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與未婚適齡男青年相處的基本原則
今兒這一下午過的，可真是太魔幻了。
勖陽本來想說“我打車回家就行”，或是“你不用特意送我”，可是一個小時之后還是坐在了柯一維的車上。
“你換車了？”這是一輛黑色的大SUV?！猄UV勖總還是認識的。
不是上次那輛被她踹了好幾腳的小白車了。
柯一維說：“喔，是，今天開這輛?！?p> 勖陽沒走腦子就問了：“那你有幾輛？”
“我這邊就這兩輛，車都在我爸媽那兒了?！?p> 勖陽默默在心里罵了句街。
有錢人的世界超乎了她的認知范圍。這是不是就是網(wǎng)上那句很火的“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
大少爺就像在討論的是玩具車一樣，漫不經(jīng)心，若無其事。
“你家離東院不近啊?！?p> 難得他主動聊天，勖陽趕緊回少爺?shù)脑?，“還行吧，東西院兩邊都差不多?！?p> “喔?！?p> Round One，over。
以勖陽對柯一維的了解，話題不能落地，落地就直接砸進泥里出不來了。
“那你從我家那邊回去，就遠了吧？”
“不怕。開車很快?！?p> “今天下班沒事？”
“沒事?！?p> “噢?！?p> Round Two。
之前就兩個人在辦公室時也沒感覺，各自有事干，沒話說也不尷尬。車內(nèi)空間不過方寸，再大的SUV也不能當房子使，當然最怕空氣忽然安靜。
“那個——”
“那什么——”
這可真是尷尬他媽給尷尬開了門，尷尬到家了。
勖陽都被這氣氛給刺激咳嗽了，“你先說?！?p> 柯一維瞥瞥她，“需要水嗎？”
“我有，”只說倆字兒不太禮貌，“謝謝。”
她洇了洇嗓子，“你剛才想說什么？”
柯一維把視線掉回去，“我就想說你挺了不起的。”
“……?。俊?p> “嗯，我聽他們說過一點你家里的事，”柯一維說，“以后如果有能幫忙的，言語一聲。”
勖陽咂摸出一點意味，或許可以解釋不久之前她悸動的疑問。
她神色一定，“自己的家自然自己擔(dān)著，大家都一樣，我應(yīng)付得來。”
柯一維點點頭，“嗯?！?p> 他還沒敏感到可以應(yīng)時發(fā)覺旁邊他這小領(lǐng)導(dǎo)的模式切換，“那你剛才想說什么？”
“嗯，也沒什么，”勖陽又喝了口水，“我才想到，上次我就坐這里，今天我又直接坐這兒了。”
柯一維沒明白，“不坐這兒坐哪兒？”
他看上去不像在裝傻，“副駕駛不是女友位嗎？”
“噢，嗨，哪兒有那么多事，”柯一維恍然，“那要是這么說，后面也不能坐啊，坐后面的都是領(lǐng)導(dǎo)，那我就真成司機了。噢對，你就是領(lǐng)導(dǎo)?！?p> 勖陽配合地笑笑。
她也不是故意要矯情這個。
與一個未婚適齡男青年相處，基本準則就是要時刻謹記他是個有女朋友的人。
他有女朋友，他有女朋友，他有女朋友。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關(guān)鍵時刻可以保命。
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只要祭出這仨字兒，下一刻便撥云見日，風(fēng)清日朗。
第二條準則是，當對方暫時忽略了這一點，她有責(zé)任幫助他立刻回想起來。
免得害人害己。
“昨天夏婷說你女朋友要回來了？”
柯一維顯然沒料到她也對八卦如此熱衷，“啊？啊，也不是?！?p> 平時勖陽確實對他人的隱私無絲毫興趣，可這會兒她就是想在他面前表現(xiàn)得如同尋常三四十歲的熱心大姐。
“你倆異地很久了嗎？”
目測柯一維沒有很反感，“四年吧。”
勖陽繼續(xù)瘋狂試探，“那你倆一定是認識了很久。”
柯一維干巴巴地笑一聲，“我從中學(xué)就認識她了?！?p> 八年了呢，戀愛長跑。
“真好，也算青梅竹馬了呢，”羨慕是真的，“她回來你們就結(jié)婚了吧？”
