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8 飛女正傳

　　柯一維的逃跑計劃也就是實行了一天。原因有二。

　　一，勖陽的日程安排恢復(fù)如常，中午也還得繼續(xù)去醫(yī)院打卡；

　　二，蘇忠義重新安排了日程，縮短了拍攝天數(shù)，增加了日拍攝量，每天要拍的東西多了，節(jié)奏自然就緊湊了起來。

　　老蘇是個老派人兒，無論如何，做事規(guī)矩。他特意征求了勖陽的意見，“我主要是手里還有活兒。我那屋里人跟你這屋的不能比，我不在就全放羊?！?p>　　勖陽表示了充分的理解，“我明白，本來就給您添了個亂，還耽誤著自己的事，您按自己的想法弄就好，沒事的?！?p>　　蘇忠義肯定是要關(guān)心一下，“你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沒事吧？”

　　“沒事，就是正好也有家里的事兒，折騰不過來。”也不算說謊。

　　這樣其實也好。勖陽勸顯然不太開心的柯一維。快拍快完事。

　　柯一維當(dāng)然并不聽勸。中午跑不回去，就改上下班，要么接要么送，反正得有一趟碰個面。

　　這事兒就有點……不好辦。

　　向茹問：“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勖陽老實說：“我都不知道怎么想了?！?p>　　沒有想法了。有也沒用，不是沒想過，但抵擋不住直覺。

　　就是明明知道這事兒太離譜太不確定太瘋狂，但它一再撲面而來的那一刻，你還是拋開了上一刻沉甸甸的糾結(jié)憂慮猶豫，下意識地張開雙臂去迎接它，擁抱它，接受它。

　　如果理智指望不上，也基本不具備別的選擇。

　　“這孩子看來挺認(rèn)真的，”向茹說，“我其實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單純看人性，我覺得他挺好的，對你好?！?p>　　有時候就很荒謬，同一個事實會有兩個截然不同的解讀。比如是“對我好就夠了”，還是“只不過是對我好”。

　　兩個人在一起需要考慮的，到底是“對我好就夠了”，還是“只是對我好”。

　　年輕時手上最大的籌碼就是不怕失敗，總有退路，天大的事情沒有睡一覺不能解決的。艱難險阻越多，越發(fā)覺得蕩氣回腸，逼到懸崖也不是不能抱著一起往下跳。而為什么年長些，想要和一個人在一起就越發(fā)困難了呢？因為一切得來不易，重新來過太難，試錯機(jī)會太少，而能夠左右一段感情質(zhì)量與長度的因素又太多。你說不能純粹點嗎？也能啊。

　　那就看命和運吧。

　　勖陽揉著太陽穴，“我就是覺得特別不真實?！?p>　　“什么不真實？”

　　“從頭到尾都不真實，”勖陽說，“他為什么會看上我的呢？我憑什么讓他看上我？他年紀(jì)輕輕的，要什么有什么，小姑娘一撥一撥往上撲，我有啥？我要啥沒啥。你站在一個局外人的角度看，不覺得這特別荒謬嗎？他圖什么呢？”

　　站在一個局外人的角度的向茹，完全明白自己好友在擔(dān)心的是什么。

　　“嗯……你和任贏贏說過這事嗎？”

　　“我沒和她說過?！边€不到時候，且有……風(fēng)險。

　　所以你瞧，心境都有了變化。小時候有男生追自己，恨不得告訴每個閨蜜，女孩子們坐在一起出主意分析心理指導(dǎo)戰(zhàn)略，每天晚上開小會分享感情進(jìn)展，沒見過幾次面就想帶他給朋友們認(rèn)識；人長大了一點，經(jīng)歷過幾場糾纏，知道沒有人的悲喜可以真正相通，比共苦更難的是同甘，好的壞的就都全盤咽下吧，一個人的生活就讓它只屬于一個人。

　　向茹說：“這次我覺得是你想多了?！?p>　　最近受到最多的指控就是“想得多”。

　　勖陽苦笑，“可以不想嗎？”

　　“你知道嗎？我覺得如果說咱們和柯一維真的有代溝，或許就是因為你遭受過的很多東西，他沒有遭受過，你從他的階段走過來，但他難以想象你眼下的境況?！?p>　　向茹說：“你想的那些問題，就是這么多年來咱們身邊一直在叨叨的話。咱們聽得多了，就不知不覺也開始認(rèn)同?？墒窃趺凑f呢，我覺得你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我一直認(rèn)為，你是我認(rèn)識的女孩里最勇敢、最有主見的了，我不覺得那些是你也會考慮的問題。”

　　這番話說得勖陽心里有一股子酸酸的感動。

　　她捂住臉，“那大概我是被生活PUA了。”

　　向茹笑：“你不是被生活PUA，你是真的在考慮跟你家小維哥的未來?！?p>　　勖陽紅了臉，“我還沒認(rèn)他是我家的?！?p>　　“好好好，您再慢慢考察?！?p>　　“別跟梁宸說啊?！?p>　　“我不說，”向麻麻忽然想到一個大問題，“不過，你倆以后要是真在一塊兒，那可就得分開了，倆人不可能在一個地兒?！?p>　　雖然不是晴天霹靂，不過顯然完全遺忘了這一點的勖陽，被向茹這一提醒，還是有被敲了一榔頭的感覺。

　　腦瓜子嗡嗡的。

　　她匆忙推脫，“這都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p>　　“好嘞?！?p>　　老蘇重排過日程之后，醫(yī)院拍攝小分隊下班的時間就推遲了。柯一維要接她的話，從醫(yī)院出來到西院要至少半個小時，再花二十分鐘到勖陽媽媽住的醫(yī)院。然后孩子自己打發(fā)一兩個小時，等勖陽回來，再把她送到家。前后加在一起，小哥哥每天要折騰到八九點才能到家。

　　難得的是他耐心得來又知曉分寸，“我去附近朋友店里待會兒，你下來了就車上等我?！?p>　　他把小白車的鑰匙也交給她一把。

　　盧英也看得出來女兒心神不定，飯也吃不下去，沒事兒就看看手機(jī)，前幾天趕都趕不走，這幾次一說回去了恨不得跑著出門。

　　但他倆在一起待著，也就是待著。聊天也斷不可能聊成榮可欣張曉雯那樣熱火朝天的樣子，好像就是一心一意全心全意地待在一起，就是待在一起。

　　很怪異，但很療愈。就好像她是在他的氣場范圍內(nèi)，養(yǎng)生。

　　勖陽問他：“每天這么跑很耽誤你出作品吧?！?p>　　“我這幾天產(chǎn)出還多了，你沒發(fā)現(xiàn)嗎？”柯一維笑，罕見的小得意，“靈感就是在充實中產(chǎn)生的，我越忙，越有創(chuàng)作的欲望?！?p>　　勖陽被他這驕傲的小神情逗笑了，“行吧，暫且相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