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3 垮塌
大蛇攀高！
洛林總是無法理解蛇的肌肉模式，就像眼前這條大蛇，一息之前還是盤身昂首，猛然間，它三角形的頭顱就像被什么力量牽引著攀高，劃過拋物線，張開雙顎滑撲向洛林與海娜的所在，勢若風(fēng)雷。
洛林與海娜左右跳開。
二人跳開，齊齊向蛇尾狂奔。
大蛇的軀干重重砸在沙地上，蛇尾如鞭，抽向洛林。
洛林急停架刀！
他單膝跪地，左刀橫置，用刀背抵住右臂，右刀直垂，刀尖拄地，鋒刃正對大蛇。
勢大力沉的蛇尾鞭上來，啪一下抽在刀架，鮮血飛濺，蛇皮綻開。
洛林倒飛出去，轟一聲砸在洞壁。巖石的碎屑悉索索滑落，墻上的蛛網(wǎng)愈裂愈寬。
然而蛇只有一條尾巴。
大蛇的尾巴掃向洛林，另一側(cè)的海娜趁勢躍起。
她像貓一樣躍上蛇身，兩柄短刀高舉猛刺，噗一聲刺穿鱗片，順著刀刃斜刺里拔出。
兩股血泉向上飆射。
大蛇吃痛，一面用尾巴抽飛洛林，一面揚(yáng)起腦袋，順著自己的軀干倒折咬向海娜，洛林不知何時撲將回來，兩柄長刀展到最大，沖著雪白的蛇腹，力斬！
破革之聲驟起在洞穴，大蛇遭遇了開戰(zhàn)以來最大的傷害，蛇腹位置兩道晶瑩的蛇肉破皮擠出。
它痛苦地昂起頭嘶吼。
大蛇是蚺！
身大力健是它的優(yōu)勢，無毒無爪也是不可彌補(bǔ)的缺陷。
它的攻擊方式就這么多，撞、咬、鞭、絞，面對滿洞的獵物和笨拙的水手自然可以無往不利，可當(dāng)對手只剩下洛林和海娜，便再無法肆意妄為。
但它畢竟龐大。
洛林和海娜合作，可以輕松應(yīng)對它的強(qiáng)襲，也同樣對它堅硬的皮鱗和肌肉無能為力。一刀刀斬?fù)艉椭贝淘谄崎_皮膚后已經(jīng)是強(qiáng)弩之末，他們想要憑著自己的力量速戰(zhàn)速決，無異于天方夜譚。
這可是個隨時會崩塌的脆弱秘洞！
誰也不知道洞外的狀況，只是勉強(qiáng)猜測洞穴可能泡在一座溫度適宜的溫泉里。
因為洞里面非常地暖和，又不像長期與巖漿或開水親近，溫暖到過分灼熱的地步。
只要不會沾水就死，洛林就不擔(dān)心洞穴垮塌，只擔(dān)心洞穴被龍精虎猛的大蛇撞塌。
蛇是親水的動物，一旦在垮塌的狀態(tài)下陷到水里，連他都不見得斗得過迅捷的大蛇，其他人更是難尋活路。
需戰(zhàn)，需勝，更需要速戰(zhàn)速決！
細(xì)長的四磅炮悄沒聲地在隧洞中探出了頭，亞查林的聲音艱澀飄忽，變著調(diào)用他最大的聲音高喊：“點(diǎn)火！”
聲音傳到洛林和海娜耳中，兩人當(dāng)即棄蛇奔逃，一左一右，跑向洞壁。
被激怒的大蛇以頭追洛林，以尾逐海娜，不自覺就把自己拉橫，拉長，將自己粗壯的軀體，完整地暴露在散彈的射程之下。
轟！
火炮轟鳴，數(shù)以百計的彈丸隨著巨響飛灑出來，近半數(shù)轟擊在巨蛇身上。
大蛇橫飛出去，砸在沙地，半邊身體敗如破革，血肉橫飛。
無處擴(kuò)散的音浪回蕩在洞穴，橫沖直撞，整個洞就如同年久失修的房屋，穹頂?shù)穆浠覔P(yáng)灑滿空間，幾乎能遮蔽住人的視線。
洛林看到大蛇還試圖仰頭，張大嘴，扶著壁，強(qiáng)忍住欲嘔的沖動高喊：“亞查林，繼續(xù)！”
“繼……繼續(xù)？”
“繼續(xù)！”
亞查林的臉白得全無血色，張大的嘴巴牙關(guān)直顫，梗著的脖頸不住顫抖。
他一腳踹向身邊的水手：“沒聽到船長說的么？炮管抬高2度，裝彈！”
