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辰不想因為這小事,影響兩國之間的關(guān)系,當即就說道:“我想剛才竇大人只是無心之失,我也并無大礙,這件事就不用計較了,免傷了兩國的和氣?!?p> 竇開哈哈一笑道:“難得狀元公才學(xué)過人,還有這般大氣量,竇某更是佩服了,為了兩國和氣,我要再敬狀元公一杯?!?p> 他又跟江凌辰碰了一杯酒,不過這次倒沒有再使幺蛾子,而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干了一杯。
他說剛才那話,雖然明的是說江凌辰氣量大,但反過來聽,就是說皇太子陳祺不夠氣量大了,皇太子陳祺聽了心里自然又是不舒服。
他心說,反正這個令他討厭的使團明天就要走了,也用不著在這個時候多生波折事端,否則豈不是反而落了他口實,當即也就沒有再說什么。
接下來這個瓊林宴倒是無波無瀾,席上觥籌交錯,談笑晏晏,直到晌午時分才席散而去。
這個瓊林宴,無疑讓江凌辰的名氣又是大漲,接下來兩天,他倒是頗多應(yīng)酬,讓他發(fā)現(xiàn),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即使人在朝堂,同樣身不由己。
吏部的選官也告一段落,對于他的安排,早就沒有任何懸念,自然是進了翰林院,當一個六品的侍講學(xué)士。
翰林院都是清貴的官職,比較清閑,但前途遠大,比如他這個侍講學(xué)士,相當于皇帝身邊的私人顧問,有時也負責(zé)一些朝廷詔書的起草。
這一天傍晚,他第一天去翰林院履職回來,回了自己的住所,現(xiàn)在他住的地方,是皇城南門外一個毗鄰六部辦公之地精致的三進宅院,這處宅院是昭顯帝聽聞他在瓊林宴上的立功表現(xiàn)之后,一個高興賞賜下來的。
偌大一個宅院,如今只有他一個主人,還有幾個負責(zé)日常事務(wù)的仆傭,顯得空空蕩蕩,冷冷清清的。
他剛回到后院自己的住所,就發(fā)現(xiàn)院子里夕陽下,站了一個曼妙倩影,不是那張慕真是誰。
看到對方,江凌辰不由高興的迎上前去,招呼道:“張姑娘,你怎么來了,我還正想去找你呢?!?p> 這兩天他應(yīng)酬官場的事,一直沒有時間再跟對方見面了。
“你找我做什么呢。”張慕真回過身來,輕聲問道。
江凌辰想起那瓊林宴的事,便問道:“我正想問你,上次你怎么女扮男裝,去了瓊林宴,你跟燕國使團又是什么關(guān)系?難道你是燕國使團聘請的護衛(wèi)?可是前兩天燕國使團已經(jīng)走了,你卻還留在這里沒走?!?p> 張慕真說道:“我也正要走了,這次是特地來向你辭行的?!?p> “啊,是么,你為什么要走呢。”江凌辰脫口而道。
張慕真莞爾一笑道:“我又不是這里的人,留在這里也沒事了,不走還待著干什么呢。”
江凌辰想了想,好像也沒有挽留對方的理由。
“你不希望我走?”張慕真問道。
“是啊,我當然不希望你走的,要不你就留下?!苯璩矫摽诙龅?。
看出對方的不舍之意,張慕真心中倒是莫名歡喜,可還是輕輕搖了搖頭,道:“可惜,我還是要走的了?!?p> 江凌辰不由一陣失望,不知該說什么是好。
張慕真笑了笑道:“你若是不希望我走,那不如就跟著我一起走好了,留在這里也沒什么好的。”
江凌辰聽得一怔,對方話中的意思,是讓自己辭官回鄉(xiāng),跟著她一起浪跡江湖?
若是在中榜前,對方這么說,他估計不會怎么猶豫就答應(yīng)了,反而求之不得,不過現(xiàn)在他卻有點躊躇起來,畢竟他現(xiàn)在是新科狀元,翰林院侍講學(xué)士,可說圣眷正濃,總不能沒有一個交待就一走了之。
他是想做一個江湖人不假,但總不能做一個棄官而逃的通緝犯吧。
看到他在這里躊躇猶豫,張慕真心里就明白了幾分,心說他還是放不下這大好的榮華富貴,前程似錦的了,這也是人之常情,怪不得他,他本來就是一個讀書人。
不過可惜他還不知道,眼前的一切,很可能只是一場鏡花水月,過眼云煙罷了。
知道說服不了對方,她嘆口氣道:“江先生,你不愿意跟我走,我也不勉強你,那你自己好自為之,多多保重吧?!?p> “張姑娘,那么不知以后還能相見么,我若是想見你,又該去哪里尋你呢。”江凌辰問道。
張慕真聽了這話,玉頰有些發(fā)熱,強抑心中羞澀,燦然一笑道:“若是有緣,江湖上自然就會相見了,說不定我們很快就又會相見的了?!?p> “但愿如此吧?!苯璩降?。
張慕真想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物,是個青色玉牌,晶瑩光澤,上面刻著一個“令”字,她把這個青玉令牌遞了過去,說道:“江先生,這個你收下,或許會有用的?!?p> 江凌辰伸手接過,拿在掌中打量幾番,看見這玉牌邊緣雕著一頭展翅飛鳳,兩側(cè)還各刻著一行小字,分別是“天策英才”和“道行天下”。
看了幾眼,他不解道:“這是何物?”
張慕真道:“你先別多問這個,這個青玉令牌你好生收管好,不要輕易讓人看見,若是將來禍事發(fā)生,有這個青玉令牌在身,或可對你有些幫助?!?p> “將來禍事發(fā)生?張姑娘這話是什么意思?”江凌辰更是不解。
張慕真道:“你不要問這么多,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我現(xiàn)在跟你說這么多,其實已是犯了忌諱了。”
“那好,我就收下,多謝張姑娘了?!敝坏朗怯惺裁唇芍M,江凌辰見狀就沒有再多問下去,稱謝一聲,把這青玉令牌小心收好。
“好了,話已說完,我也該走了,不過臨走之前,我還想問你一件事?!睆埬秸嬗中χf道。
“什么事?”江凌辰問。
張慕真好奇道:“那個‘天若有情天亦老’,你自己有沒有下聯(lián)呢?”
“倒是有個下聯(lián),便是‘月如無恨月長圓’?!苯璩降馈?p> “好一個‘月如無恨月長圓’!”
聲音落處,張慕真輕盈的身形已經(jīng)高高躍起,落在了院子墻頭,然后飛身遠去,消失在已經(jīng)有些蒼茫的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