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中的時候,總能聽家里大人講,誰誰誰家孩子在北上廣深,賺多少多少錢,陶曉那個時候也很羨慕,想著長大了也要像他們一樣。
如今坐在回出租屋的公交上,沒有電視上演的坐在窗邊愜意地吹著晚風看霓虹燈火輝煌,只有你推我搡的擁擠和不知誰的狐臭味,夾雜著嘈雜,這一站你下去了,下一站她又上來了,就像這個城市一樣,一批年輕人離開了,一批年輕人又來了……
深圳,永遠不缺新鮮的血液,永遠不缺滿腔熱血的追夢少年
陶曉住的是合租房,她的房間狹小逼測,隔壁是一對情侶,只一個木板墻之隔,隔音特別不好。小情侶年輕氣盛,晚上別說陶曉聽的清清楚楚,就連她們對門住的大媽都聽得到,好幾次半夜敲門,讓他們消停些。
陶曉又被隔壁夸張的喘息聲吵醒,走到公共陽臺,半夜1點,馬路上依舊車水馬龍……
晚風吹得并不舒服,她已經(jīng)很久沒睡好覺了,總覺著空嘮嘮的,整個心都沒個著落,最近越來越嚴重。
她完全找不到在這個城市存在的意義,像個螞蟻,渺小而忙碌。
她寫的小說這幾年賺了點小錢,給爸媽在小城買了房,還給他們交了養(yǎng)老保險,總算是解決了壓在她心頭一直以來的大問題,只是每每想到自己時,她總是不知道到底想要什么……
生活中沒了羅旭,似乎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陽光不覺著暖了,花也不覺著美了,夏日里的風也再不溫柔了,世界上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色彩
她的世界,只剩下一片灰色……
“咚咚咚”大媽又起來敲門了“你們兩個搞得聲音那么大,不害臊的吧……”
門沒開,但有什么東西砸了上去“老婆子,一天就你事多”
大媽氣急,擼起袖子指著門就罵“你們兩個不知羞恥的東西,真是一點臉也不要……”
大媽操著濃重的口音,在她的身后一頓輸出,這一刻,陶曉做了個決定
她要回s市
她被現(xiàn)實打敗了,從來沒人說過,都市女郎表面的光鮮背后,還有糜爛和難以啟齒的窘迫。大家只是竭盡全力把自己最好的那一面展現(xiàn)出來,觀眾也沒細想她們背后的真實生活到底是怎樣的。
接下來的流程無比順利,離職、行李打包、買機票
離開只需要三天
而奔走到深圳的路,從小學讀書算起,她整整走了16年?;仡^想想,小時候只想往大城市走,以為生活在那里就算成功,想想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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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旭這個名字再次被提到,是美婷拿過來的那張插畫。圖片上的漫畫形象赫然跟高中時期的她很像,陶曉心下一動,這些年她從沒主動搜集過他的消息,也沒了解過他過得怎樣
打開搜索引擎,輸入羅旭二字出現(xiàn)很多信息,陶曉在里面挑挑揀揀,找出幾個跟動漫有關(guān)的消息,他參與了日本幾部知名動漫的制作,畫工被很多老師認可,尤其在色彩搭配上很被稱贊
他過得很好
陶曉的生活還要繼續(xù)
最近她還是睡不好,空洞,心里大片的空洞填不上,白天忙著采訪、忙著趕稿還能好些,只要閑下來就散了一身的力氣,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
陶曉在單位附近租了個小房子,她不想跟父母住的原因很多,回家晚了不想他們擔心,心情不好也不想強撐著不被他們發(fā)現(xiàn),半夜想出去也不用耗費口舌解釋為什么……
屋子里安安靜靜的,只有陶曉敲擊鍵盤的碼子聲,小說收入已經(jīng)成為她的主要經(jīng)濟來源,這也是她破釜沉舟從深圳回到這座小城的唯一底氣。
抬起眼,半夜兩點,全無睡意,早上8點半有個政府會議采訪,她拿出醫(yī)院給開的安眠藥,到床上歇著。也不知道睡沒睡著,只是迷迷糊糊間鬧鐘就響了,新的一天,和之前的幾天也沒什么分別……
時間就這樣復制粘貼的過著,一晃回到小城有五年了。這五年里陶曉買了臺車,裝修了自己的房子,她終于徹底擺脫了貧困,在她27歲這年。
十幾歲的年紀想都不敢想的事情,29歲這年她終于都實現(xiàn)了。29歲在小城,她也開始面臨人生的第二個問題了,“成家”。
家里開始給陶曉安排相親,陶曉也試著跟男方好好相處,但不知怎么,面對一張又一張不同的面孔,她什么都記不住,心里的空洞反而還越來越大。父母只覺著是她太挑,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終究是沒放下羅旭,那個位置沒人能替代。
時間越久,心里的空洞越大,她病了,反反復復多年的睡不好覺,讓整個人都幾近崩潰,醫(yī)生給她開了抗抑郁的藥,但吃下去也沒什么作用,她還是覺著生活無味,心沒個著落的飄著。
這天陶曉被值班總編叫到辦公室,說有個采訪要對接。像往常一樣拿過采訪計劃表,看到采訪對象姓名的那一刻內(nèi)心一陣翻江倒海,為了驗證是不是重名,緊忙翻開第二頁資料,一頭干凈利落的黑色短發(fā)下五官挺拔,一身黑色西裝筆挺,可不就是那個人。
真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
“羅旭,飛羽動漫工作室負責人,市里要做文化產(chǎn)業(yè)園,這是招商引資的資料,你負責這方面的宣傳?!敝蛋嗫偩幒唵胃諘越榻B她負責的部門。
陶曉拿著資料從辦公室走出來,只覺著手上出了汗,灰色的生活里突然透進一絲光。
采訪是明天上午,陶曉這一整天都心神不寧,有期待,有興奮,還有膽怯……
羅旭,十年不見,真想問一句,你還好嗎?
早起陶曉畫了個淡妝,把燙卷的頭發(fā)挽了起來,穿上高跟鞋,驅(qū)車來到產(chǎn)業(yè)園
心跳像鼓一樣咚咚咚地跳,撥通對接人的電話,一個微胖的三十出頭的小伙子把他引進辦公樓內(nèi)。
“羅總,采訪的記者到了”
內(nèi)線電話那邊“嗯”了一句,陶曉被安排在會議室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