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你便,我做完這最后一件就自由了,你要把命留在那個小姑娘身邊,我不做評價?!?p> 在明若離眼中,簡渠這樣的身份和時嵬那樣的身份沒有什么兩樣,不過都是小姑娘罷了。
“你和從前沒有什么兩樣?!濒~敬泊道。
“你倒是和從前不一樣了?!?p> “是嗎?我也覺得有些不同,好像,變得怕死、膽怯……”
“憑你的武功,還會輕易死在誰的手下?”
魚敬泊轉(zhuǎn)頭看他,“你?!?p> “上一次離別,我們打了個平手,所以,我并不比你強。”明若離道。
說罷又提醒說,“季伏微應(yīng)該已經(jīng)猜到那些人是宮里養(yǎng)的死士?!?p> “季,伏,微?”他把每個字都重復一遍。
“只是,他還在懷疑那些人和時嵬的關(guān)系?!?p> “就算他知道是宮里的人又如何,難道他還敢質(zhì)問陛下?”
明若離搖搖頭,有些人就像螞蟻,只能看見螞蟻能看見的那一小片天地,對于平靜水面下潛藏的暗流還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危機根本無法放入眼中。
是要多讀讀書,只會拿著他那把劍,遲早變成那把不會思考的劍。
“過幾日來四門學拿書?!泵魅綦x道。
“有人來了?!濒~敬泊道,五十步之外的聲音,他們這些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明若離回過身,看見來者。
“天快黑了我們要回去,都在等你?!痹缓耙宦曊f。
與此同時,一個小廝從南邊跑來道,“魚大人,殿下要啟程回宮?!?p> 魚敬泊說一聲知道了。
元幕眼疾手快上前便要抓住那個小廝,企料一把抓空,魚敬泊一腳把那小廝踢開,叫元幕撲了個空。
他擋在元幕面前,“你是北齋二所的生員?”
“正是。”元幕認得他,他是簡渠公主的貼身護衛(wèi)。
“你可知你身后這奴才誅殺朝廷命官?!痹恢钢P對魚敬泊道,元幕一眼認出他就是那日在右學宮殺了郭施哲的真兇。
“那又如何,他是我手下的人?!?p> 元幕哈哈笑幾聲,“這樣說來,你也同罪,讓我把你們一齊逮到廷尉司治罪?!?p> 明若離往旁邊移開一步,讓開了片空地,就在一邊袖手旁觀。
元幕一咬牙,猛地向魚敬泊的臉出拳,他一歪頭躲開了他的拳頭,旋身一踹,踢在元幕胸膛上,一腳將他踢出了五六步。只一招,制敵即勝。速度之快,誅敵之快,非是常人可匹敵。
元幕頓時站不起,口中吐出鮮血。
明若離冷聲說,“這里是滄池,總不能再溺死一個人?!?p> 魚敬泊收了手,“說的是?!?p> 話落便要離開。
企料元幕撐地站起,忍著胸膛的傷擋住他們的去路,“你們殺了人,還想枉顧王法?殺人償命?!?p> 魚敬泊冷笑,一掌擊去,掌風似刀。
被明若離接下,雙掌相交,明若離將他的招推了回去,“景山已經(jīng)死了一個人。”
“是他先不依不饒。”魚敬泊哼一聲,帶著人走了。
明若離拿出了帕子,“你受了內(nèi)傷,注意調(diào)養(yǎng)?!?p> 元幕一掌打落,干凈的帕子沾了灰塵,“你和他們是一伙的?”
明若離沉思,“怎么說呢?我認識他,但是他和我沒有什么關(guān)系,我們連朋友也不算,是互相想要殺死對方的關(guān)系,可以說是,宿敵?!?p> “胡扯!”元幕嚷道。
“不信罷了?!泵魅綦x不認為他聽見了什么,畢竟他和魚敬泊兩人的聽力比常人更加敏銳。
其實聽見了,他也不會在意,總之這些事,他都會袖手旁觀。
“你說清楚,別走?!痹粨伍_胳膊。
“你受傷了,最好別被季伏微看穿?!?p> “你管老子閑事?!?p> “你不是一向不喜歡被人看見傷口嗎?”明未聞若有所指。
“你知道殺了郭大人的人是誰,卻沒有和我們說,為何?”
明若離橫眉,“你覺得是什么人可以在右學宮殺人后逃之夭夭,又是什么人可以在良渚的潛鱗館得罪一幫博士弟子卻能全身而退?”
元幕愣在滄池邊,清風掃過,骨隙生涼。
“我送你到顏鐘縣,然后再騎馬回城?!奔痉退帐皷|西說。
“不要,我可以自己乘馬車回家?!?p> “那就送到良渚城外?”
“不要,我不用人送?!?p> “為何?”
時嵬坐在他床邊,撐著手仰頭說,“我不喜歡離別的感覺,悲傷,孤獨?!?p> “你是這樣認為?”
“若是還下了雨,感覺像是誰哭了一樣,更難受了。”
“路上的吃食,我都叫人給你裝好?!?p> “齋長,你為什么對別人這么好?”
“你想問的其實是,我對誰都這樣好嗎?”季伏微第一次拆穿她的話音。
時嵬點點頭。
“不是?!彼卮稹?p> “那?”
“嗯,只是對你一個人這樣,你看見我?guī)驮獛X云收拾包袱?還是看見我給明未聞講經(jīng)義?”季伏微明白,她要的不是他小心翼翼的試探接近,而是他光明正大的偏愛和長久安定的陪伴。
他都明白,她太膽小懦弱,只要稍有風吹雨動,她就會驚慌失措,所以,他可以接受她站在原地,由他走到她身邊。
明明都是很簡單的答案,她應(yīng)該都能看出來,可是她要再三詢問,直到從他嘴里得到她想要的說法。
時嵬有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她不是在走向想要得到季伏微的那條路,而是早已在那條路上走了很遠,不知從何處得來的勇氣主張她去占有他。
這個想法出現(xiàn)在她腦海的那一刻,時嵬自己都嚇了一跳。
路上清冷,盡管時嵬說不必他們相送,北齋二所的生員,只有明若離一人未來,他歸鄉(xiāng)心切,伯慮州又遠在千里之外,昨日便已啟程上路。
相比起時嵬的大包小包,明若離離開時可算是孑然一身。
大射前一日,北齋二所的四位生員盡心踩禮,卻在最后一次踩禮中遭了些不堪。
時嵬本應(yīng)和他們一同參禮,因為這件事,也不得不早一些離開六學歸家,而明若離說家中有事,也不便去觀禮,這樣一來,北齋二所其實只有季伏微、元嶺云、趙眉仁三人可以前往大射禮。
最后一次踩禮,大射禮的主人來到了上陽宮。
生員們排著隊侍候一邊,低下眼眸,無一人敢直視帝王之目,敢迎天子之威。
陛下坐在上陽宮主殿,待眾人行禮。
時嵬盡量往后移動,生怕自己吸引陛下的注意,她是女扮男裝來到了六學,若是被拆穿,不止小命難保,時家眾人也會有殺頭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