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他驚呼道。
“水,給我一點水——”青衫人看到他,細弱的聲音掙扎道。
江凌辰連忙進屋,打了一碗水,跑回到青衫人身邊。
青衫人掙扎著爬起,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從里面倒出一粒碧綠色的丹丸,拋入口中,又接過水碗,喝了幾大口水。
做完這些,似乎耗盡了氣力,又似松了口氣,身子一歪,又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了。
“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江凌辰大急,伸手湊到對方鼻下,發(fā)現(xiàn)對方氣息雖然微弱,但還平穩(wěn),不由稍稍放下些心。
他再仔細朝對方身上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方血跡滿身,似乎受了很嚴重的傷。
他伸手一把把對方抱起,朝屋里走去,這時才感覺到懷中嬌軀如綿,一陣陣如蘭似麝淡淡女子清香撲鼻而來。
這下證實了他先前猜測,對方真是一個女子。
這里是一處普通民家院舍,只有一個小院,兩三間正屋廂房,江凌辰把青衫人抱進正屋大廳,點燃了油燈,看到對方的情狀,再次嚇了一跳。
等他再仔細查看一番,才稍稍放下心來,青衫人身上血跡大部分還是其他人的,主要的傷口卻是在肩頭,半尺長,幾寸深的刀口,還在咕咕往外沁血,差點就傷到琵琶骨。
雖然已經(jīng)知道對方女子身份,但此刻為了療傷,他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當即跪坐在地,小心的扯開對方傷處的衣衫,露出裸露的肩胛骨,他自己身上也有備用的金瘡藥,當即取出來,倒了一點粉末到傷口處。
即使是在昏迷中,青衫人口中還是發(fā)出幾聲痛苦的呻吟。
江凌辰撕下身上一大幅衣衫,開始替對方包扎起傷處,動作生疏笨拙,不免碰到對方肩頭胳膊的肌膚,感覺觸手柔嫩滑膩,心中也起了一陣異樣之感。
好不容易替對方包扎好傷口,整好衣衫,他自己額頭也已經(jīng)冒出了一層大汗。
跪坐在那里呆了半晌,目光落到對方頭上罩的斗篷上,心念一動,便想看看對方的真實容貌。
雖然這樣的想法有點不光彩,但仍抵不過心底里的好奇,最后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對方救了他,又不告訴他名字,連容貌也不知,以后再碰到都當面不識,又如何去報這救命之恩。
這么想之后,他終于伸出手去,輕輕取下對方頭上罩著的斗蓬,又輕輕揭開了對方的蒙面黑紗。
一張如海棠春睡的年輕女子秀麗玉顏展露在面前,只是美人此刻雙眸緊閉,黛眉微蹙,狀似痛苦,看上去更增楚楚可憐之色。
江凌辰看得呆了一呆,不是因為對方的美色,而是眼前的年輕美貌女子,他竟然認得,曾經(jīng)在陸府見過一面,不正是那位陸府的新娘子喬青瑤是誰。
原來她竟是喬青瑤,難怪昨晚會出現(xiàn)在陸府之中,城破之后,她果然沒有死,不知她那位新婚丈夫陸大俠現(xiàn)在又身在何處,還有她的父親,廬州都督喬旻如今是死是活,當初廬州突然的陷落,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還有她如今受傷又是怎么回事,又是誰傷了她?
江凌辰腦海中一下子涌上來諸多疑問,想要找對方問個清楚明白,可是對方現(xiàn)在昏迷不醒,卻是不能回答他問題的。
黑夜寂寂,萬籟無聲,靜靜呆了半晌,他再次動手把對方給抱起,來到正屋臥房,把對方安頓好,然后關門退了出來,依舊回到自己的柴房睡下。
第二天早上,一縷晨曦從門板縫隙射了進來,江凌辰睜開眼,醒了過來。
青衫人,也就是喬青瑤給的解毒藥甚靈,經(jīng)過這一天一夜的休養(yǎng),他身上的毒傷已經(jīng)好的七七八八了,從榻上起身,推開柴門,來到小院子里,正在活動一下手腳,這時就見正屋房門也是吱呀一聲開了,依舊是一身黑色斗篷罩身的青衫人,也就是喬青瑤從屋里面走了進來,只是現(xiàn)在換上了一身干凈的白衫。
江凌辰迎上前去,問候道:“閣,閣下身上的傷勢,好些了么。”
他雖然已經(jīng)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但還是裝作了不知道。
從行動看上去,喬青瑤似乎傷勢好了不少,她不聲不響的走過來,剛在對方面前站定,突然就抬起玉掌,給了對方一個大耳刮子。
“啪——”
這記耳光在小院子里聽得十分響亮,江凌辰原本一張俊秀雪白的臉頰頓時腫了起來,五個指印清晰可見。
江凌辰心虛,摸著臉頰苦笑道:“閣,閣下為何動手打人?”
