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溪瓷靜靜地看著他的目光慢慢的增添了攻擊性,不動聲色的退后了一步,猶豫了幾秒?!拔遥沂悄憔让魅??!?p> 你可不能恩將仇報啊。
裴易錚,“………”
陸溪瓷見他許久沒吭聲,莫名的緊張,看著他如水一般垂至塌上的長發(fā),寬大的衣袍下端的是仙人一般的姿態(tài),眼神清亮,沒有半點病人的穢氣,看的陸溪瓷喉嚨發(fā)干,她睜著空幽幽的眸子,將目光轉(zhuǎn)向了窗邊。
就在陸溪瓷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忽然聽到他非常平靜的開口了。“敢問姑娘芳名?”
裴易錚瞧著眼前小姑娘幾分擔(dān)驚受怕的模樣,聽得她的言辭,心里頭雖存疑惑,但還是信了兩分,他將周身的戾氣收斂了許多,放低的姿態(tài),聲音低沉地的道?!耙郧暗氖?,我記不太得了。”
陸溪瓷心頭又是一緊,不自覺地扶著桌子,順勢的找到了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舊茶,壓壓驚,冰冷的茶水順著喉嚨而來,入口時卻冷不防的被嗆了一下。
放下了茶盞,陸溪瓷看著他露出來的手被繃帶捆綁得結(jié)實,心里頭松了松。興許是之前被他的氣勢給威震到,心頭不自覺的記恨了一筆,肚子里那點壞水兒,便漸漸泛了上來,陸溪瓷眼珠子轉(zhuǎn)了一下,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我姓謝,名喚卿卿,你可以喚我卿卿?!?p> “謝卿卿?”他呢喃出聲,眉頭不自覺地攢了一下,他的眼角微微的的抽了抽兩下,似乎有幾分不自在,只是黑暗里看得不甚清楚,單聽聲音聽不出什么異樣。
不客氣。
陸溪瓷在心里頭補了一句,但聽他這樣如同情人般纏綿的壓低了聲音叫喚,令陸溪瓷心里頭一顫,她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收回迷離的目光,筆直地望著他,收起了玩味的姿態(tài)。
這半夜深更的,當(dāng)真撩人心弦。
“你……”陸溪瓷一雙眼黑白分明,看著他,猶豫了片刻,試探著問:“那,你早點休息?”
裴易錚沒說話。
陸溪瓷當(dāng)他默認(rèn)了,退出門外之后,非常貼心的把門給關(guān)好。
陸溪瓷動身去書房的時候,又回頭看了一眼那簡陋的屋子,糟了,門破了個洞,陸溪瓷面色僵硬了一瞬,搖晃著身子,尋思著明兒個該去去找?guī)装衙┎萁o堵上。平日里頭委屈一下自己便罷了,若給仙人瞧見了,這并不僅僅只是她陸溪瓷窮困潦倒的形象的問題,還是尊嚴(yán)的問題。
陸溪瓷昨夜沒有睡好,裹著被子面朝里躺,安靜下來,竟也有些心緒難平,興許是前半夜已經(jīng)睡過,后半夜當(dāng)真不困。
天蒙蒙亮,陸溪瓷慣常的時間鐘令她起身了,良心發(fā)現(xiàn)的想著他大病初愈,一大早的便出門去東市買了一只宰好的雞,陸溪瓷喜滋滋的拎著被拔光了毛的雞,臨到了院門一腳,想了一想,又折回去買了一些食材,想著老母雞煲湯給他補補身子,他這一副脆皮的身子,恐怕暫時的不能吃肉,所以這湯必須得好喝。
陸溪瓷進屋子里頭去看他的時候,看他還在閉著眼睛,一副安詳?shù)臉幼?,撓了撓頭,愈發(fā)的懷疑昨日是不是自己在做夢。
陸溪瓷輕手輕腳地走近去,鼓著兩個腮幫,細(xì)細(xì)地端詳著那張謫仙似的臉,因為一只眼睛受了傷,乍一看卻像是獨眼狼。但走近了仔細(xì)瞧著,露出來的皮膚卻好的如同上好的寶玉一般,未有涓埃瑕疵,令人羨慕的緊。當(dāng)真難以想象到?jīng)]有受傷時候的風(fēng)采,望著望著,陸溪瓷一時間竟出了神。
罷了,他生的這般好,她總不該和一個落難的人計較。她以后該讓著他點。
裴易錚對聲音非常的敏感,今早陸溪瓷出門的時候他便醒了,醒了之后未有睡意,強忍住一身的折磨,多次嘗試過起身,堪堪坐起,身子便不堪負(fù)重。于是他只好了無趣味的又躺了回去。待得一番折騰己是渾身乏力,陸溪瓷進了他屋子的時候,裴易錚便干脆的把眼睛一閉,被子往上拉了拉,有意的試探在自己昏迷的時候,她往日待他是如何模樣。
奈何半天沒有任何的動靜,頓了片刻,只聞得臉上迎來灼熱的呼吸,忽然之間的親密靠近令他渾身都不舒服,忍了許久,那呼吸綿長似噴灑在自己的臉上便如同定格了一般,到底有幾分難為情,裴易錚無奈的睜開眼睛。
四目相對,彼此的眼睛里印出了一張放大的臉。
陸溪瓷驚嚇的身子往后倒了下去,她兩只手撐著地,身子矮了一截。
因為心虛,陸溪瓷目光游離了一下,卻因為心里頭裝著事,看哪都不是,又迎上他的淡淡的目光的時候,耳朵不自覺的升騰起一抹粉紅色。少頃,陸溪瓷清了清嗓子,有些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澳?,你醒了,我再去請大夫為你瞧瞧。”
說著也不等他回答,陸溪瓷像泥鰍一樣快速溜了出去。
裴易錚看著他飛快離開的步伐,突然之間有些好笑,瞧她的樣子似是性格單純的人。
…………
大夫來的時候,裴易錚掀了一下眼簾,掙扎著坐起來,耐何這副身子骨實在脆得很,頭疼發(fā)虛,沒片刻又躺倒回去。
見裴易錚配合的伸手,陸溪瓷慢慢一笑,一口濁氣從胸腔里呼了出來。
“這,這真是……”大夫伸出那只蒼老得起了皺子的手搭在了裴易錚的脈上,許久沒有放開,搖頭沉思,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著他滿身的繃帶,似乎有些不可思議。
“怎,怎么了?”陸溪瓷眨了眨眼,這不會是回光返照吧?
許是照顧的他,照顧得久了,也照顧出感情來了。陸溪瓷看著裴易錚不加束縛的青絲柔順的披散在了枕邊,側(cè)著的雪白的半邊臉在外頭在陽光下更顯得蒼白,一時之間竟讓她看出了點頹靡柔弱之感,心頭悄然的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惜之情。
陸溪瓷目光慢慢的往下,一定格在了他微微凸起的喉結(jié)上,隨即卻移開了目光,手輕湊在唇邊擋了一下。
張大夫在原地沉思了有一會兒,才慢慢的收起了手,將醫(yī)藥箱收好,搖了搖頭,率先的走了出去。
陸溪瓷見張大夫沒給她答復(fù),一顆心提了起來,回頭目光復(fù)雜地看了裴易錚一眼,跟著張大夫走了出去。
裴易錚面上自也看不出端倪,目光沉靜地看著陸溪瓷一臉最后一面似的深深表情,靜靜見她順手又把門關(guā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