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周晨招呼了一聲。
“什么?”拱橋上的肖嶶回過頭來,臉上眼里都是笑。
“別動,”周晨舉起相機。
“你等等,”肖嶶有些緊張起來,連著換了好幾個姿勢,“哪一個更好?”
“都好,都好,你不要太在意姿勢,只要安靜下來,看著我,不要在意鏡頭,對,就這樣看著我就好。”
肖嶶一開始有些羞澀,很快就安靜下來,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周晨這邊。
那目光,讓那些在他們之后,想從這邊上橋的人,無論男女老少,全都自覺的繞道而行,周晨也是怔了一下才按下快門,同時喚醒了那個一直被他屏蔽的戲精,“給我最好的效果!”
那邊也稍微遲疑了一下,“你確定?這應該也是你最好的作品之一……”
“別bb,給我最好的效果!”
“好好好,”那邊嘟囔著,“這年輕人……”
周晨對它向來是用時朝前,不用時朝后,既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復,當然不想再聽他啰嗦,暗念三聲,又把它鎖了起來——其實他真不太確定,但至少目前心里是這樣覺得。
“我看看,我看看,”肖嶶又習慣性的往耳后拂頭發(fā),卻只能在短發(fā)上摸了摸,笑著跑過來。
“不,現(xiàn)在不能看,等到你生日的時候,我洗出來送給你,所以你生日是什么時候?”
“哼,”肖嶶假裝生氣,“要等那么久,”
“要等多久?”
“你猜?”肖嶶雙手背在身后,蹦蹦跳跳的走上拱橋,小聲念道:“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
周晨馬上反應過來,“九九?”——他們這兒,至少到他們這一代,還是過農(nóng)歷生日。
肖嶶反問,“你呢?”
“我啊,麥月的月半。”
“賣……月?”肖嶶眨著眼睛,這是哪國話?
“麥,麥子的麥,”周晨強調(diào)。
“啊,中秋節(jié)那天啊,”肖嶶不敢置信的說。
她以為她在重陽那天就已經(jīng)夠巧,沒想到,周晨竟然在中秋節(jié)過生日。
“錯,”周晨搖頭。
“麥月,收麥子不適應各在八月嘛,難道也是九月,啊,”姑娘指著他笑起來,“你居然比我小,”
“誰告訴麥子也是在秋天成熟?就是因為語文課本上說,秋天是個收獲的季節(jié)嗎?就是稻子,也都不會要等到農(nóng)歷八月才收好嗎,嘖嘖,”周晨搖頭,“你們這些五谷不分的孩子啊,”
肖嶶馬上用手里的袋子朝周晨身上撞,“叫誰孩子呢,看不起誰呢,笑話誰呢,”
這姑娘,在“演完”剛剛的那場偶像劇之后,是徹底的打開了身心,再也不像之前那樣逃避、扭捏、藏著掖著、各種假裝……
也就是,他們現(xiàn)在,算是已經(jīng)確定了關(guān)系。
周晨因此總結(jié)出了屬于自己的第一條重要的經(jīng)驗,首要的,是你要真切的打動女孩子的心,后來的事就會理所當然的發(fā)生。
當然,有一條要記住,隨著年齡的增長,女孩子的心,會越來越難打動。
他裝模作樣的揉著胳膊,“唯小人與女子為難養(yǎng)也,遠之則怨,近之則……啊,是四月,就像一月也叫正月,四月又叫麥月,記住了?”
“四月十五,也就是只比我大四個多月,”肖嶶嘀咕著。
“怎么,在算我們的生辰八字?”周晨笑瞇瞇的問。
肖嶶笑盈盈的轉(zhuǎn)頭撇了他一眼,“還生辰八字,你怎么這么老土?!?p> “就是,既然我們現(xiàn)在這么情投意合,哪還有在乎其它的那些,”周晨走過去,和她并肩靠在橋上。
“你再說這些,我就不理你啦?!?p> 那就不說,“高興嗎?”
肖嶶沒有點頭,反倒低下了頭,“你真的是,看到我的第一眼,就……”
周晨等了老半天,確定她“就”之后沒有話,“是的,看到你的第一眼,還只是看到你的背影那一刻,我就非常確定,你就我注定的另一半?!?p> 肖嶶抬頭飛快的瞄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真的?”
