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眾人快走幾步來到近前，目光盡數(shù)聚集在那名仵作身上。
仵作不慌不忙，雙手抱起向眾人行禮，緩緩說道：“經(jīng)小人查實，錢大人全身上下并無明顯外傷，衣衫尚算整潔，死前應(yīng)該并未與人發(fā)生過爭執(zhí)，只是后襟多有褶皺，想必死前曾在書房久坐?！?p> 說著，他招手喚來一人。
來人手捧一塊干凈潔白的絹布，上面擺放著數(shù)枚銀針，銀針長短粗細(xì)各不相同，卻都已經(jīng)發(fā)黑變色。
仵作示意眾人仔細(xì)觀察銀針，接著又道：“小人先是觀察他的舌苔，舌苔上盡是烏青；隨后小人又將銀針依次插入他咽喉、食管、胃部、下腹，正如諸位大人所見，銀針已盡數(shù)變黑；由此小人可以斷定錢大人死于中毒，而且是經(jīng)由嘴部進(jìn)入體內(nèi)?！?p> 接著他又將書童身上的白布掀開，指著尸首前胸的一處淤青：“書童錢多多，前胸有一處淤青，似乎是被人以內(nèi)力擊中麻穴，令他不能動彈?！?p> 隨后他又指向書童腰間：“他腰眼處有外傷，據(jù)小人多年經(jīng)驗推斷，應(yīng)該是被梅花鏢之類的暗器所傷，銀針試毒后，發(fā)現(xiàn)他也是死于中毒?！?p> 見發(fā)現(xiàn)重要線索，馮大人連忙追問：“可知他二人死于何種毒藥?！?p> 仵作沉思數(shù)息，輕輕搖頭：“目前尚且不知，小人還需回去翻閱典籍，看資料里是否記載有與之相近的毒物?！?p> 馮大人摸了摸上唇的胡須，思量片刻，向他吩咐：“好，幸苦你了，你將這兩具尸首抬回六扇門中再仔細(xì)查驗，盡快給出一個詳細(xì)的驗尸結(jié)果。”
“是，諸位大人，小人這便告辭了?！蹦秦踝麟p手抱拳，便要轉(zhuǎn)身離去。
王小六心念一動，想起剛才在書房見到的茶杯茶水，連忙伸手將他攔下：“且慢。”
見眾人目光皆望向自己，似有不解，王小六連忙解釋：“不知這位仵作可曾查驗過錢大人書房中的茶杯茶水?！?p> “這是自然，茶水中也含有劇毒，小人打算將茶具一起帶會檢驗。”那仵作目中閃過一絲不滿，顯然對王小六頗有微詞。
王小六故作不知，隨即望向馮大人等人。
“這么說來是有人在茶水中投毒？”馮大人目中精光閃動，若有所思。
他沉吟片刻，問道：“王捕快可還有疑問?！?p> 見王小六輕輕搖頭，他又看向其他二人：“兩位大人可還有其它問題?！?p> 長瘦臉的朱大人輕撫頜下胡須，望著方臉細(xì)目的楊大人，隨即二人齊齊搖頭。
“好，你下去吧，記得把結(jié)果傳抄一份給這位王捕快?！瘪T大人揮了揮手，示意仵作先行離去。
眾人見那仵作漸漸走遠(yuǎn)，這才收回目光。
楊大人率先開口：“不如將錢府眾人盤問一番，看有何線索?！?p> “也好?！瘪T大人點了點頭，見其他人也無異議，隨即招手喚來一名捕快，命他將錢府眾人帶來。
錢御史的幾名妻妾帶著數(shù)名丫鬟率先走來，眾人皆是一身素縞，面色凄慘，不時用手絹擦拭眼角。
馮大人只能先行勸慰：“諸位夫人還請節(jié)哀，圣上命我等徹查此案，自是希望還錢大人一個公道，還望諸位夫人配合我等，也好令錢大人早日昭雪?！?p> 為首的一名婦人約莫四十余歲，與錢御史年歲相仿，想必是明媒正娶的大房夫人。
她率先開口，將這幾日里的鬼事、竊賊等事一一道出：“我等都是婦道人家，老爺一向不許我們議論朝政，只是這幾日府上怪事著實不少……”
“昨夜老爺吩咐書童一聲，自己在書房中忙碌公務(wù)，我等實在不知是誰害死我家老爺?！闭f著那錢夫人又哭了起來，其余妻妾連忙輕聲安慰。
眾人皆知錢御史素來剛正嚴(yán)肅，為人古板，聽她所言甚是符合錢御史一貫的作風(fēng)，當(dāng)下深信不疑。
剩下的女眷所言和那錢夫人所述幾乎無甚出入，馮大人又安慰幾句，便讓她們下去歇息。
隨后而來的是錢府的胖管家，他滿頭大汗，一路小跑，見到眾人連忙躬身行禮：“見過諸位大人。”
“錢管家，將你所知之事一一道來，不可隱瞞，否則拿你是問。”馮大人目光凌然，緊緊盯住他的眼睛。
胖管家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小小翼翼回道：“小人必然知無不言……”
他緩緩將府中這幾日的事情道出，也和和剛才錢御史的諸位夫人相差無幾。
最后胖管家偷偷瞄了王小六一眼，輕聲說道：“諸位大人也知道我家老爺身為言官，想必得罪了不少人，不知其中是否有暗害我家老爺之人?！?p> 眾人聽他所言似有所指，齊齊扭頭看向王小六，一臉古怪。
王小六見眾人一臉狐疑，強(qiáng)忍住心中的怒氣，臉上掛起些許笑容：“上次和錢御史在御前交鋒皆是公事，并無私仇，王某不說自己大獲全勝，卻也算平分秋色；更何況你家大人所中之毒與王某那日所擒獲的賊人似是一種毒藥，王某可不會分身術(shù)。”
“哦?！?p> 聞言馮大人等人收回目光，顯然也知錢御史和王小六前些時日在御前辯論過一番，只是不知具體內(nèi)容。
現(xiàn)在聽到他說起昨日擒獲的賊人曾經(jīng)進(jìn)過錢府，眾人都覺得其中隱藏了些線索。
馮大人連忙追問：“王捕快，昨日錢府外發(fā)生何事?！?p> 王小六將昨日在錢府外擒拿賊人一事緩緩道出，一旁的胖管家也連連點頭應(yīng)和。
待王小六將事情道明，眾人一致認(rèn)為那書信和奏折必然是其中關(guān)竅。
馮大人問向王小六：“王捕快，你可知那奏折寫的什么內(nèi)容？”
“我尚未觸及那書信，便被錢大人喝止，隨后他將包袱拿走，我自然不知?！蓖跣×晃逡皇恼f道，竭力拋開自己。
馮大人臉上帶著幾分遺憾，又問向管家：“錢管家，你可知曉那包袱中都是與何人的信件?！?p> “老爺向來不與我談?wù)摮蒙系氖虑?，我也不知?！迸止芗疫B連搖頭。
線索就此中斷，眾人只覺千頭萬緒，腦中亂成一團(tuán)，便是絞盡腦汁也想不通其中關(guān)竅。
隨即讓那胖管家自行離去，又盤問剩下的仆役、護(hù)衛(wèi)。
只是眾人同先前錢夫人、錢管家所言大同小異，令他們大失所望。
忙碌了一上午，不知不覺已將近中午。
洪公公要回稟圣上，率先一步離開錢府，馮大人招呼六扇門的眾捕快先行回公署待命，隨即帶著王小六等人緩緩走出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