炮班急惶惶忙碌開去。
趁著他們裝彈，被震得趔趄搖晃的洛林踩著方步掙扎回隧洞，扶住比他還要不濟(jì)的海娜，一直退到火炮正后。
殘破的大蛇吐著信子緩緩游動起來，又慢，又軟，鮮紅的蛇血沿著被炮轟的爛肉流淌到沙地，所過之處一片褐斑。
它游向隧洞。
炮班的動作越發(fā)急迫，有水手站在亞查林身后，不斷宣告著大蛇的距離。
“30米，25米，20米……10米，9米……”
“完……”
“開炮！”這次再不用洛林催促，大蛇已經(jīng)張開了大嘴，亞查林面無人色地點(diǎn)燃發(fā)索，瞬息之間抬高的炮管再起轟鳴！
轟鳴聲震趴了重傷的大蛇……
大蛇嘭一聲軟倒在沙地，所有的彈丸擦著它的身體轟打在洞壁。
咔啦啦！咔啦啦！
洛林和亞查林不由地面面相覷。
“10米，陸基，你居然也能打偏？”
“這個……人生嘛，再熟捻的紳士也難保不會在愛情前失手。”
咔啦啦！咔啦啦！
海娜眼尖，第一個發(fā)現(xiàn)裂縫兩側(cè)滲出水漬，那水漬擴(kuò)大，不一會兒，洞穴就開始滴水。
亞查林咽了口唾沫：“船長，要不然，再來一發(fā)？”
“來個鬼啊，跑??！”
轟！洞壁崩塌！
洛林、海娜、亞查林和炮班的六位水手順著漆黑的隧洞拼了命發(fā)足狂奔，身后就是滔天的冒著熱氣的濁浪，硫磺的味道溢滿了胸腔。
有個水手跌到，慘叫一聲被卷入浪中，誰也無力停下腳步去救他，因為浪比人快，在他后不久，大浪就拍卷過所有人，把所有人卷進(jìn)濁流！
洛林在被巨浪吞卷的第一時間就抱住了海娜。
他們的速度比奔逃時更快，雙腳離地，橫沖直撞。
手上的火把在入水的瞬間熄滅，只剩下無窮無盡的黑暗，無止無休的前程。
洛林盡全力把海娜護(hù)在懷里，海娜像只溫順的小貓，努力摒住呼吸，蜷縮身體。
嘭！
洛林的背重重砸在巖壁，劇痛讓他忍不住張嘴，擠壓出一長串氣泡。
可他被亂流攫住，根本就無力掙扎，只能在水中隨波反彈，迎接更沉重，更突兀的下一次撞擊。
嘭……
他開始窒息，意識漸漸模糊。
模糊的意識當(dāng)中，有什么在懷里掙動了一下，柔軟和細(xì)膩覆蓋住他的嘴唇，甘甜的空氣從虛空度進(jìn)他的心肺。
洛林的精神猛地一震。
光！
嘩啦！
巨浪拍地，他和海娜被甩出水浪，摔在一片盈盈放光的小洞。
他看到諾雅站在洞穴，正急惶惶跑過來攙扶，看到探險隊的水手們，歡欣鼓舞地相互擊掌。
緊接著，亞查林和炮班的水手們也被浪頭甩了出來，一個個砸在地上，人事不省。
洛林任由諾雅把他攙扶起來，虛弱地笑了一聲：“救人，別讓英雄的炮手們溺……”
嘩！
巨大的水花隨著拍入洞穴的浪頭揚(yáng)起，重傷垂死的巨蛇從浪中探頭，如蛟龍出淵，張大嘴一口咬在洞穴的空處。
那張大嘴距離洛林僅有一米不到的距離，烏黑無瞼的蛇眼與洛林的雙眸對視相望。
它吐了下信子，修長而殘破的蛇軀緩緩倒退，沒入水中，不一會兒便只剩下若有若無的血痕，隨著濁浪，翻卷，拍岸。
這突如其來的驚險一幕把所有人都驚怔在原地，久久不敢動彈一步。
洛林咳嗽了兩聲：“這洞里的蛇呢？”
“不久之前，突然往出口處逃了，把整座熒光洞都讓了出來，不然我們也不敢進(jìn)來?！?p> “看來它們還是有節(jié)操的，不像耶夢加得，居然連硫磺都不怕……”洛林苦笑著搖頭，“它不會來了，快救人吧。再遲一些，我們的炮手們就該淹死在陸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