周晨舉起一只手,“我這話,天地可鑒,日月可表……”
“快別說了,”肖嶶連忙打了一下他舉起來的手,用近乎低不可聞的聲音說,“我相信你,”
“但是,這并不意味著什么,哈哈,”她大笑著朝前跑。
周晨自然去追,“這怎么能不意味著什么?”
他看到了周圍人的目光,自己也覺得,這樣在公園里追追鬧鬧的,實在很幼稚,但是,我喜歡啊,而且還很享受這樣的幼稚,所以,我才不在乎你們怎么看呢。
看那些書上都說,別說我們這樣十五歲的少男少女,就是那些五十歲的人,在愛人面前,不是也會不自覺的露出幼稚的一面?
“知道我在哪兒嗎?嘻嘻,”肖嶶從盆景園的月亮門里露出半張臉來,又馬上縮回去。
“別跑了,你還穿著裙子,”周晨跑進去,“歇一歇,”
盆景園里挺安靜,他們在石臺上坐下來,都咕嘟咕嘟的喝著水,喝完了什么也不說,只是偶爾看對方一眼,就會忍不住樂,看起來很像是一對傻子,一對讓人羨慕的傻子。
但有些事,還是得問問,“肖嶶,我上次就問過你,你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沒有其它意思,我只是覺得,你不會好端端的把頭發(fā)剪短?!?p> 肖嶶摸了摸短發(fā),沉默了一會,“你見到我的那天晚上,哦對,也是你見到我爸的那天晚上,我爸爸從小最好的一個朋友,吳叔叔……”
周晨聽了,不由得也是啞然,他聽說過有不少這樣的事,但因為替人擔保,把自己家賠個底掉的,他這還是第一次碰上。
“那說起來,我們倆還真挺像的,我家以前,海產(chǎn)養(yǎng)殖也做得很大,至少在我們縣,算是數(shù)一數(shù)二,但2000年的啟德臺風……”
“啊,”肖嶶也是這才知道周晨家的情況,“那……那……不是有保險嗎?”
“保險?呵呵,”周晨笑,“我們當然買了,然后,他們說,既然你們主張是這樣的損失,那就拿出確鑿的證據(jù)來,”
“我們怎么能拿出符合他們標準的確鑿的證據(jù),來證明我們有哪種魚多少尾,蝦多少箱?最后還是政府出面協(xié)調(diào)了幾次,才拿到了一點補償而已。”
肖嶶又感覺有些事崩塌了,“他們怎么能這樣?”
他們當然會這樣,和所有的公司一樣,保險公司也追求利潤的最大化,那當然是能不賠就不賠,能少賠就少賠。
他后來一直關(guān)注這方面的新聞,按他的記憶,好像要到十多年后,發(fā)生這樣的事時,在實踐中才會更多的傾向投保人。
他們家原本是出于信任,所以找最大的那家保險公司投保,出現(xiàn)糾紛之后,也就意味著他們沒可能通過司法途徑拿回應得的賠償。
一個養(yǎng)殖戶想告贏最大的保險公司,理想很豐滿。
“你爸是一個很有本事的人,我相信,你們家上個月失去的,他將來還會賺回來,”他一邊說,一邊想著和緊固件這個行業(yè)相關(guān)的事。
遺憾的是,在緊固件這個行業(yè),好像還真沒有多少能一飛沖天的機會。
這也是大部分制造業(yè)的特質(zhì),要想有成就,必須腳踏實地的打好基礎(chǔ),這個基礎(chǔ),不但意味著資金的投入,還要有時間的積累。
“有機會,我想和你爸見面聊聊,真的,在賺錢這方面,我還是有不少餿主意?!?p> 本來情緒有些低沉的肖嶶聽到這話,忍不住又笑了一下。
“總之,”周晨伸手摸著她的短發(fā),“我不希望你因為經(jīng)濟方面的事而苦惱,這方面,有我,”
“對你來說,從此以后,其它的方面也有我,我希望你能一直快快樂樂……”
一個火氣十足的聲音突然響起來,“你好大的膽子,還不給我把手放下來!”

落梅河
ps:周晨:有些嚇到,希望能多一些票票壯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