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瑞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嘆口氣,只道:“你身上總有那么多的秘密。而且還總是結(jié)交些奇奇怪怪的朋友?!?p> “不好嗎?反正又沒什么害處?!?p> “那是你運氣好。”
“那你呢?交過什么壞朋友嗎?”
白瑞緊抿著嘴,并未答她。
又走了一程,他忽然義正辭嚴(yán)地叮囑她道:“不要修習(xí)偃魁與嬌魁傳給你的秘籍,那是魔界之物,非武之正。”
“唔……”
“要學(xué)就學(xué)正經(jīng)的門道,從斂息打坐開始,你若是想學(xué),我可以一點一點教你?!?p> “那你豈不成了我的四師父了?”封華打趣道。
白瑞淺淺的瞪了她一眼,又以很中肯的態(tài)度與她說:“我是說正經(jīng)的,嬌魁與末魁先后主動尋上你,不正是因為你與偃魁的交情嗎?若想徹底撇清這些人,就該與這一切都保持涇渭分明?!?p> 封華抓了抓臉頰,覺得他這話不無道理的同時,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來,思忖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問出口:“有一件事,那個末魁好像是沖著偃魁的魔丹才糾纏上我的??墒恰降资裁词悄Уぃ俊?p> 白瑞表情一滯。
大概是被她的無知嚇到了吧?
沉吟一會,他緩緩解釋道:“修煉魔丹是一種特別的功法,魔界中人若想修出魔丹,少則百年,多則千年。而且這東西并不會隨著肉身死去就敗壞,只要吞噬下它,便能快速提升功力?!?p> “原來如此。”封華下意識地?fù)崃藫岫亲樱謫柕溃骸斑@個魔丹,人吞了也有用嗎?”
“有用,但你得先有足夠的根基,否則若強行吞下魔丹,只會反招其噬?!?p> 封華甚至有些沮喪起來,凄慘地瞟了一眼自己的歪脖子,嘟噥著:“那我這一道豈不白捱了?那個末魁只怕是個傻子,他怎么會以為二師父的魔丹在我身上呢?”
“這么說有人在暗搶魔丹?”白瑞敏銳地問。
封華點點頭,“剛才碧煙好像也說過一樣的話,難道她的魔丹已經(jīng)被人搶走了?”
白瑞蹙起眉頭,再度陷入沉思,過了一會兒,伸出手來,將冰涼涼的手心輕輕貼在了她又紅又腫的傷處,并催動內(nèi)力,化作一點點酥麻的感覺,緩緩滲入肌理,封華只覺得那里開始隱隱的燙人起來。
少頃,白瑞收回手去,封華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幾乎已無大礙。
同時他又交代:“回去搽點藥酒,應(yīng)該很快就沒事了。”
封華乖巧地“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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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藥廬,封華又是倒頭便睡,次日起來,脖子沒什么大礙,卻聽到了碧煙已去的噩耗。
沒能陪他走完最后一程,她很傷心難過,可一想到他能死在鐘情的人跟前,她又替他暗暗慶幸。
她一通痛哭,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天昏地暗了不知多久,直到娘親進屋告訴她,鬼王派人來請她過去一趟,她才總算勉強打起精神。
冷冷清清的魔刀山北側(cè),本來是只有鬼族死后才能下葬的福地,此時卻壘起了一個小小的衣冠冢,里面所埋的,不過伊人穿過的一件華衣而已。而那只簪子,一直被嚴(yán)繁雨緊緊的握在手中。
肯將碧煙埋葬在此,已經(jīng)足以說明他對她的情份了。
“碧姑娘,你放心,本爺誓為你報仇血恨!”雖然明知這一切皆是徒勞——無論是為她修建衣冠冢,還是在她墳前立誓,在她的魂飛魄散面前,一切都不過惘然。可當(dāng)封華親耳聽到他的決心時,還是忍不住為他氣可拿云的氣勢而心折。
白瑞一襲白衣,默默的候立在邊上,并沒有多說什么。
封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過了一會兒,嚴(yán)繁雨突然轉(zhuǎn)過身來,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
封華止住抽泣,抬起臉來,丈二和尚的看著他。
他抿了一下嘴,表情有些尷尬地說道:“甫經(jīng)碧煙一事,爺理解你當(dāng)初為何要袒護偃魁了。仔細(xì)想來,爺恨了你這么久,不過是因為心里覺著你比詩從更該死,你說得對,是爺有失公正?!?p> 不知不覺間,封華兩頰已微然發(fā)燙,顫著聲說道:“我也有不對——對不起?!?p> 嚴(yán)繁雨仰臉向天,幽幽地嘆了口氣,“早點說多好?!?p> 封華一時無地自容。
“繁雨,”白瑞突然說道:“我餓了?!?p> 嚴(yán)繁雨點點頭,“回去吧?!?p> 接著三人徐徐下山。
今日仍舊酷暑難當(dāng),合歡花馥郁的香味,聞得封華都覺得有些膩了。
正嫌頭頂毒日太盛,花香太重,不知不覺間,一道陰影悄然漫過視野,她一仰頭,竟是一把撐開的灑金川扇。
“自己拿著?!卑兹鹉恳暻胺?,面無表情的說。
封華笑著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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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已經(jīng)到了盛夏,可雨季留下的時疫卻沒有好轉(zhuǎn),許些病人的情況甚至到了越來越嚴(yán)重的地步。
這些病人前期都有耳鳴、眩目的癥狀,到后來便是高燒不退、流汗不止,一旦出現(xiàn)幻覺,再到食不下咽,就必死無疑了。
在痛失了眾多患上這種奇疫的病人后,十二坊的郎中全部聯(lián)合起來,互相就此回的時疫交換了就診心得,此次會晤之后,各家開始調(diào)整醫(yī)治手法,才勉強多救回了幾個人。
另一件叫人擔(dān)心的事情是,此疫具有很強的傳染性,一旦原本健康的生魂或餓鬼接觸到病人的身體或嘔吐穢物都有可能被傳染,是以鬼王頒下命令,統(tǒng)一收治了這些病患,將他們都安置在十二坊中最大的后土娘娘廟內(nèi),又下令召來那些精通醫(yī)術(shù)的郎中對這些染病者進行醫(yī)治,這場恐怖的疫癥才總算沒有無限漫延下去。
城中因此人心惶惶,市無過客,各家大門緊閉,大街小巷一片蕭索。
因為此疫的癥狀與天人五衰有些相似,是以有些朗中私下里為它取了個偷懶的名字——小五衰。
在小五衰面前,生魂與餓鬼總算被一視同仁了一回。
封華的娘親受令參與救診,封華本可呆在家中,可她記掛母親年歲已大,不忍心她獨自犯險,所以擰著性子非要參與,娘親最后也只能同意。
也不知是幸或不幸,這次回春也在。
封華終于找著了一個能同她說說笑笑的人,陰霾了許些天的心情才總算感覺到一絲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