喬青瑤揚起玉掌作勢還要再打,這下江凌辰身形倏的后躍一丈,離對方遠遠的。
好在喬青瑤只是做個樣子,沒有追過去。
“昨晚我看見閣下受了重傷,便,便替閣下包扎了一下肩頭的傷口……”江凌辰期期艾艾的道。
“誰叫你給我包扎傷口了?”
喬青瑤蠻橫的質問,聲音還是故意說的沙啞,顯然還想著隱瞞自己身份。
“你傷的那么重,我給你包扎傷口,這不是應該的么?!苯璩礁杏X很冤屈。
“我就是傷重死了,也不要你來包扎傷口!”喬青瑤狠聲道。
“但你又沒早說一聲,我不知道你的意思,幫你包扎傷口,這不是情理之中的事么?!苯璩娇嘈Φ?。
“你的意思是說,我是恩將仇報,不該打你了?”喬青瑤冷聲道。
“倒不是說恩將仇報,算了,不該打也打了,我不跟你計較就是?!?p> 江凌辰索性大度,他就是想要計較,遇上這么一個不講理的,他又能怎樣。
喬青瑤站在那里,氣了半晌,最后沒再說什么,走進旁邊的廚房,不一會兒,就見到里面有煙火冒了出來,看來她是在生火做早飯。
江凌辰見了,心說她原本是一個嬌滴滴的廬州都督府的千金,一向錦衣玉食,如今落得家破人亡,還要親自生火做飯,著實可憐。
自己已經(jīng)傷好了,倒不好再做這個吃白飯的,雖然他也不會做什么飯,但燒個火,煮點粥還是不成問題的。
他當即走了進去,朝正坐在灶旁燒火的喬青瑤脫口而出道:“喬姑娘,你剛受了傷,還是讓我來做飯吧……”
這話一出,坐在灶旁的喬青瑤身子明顯僵硬了一下,江凌辰也陡然醒悟,一下捂住了口,這下糟了,說漏嘴了,可是話已出口,想要撤回是沒法可想了。
屋子里一時靜的可怕,感覺到一股殺氣正在醞釀爆發(fā),江凌辰不由渾身打了個寒戰(zhàn),不敢在這里多待,趕緊轉身掉頭就逃。
跑到院子里,依舊不敢多待,直接一個“旱地拔蔥”,翻出了院墻,逃之夭夭。
跑了一陣,看到身后并沒有人追來,他才漸漸放緩腳步,認清了一下道路,回到先前下榻的客棧,結了賬,收拾了行李,然后打算離開了。
離開之前,他還是想回到那個民家小院,跟喬青瑤說一聲,即使冒著被對方痛揍一頓的風險也認了,但愿過了這一陣子時間,對方的氣會消了一些。
當他來到地頭,依舊翻墻而入,院子里安靜無人,廚房的炊煙也已經(jīng)散了,卻隱約聽到低低啜泣的聲音。
似是聽到外面的動靜,啜泣聲很快又停了。
“閣下在嗎,我是來向你告辭的……”
江凌辰朝著里面喊了一聲。
從廚房中走出來一個曼妙倩影,江凌辰看得一呆,因為此刻喬青瑤已經(jīng)除去了那一身斗篷披風和蒙面黑巾,露出了本來的秀美容顏。
“喬,喬姑娘——”
江凌辰再次抱拳一禮,口中打著結巴,腳底下暗中抓地,隨時見一有不對,就準備開溜。
“你跑什么,我煮的粥就那么難吃么?!?p> 出人意料的,喬青瑤見了他,沒有生氣的跡象,只是語氣依舊冷冷淡淡的。
“姑娘煮的粥,實在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味,當然是很好吃的?!苯璩接樣樢恍Γ笫谴蹬?。
“那你怎么不吃就走了?!眴糖喱幷f完,又轉身走進了廚房。
會不會是先禮后兵之計?
江凌辰硬著頭皮走了進去,看到灶臺上,正放著兩碗熱氣騰騰的米粥。
他此刻腹中正餓了,心說管它待會怎樣,先吃喝了這一碗米粥再說。
當即他也不客氣了,走過去,端起一碗米粥,就大吃大喝起來。
喬青瑤在那里站了半晌,也走了過去,端起另一碗米粥,細細吃了起來,她吃的很慢,等到江凌辰吃完,她碗中還有大半。
“若是不夠,鍋里還有,自己去添?!眴糖喱幍牡?。
江凌辰?jīng)]吃過癮,當下也沒客氣,又拿勺去鍋里舀,一連吃了三大碗,這才一抹嘴,放下了碗。
“姑娘煮的粥真好喝,比什么美味佳肴都好喝?!彼蹬醯?。
喬青瑤不由被他逗樂了,哂然一笑道:“你不用嘴巴涂了蜜似的,我又不會再打你。”
她放下粥碗,轉身走了出去。
江凌辰跟著走了出來,喬青瑤站在院子里,凝神佇立,似乎又在思索什么心事。
江凌辰此刻心中卻有許多疑問,不吐不快,當即喚道:“喬姑娘——”
喬青瑤頭也不回,淡淡說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問,但這都跟你無關,你用不著多管閑事,沒有其它事,你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