸,那人兌著水便“噸噸噸”的幾口咽下,倒并沒嘗出什么異樣來。
只過了一會,那人猛然捂緊自己的肚子,自行趺坐入定,運轉(zhuǎn)了一小會內(nèi)力后,突然睜開眼睛,不可思議地環(huán)伺了一圈,沖眾人說道:“奇怪,爺?shù)膫趺匆稽c都不疼了?”
其中一人不信地說道:“你怕不是傷到腦子了吧?”
“是真的!”那人說完后直接站起身來,于眾人眼前自耍了一套拳術(shù),用勁剛猛,手法利落,絕對看不出半分受傷的跡象。
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唉!今晚可真是奇了,一個平白無故的瘋了,一個又平白無故的好了?!庇致犚蝗嗽谶吷蠂\里咕嚕了一通。
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趴在屋頂上的封華此時尚還摸不準(zhǔn)此藥的名頭,但觀其作用,大概是助人活血化淤,瞬間修補傷勢的。這一類的藥丸在書中羅列了不少。
如此一來,便只剩下最后的紅色丹丸還沒測試。
但按照推理,此丹八九不離十應(yīng)該就是桂息丸了。
躊躇了一會兒,封華望了望夜色,覺得今晚的仇也報得差不多了,是時候該離開了。
將將打算起身,只見右首方位的角落飛快刺出兩道人影,一者在前一者在后,二人相距不遠,聽其步子,必定都是內(nèi)功上乘的硬手。
封華下意識的將身子趴得更低了,很怕他們當(dāng)中的一個會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存在。
好險當(dāng)他們漸要湊近這里時,帶頭的那人又忽然向北邊一折,領(lǐng)著另一道身影迅快地躥遠。
這兩人飛過重重屋頂,竟不曾驚動一人,由此便可見他們的提縱術(shù)是何等了得。
封華心想,京邑之地高手如云,既然事情與自己無關(guān),還是少摻和為妙,微微把身子一抬,這才感應(yīng)到袖里的鋼扇在隱隱躁動,很像當(dāng)天扇子遇上太子的鬼車劍時的感覺。
應(yīng)是之前趴得太緊,抑制住了它的動靜,如今身子抬了起來,這感覺就十分明顯了。
難道這兩個身影中藏有魔族?封華暗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