發(fā)覺柯一維再次把目光投過來，勖陽梗著脖子不接應(yīng)，目視前方。
他不過就是在看后視鏡，她對自己說。
柯一維沒有直接答：“我35歲之前不結(jié)婚?！?p> “為什么是35歲？”勖陽的第一反應(yīng)是挺有意思，“還有零有整的?！?p> “35歲左右各方面才算基本定型吧。事業(yè)穩(wěn)定了，再考慮成家?！?p> 勖陽感覺自己躺了槍，有沖動想問他那你覺得恰好35歲的我現(xiàn)狀如何。
柯一維說：“比如你現(xiàn)在就很好啊。”
勖陽懷疑他猜到了她心里想的什么但她沒有證據(jù)。
“那你女朋友也愿意到35歲再結(jié)婚？”其實他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對方怎么想，雙方是否達成共識。
柯一維避重就輕，“她知道我這么想。”
勖陽老實說出想法，“那你女朋友還真難得?！?p> 她記得自己剛工作那會兒，同事們排隊來給她介紹對象，嚇得她根本不敢在辦公室里待，都以“年紀太小事業(yè)不穩(wěn)”為由推掉。多年后有一次去看望退休的恩師張部長，老領(lǐng)導(dǎo)說她人生軌跡走得像個男人，先立業(yè)再成家的原則貫徹到底。
體制內(nèi)的工作對女孩來說，本身就是筆豐厚的嫁妝。非要舍本逐末，是有矯情之嫌。
可勖陽自問不過是想把手上該做的事情做好，如此而已。工作就是工作，不是跳板。至于青春，不曾虛擲就不是浪費，何必糾結(jié)是獨自還是搭伴度過的呢。
就不知柯一維現(xiàn)下的想法是否與她當時類似。
勖陽認真鼓勵年輕小朋友，“其實你的畫如果能堅持下去，適時配合運營，想必大有可為?！?p> 柯一維投過來一個常溫偏高的目光，“你真的這么想？”
“真的啊，你看你的作品現(xiàn)在流量就很不錯，點擊率高，粉絲也多，在那個APP上已經(jīng)算成績非常好了，”勖陽半開玩笑，“十年太久，我估計你不需要等到35歲，副業(yè)就能做成主業(yè)了。”
其實她本來只是不太好意思說“就咱單位你想定型就算了吧出道即巔峰”，沒料到歪打正著拍到了馬腿上，柯一維的表現(xiàn)仿佛相當受用。
也不能叫“拍”啦。她也是真情實感地為他應(yīng)援。
說到感興趣的領(lǐng)域，柯一維似是被解除了封印。
“我現(xiàn)在也還沒想那么遠，一步一步來吧，”他語氣放松了些，“下星期最后那次課就是運營，我也是打算好好聽聽?！?p> “我問個俗氣的問題，”看他話題打開了，勖陽又開始在柯一維的底線邊緣大鵬展翅，“你上的這些課，要學(xué)費嗎？”
“要啊?！?p> “這四次課得多少錢？”
“一萬左右吧?！?p> 啊心在滴血。
“所以有的人學(xué)一樣?xùn)|西，學(xué)著學(xué)著就放棄了，有的是不愿投入時間，有的是不舍得投錢，”柯一維掉了個頭，“其實那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不夠喜歡。誰能陪你一輩子呢？只有興趣愛好。所以，給喜歡的東西怎么投入都不為過?！?p> 勖陽心里一動。
不知為何，她聽出一點寂寞，一點疲倦和無望。總之，是在積極進取的外衣下，支棱著一顆清冷灰暗，悲觀的內(nèi)核。
“你家是這個小區(qū)嗎？”
“喔！是，我到了。”
她忙收拾了東西下車，和柯一維道別，匆匆跑去小花園里找等候了多時的母上大人。
在車上一直沒看手機，進門了才有功夫看看任贏贏又打聽到了什么驚天大八卦。
“大姐姐，我懷疑你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做了些什么見不得我的事?！?p> “啥？”
“就你那張照片啊?！?p> “什么照片？”
“朋友圈都在發(fā)那張照片??！你沒看朋友圈？”
回趟家的功夫，好像就錯過了自己的大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