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布置一下餐桌,今天有最重要的客人。另外去通知凱諾大人,”健壯的老人——雷蒙·莫瑞爾公爵吩咐,“就說溫妮亞和埃隆兩位來了,但別告訴她其他的,讓她也分享一下這份驚喜。同樣別忘了塔格魯主教,”然后他低下頭,一臉的慈祥,“你來得正好,今天拉爾斯在我這里,我們正要開始晚餐?!?p> “拉爾斯?”海洛伊絲咯咯笑著,“太好了,我替他帶了位朋友來,他一定會喜歡的?!?p> “那我們得趕快了,”雷蒙公爵微笑,“因為維拉也在?!?p> 望著走在前面的公主和公爵,諾亞有種奇怪的忐忑。不,不是危險,這位公爵給人的感覺像是大山一樣可靠,只是總令他感覺不太自在。
恰在此時,雷蒙公爵側(cè)過頭,瞥了諾亞一眼。他好像對我有點兒敵意?不可能,我從沒來過花之都,更不可能得罪到他頭上啊。這種形象的老人,見過一次肯定能牢牢記住的,之前絕對沒有見過面,更沒把手伸進(jìn)過他的錢袋里。
穿過城門,迎面而來的是植物組成的迷宮。向日葵、紫衫、玉米、玫瑰與葡萄藤組成了綠色的回廊,看著似乎并不復(fù)雜,可若是無人帶路,怕是三兩下就會迷失其中。
“以前這里面是有陷阱和野獸的吧?”海洛伊絲問。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六年,或者七年了吧?那時最外面的城墻還沒拆掉,”公爵看起來應(yīng)該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可說起話來真是滔滔不絕,“城邊那一大圈有礙觀瞻的塔樓據(jù)點也還沒改造成花園和噴泉。幸虧那時你沒來過!那會的花之都還沒現(xiàn)在一半大,所有的屋子、人、馬和雜草都橫七豎八擠在城墻里面,到處臭氣熏天,連噴泉里的水都是黑的?!?p> “那是因為什么原因拆掉呢?”諾亞問。拆除城墻要算是件大事了,特別是花之都這樣規(guī)模的城市。
雷蒙伯爵狠狠瞪了他一眼。這回敵意就更加明顯了,諾亞都有點擔(dān)心會不會挨揍了,但老人還是回答了他:“這是維拉伯爵的建議,他是我的衛(wèi)隊長。他說,無論以整個艾格蘭王國還是以千湖之地的角度來考量,倘若發(fā)生戰(zhàn)爭,并且敵人兵臨花之都城下,那就意味著戰(zhàn)爭已經(jīng)失敗了,即便城墻再高大再堅固也不過用來茍延殘喘。相反,拆掉城墻,我們可以更方便地規(guī)劃城市,令花之都像花園美麗。事實證明,他是對的?!?p> 諾亞回望山腳,遍布城市的燈火構(gòu)成了溫暖的橘色海洋,花之都的繁華程度一望可知。
伯爵繼續(xù)道:“取消植物迷宮內(nèi)的陷阱和野獸也是基于同樣的理由。真要用上這些東西,說明花之都的敵人已經(jīng)打破了第一道和第二道城墻,到了這份上其實早就輸了?,F(xiàn)在這兒用來給孩子們玩耍,也有不少年輕人,尤其是情侶,”他又回頭瞪了眼,“他們總是喜歡結(jié)伴來探險。有時維拉會在這兒舉辦一些比賽,在迷宮深處放上些獎品,什么手段不管,反正誰能進(jìn)去把獎品帶到他面前,獎品就歸誰所有。當(dāng)然,獎品都是我提供的。用他的說法,這是項有益身心健康、又極富教育意義的活動。”
他們從一道綴滿鮮花的拱門穿過最后一道白墻,入眼的是花團簇?fù)硐碌臐嵃资ヌ煤透呗査恰K麄冄刂_階走向一座宮殿,諾亞四下張望,沒見到莫萊·佩里埃的蹤影。
“假如你是找那個叫莫萊的小丑的話,”溫妮亞道,“那還是算了吧。他肯定沒資格參加雷蒙公爵的宴會。這不是地位高低的問題。”
果然如此,諾亞松了口氣,這么看來,公爵應(yīng)該是他想象中那種人。
進(jìn)入宮殿,雷蒙公爵帶著他們穿過一條寬闊的長廊。頭頂是一盞接一盞的水晶吊燈,兩旁陳列著一副副閃亮的板甲,腳下則是光滑得能映出人影的大理石,光是這道長廊,就足以令巴納德伯爵的府邸都相形見絀。
其他東西暫且不論,鎧甲的價格諾亞可是了解得十分清楚的。多少騎士和冒險者夢寐以求能有一副的東西,就這樣拿來裝點屋子,數(shù)量還如此可觀。他不由再次感慨,人和人生而絕對是不平等的。
來到長廊盡頭,公爵親自為他們打開大門,食物的香氣頓時撲鼻而來。下午補充的那點食物早就消化殆盡,諾亞的肚子頓時咕咕直叫,聲音可能大了點,招來公爵又一眼瞪視。
諾亞實在是一頭霧水。公爵大人,我可真的沒得罪過您啊。
走進(jìn)餐廳,諾亞首先看到的是一張寬闊的長桌,更準(zhǔn)確地說,是長桌上那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晚餐。一只烤野雞配烏鶇,一條芥末羔羊腿,一條碩大的比目魚,一只溫妮亞招待他們時曾見過的藍(lán)色龍蝦……
他咽了口口水,把視線投向在桌邊等候的人們。一共四位,一個四十上下、穿著紫色袍子的祭司,兩個肯定還不滿三十歲的年輕人,還有一個比海洛伊絲大不了多少的女孩。見到他們進(jìn)來,四人起身,又一起躬身行禮。
“晚上好,塔格魯先生,拉爾斯先生,維拉先生,還有凱諾!”
兩個年輕人一個有著一頭黑色的短發(fā),另外一個則是棕色的長發(fā)。黑發(fā)的那個向棕發(fā)的那個伸出手去:“拿來?!?p> 棕色長發(fā)的那位一臉的不可思議:“這怎么可能!”說著他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皮口袋,一個一個地數(shù)了十枚金玫瑰,交在短發(fā)的年輕人手中。
女孩則與海洛伊絲來了個熱情的擁抱,還互相吻了吻臉頰。
“好了各位,”公爵道,“我們的小女孩和小伙子們肯定趕了不少的路,我知道你們有許多話要說,不過還是等坐下再說吧。這點時間我猜你們還是有耐心的?!?p> 長桌一端的位置從來屬于地位最尊貴的人,諾亞以為那該是海洛伊絲的座位,可雷蒙公爵先坐下了。等公爵坐好,先前等候的四人在他左手一側(cè)坐下。
右手邊另有四張座位。那就是我們的位置了,海洛伊絲,溫妮亞,埃隆,我,沒錯的話應(yīng)該是這個順序。出乎意料,公爵板起臉:“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他是旅行詩人諾亞·麥克萊恩,”海洛伊絲說道,藍(lán)色的雙眸滿是笑意,“盡管認(rèn)識時間并不長,可是他已經(jīng)救了我三次了哦!”
霎時,屬于花之都的那五位齊眼睛刷刷看向諾亞。
“是嘛,”雷蒙公爵指指自己右手邊的第一張座位,“既然如此,你就坐在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