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涵看著楊家夫婦有些不知所措，干脆捧起了那個雖破舊卻干凈的茶碗，擋在嘴邊掩飾著自己的尷尬。
吳心蕊看著楊家夫婦在袖子上摸著眼淚，又抬頭看了看后面一臉黯然的小丫頭，問道：“這是你們的小女兒？得有十三四了吧！”
楊家嬸子聽到吳心蕊問自己的小女兒，急忙擦了臉上的淚，點了點頭：“這是小丫，今年十二了，比她姐姐小六歲?！?p> “家里可還有別的人？”
“還有個二丫，去年嫁了人家，比她大五歲。她也算我們老來得子，因此多少嬌慣些，沒有規(guī)矩，兩位小姐見諒?！睏罴覌鹱右詾閰切娜锵有⊙静欢?guī)矩，急忙起身道歉。
吳心蕊趕緊起身，拉著楊家嬸子說：“嬸子可別這樣，我哪里是小姐，只不過是個小丫鬟而已。我是看小丫天真率直，心中喜歡，這才多嘴問了句，嬸子教的好呢?！?p> 楊家嬸子一聽，眼里的淚花還沒退去，嘴角的笑意緩緩綻開，面上的驚慌也不見了蹤影。
“坐，這位姑娘快坐。蘇家是個好人家，可惜我們大丫沒福氣呢！”楊家嬸子拉著吳心蕊坐下，嘆了口氣。
蘇沫涵仍是捧著破茶碗一動不動，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吳心蕊轉(zhuǎn)身看了一圈，屋內(nèi)的擺設(shè)雖簡單陳舊，卻規(guī)規(guī)矩矩的擺放整齊。
楊家夫婦都是老實本分的人，看著蘇沫涵沉默不語，看著吳心蕊環(huán)視四周，兩人都有些緊張的搓著手，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小丫好奇的看了蘇沫涵和吳心蕊半天，突然出聲道：“蘇小姐是不是來找我去做丫鬟的？”
她一出聲，四人都是一愣。
蘇沫涵眨了眨大眼睛，看著小丫不像是在開玩笑，有些訕訕的放下茶碗問道：“你姐姐為了護我而死，你還想給我做丫鬟嗎？”
“姐姐是被壞人害死的，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小丫也眨巴眨巴眼睛，奇怪的問“我還記得過年的時候姐姐穿的新衣服，真漂亮，小姐給的糖也好吃?！?p> “這里有漂亮的布料和糕點，小丫也可以穿漂亮衣服，吃好吃的東西，還要去給小姐做丫鬟嗎？”吳心蕊將放在桌上的包裹一一打開，上乘的布料和香氣撲鼻的糕點一一展現(xiàn)在眼前。
小丫看著那桌上的東西，眼睛都有些直了。
吳心蕊回看了一眼蘇沫涵，拉著小丫的手輕聲問道：“為什么想去做丫鬟？”
小丫低頭看了看拉著自己小手的另一雙手。
兩雙不大的小手拉在一起卻顏色分明。
一雙手細膩，光滑，白嫩，隱隱帶有些香氣，那是吳心蕊的手。
一雙手粗糙，干燥，黝黑，有些地方還有些皸裂，那是小丫的手。
小丫不好意思的抽回自己的手，藏在身后使勁兒蹭了蹭，手上的黑她也認真仔細的洗過，可是就像是長在了她的手上一般，怎么洗都洗不掉。
“我，我想……”
小丫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卻一直偷偷的拿眼睛瞟桌子上的東西。
楊家嬸子見了，憨笑了兩聲，對著蘇沫涵客氣道：“蘇小姐別介意，自從年底去了趟蘇府，這小丫就整日里念叨，長大些了也一定要進府去，也不知道是著了什么魔了?！?p> 蘇沫涵想了想，笑道：“真的想去倒也不難，只是我身邊的人已經(jīng)有了，不好輕易打發(fā)了，等過些日子，我同母親說說，有合適的差事定讓她想著你，可好？”
小丫聽了高興的拍起手來，一個勁兒的對著蘇沫涵鞠躬。
吳心蕊見了，嘴唇動了動，可看著楊家夫婦和小丫都是一臉喜色，不由暗暗嘆了口氣，又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坐了不大的功夫，蘇沫涵和吳心蕊起身向外走。
小丫機靈的跟在蘇沫涵身邊，楊家嬸子也恭敬的跟在她身后相送。
蘇沫涵特地慢了一步，看著三人走遠了距離，向跟在自己身邊的楊家大叔說道：“若是有機會，可以去謝家裁衣鋪找謝夫人，給小丫娘謀個差事，應(yīng)該會輕巧些。若是可以，小丫也可以跟著去學(xué)學(xué)，豈不是比入府為婢的強？”
楊大叔一聽，不由的有些驚慌，他抬頭看了看身前的人，急忙解釋道“這位姑娘可別誤會，小丫不懂事，隨口亂說的，有姑娘在蘇小姐身邊，哪里還有小丫的位置，她年紀小，又沒見過什么世面，姑娘萬萬莫和她計較。您放心，我日后定不讓她去蘇府，就算蘇小姐真的給安排了差事也不去，斷不會阻了姑娘的前程?！?p> 吳心蕊一聽，這楊大叔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想張口解釋，可是又不知該從何下口。以她現(xiàn)在的身份處境，這樣勸楊家確實容易引人遐想。本是好心，卻被誤會成了歹意，吳心蕊煩躁的繳著帕子，思索著到底該如何澄清。
那楊大叔一看吳心蕊皺著眉頭不說話，擔(dān)心她還不信自己的說辭，記得臉皮都紅了，一個勁兒的弓著背，點頭哈腰道：“這位姑娘還有什么不放心的盡管說，我們一輩子種田，從沒說過假話，還望姑娘高抬貴手，我們已經(jīng)沒了一個女兒，小丫，小丫可不能出事啊……”
楊大叔說著，急的眼圈都紅了。
吳心蕊急忙解釋道：“您誤會了，我……”
“小蕊！小蕊！你干什么呢？”
吳心蕊的話沒說完，蘇沫涵三人已經(jīng)走到了門口，見他們二人沒有跟上，蘇沫涵正好奇的張望，大聲喚她。
“姑娘請吧，莫讓蘇小姐等急了！”
楊大叔一邊說著，一邊率先走了過去。
吳心蕊無奈，只得急忙跟上。
二人同楊家三人道了別，剛在胡同里走了沒多遠，一道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咦？你怎么在這？”蘇沫涵看著面前的人，差異道。
“我還以為自己幻聽了，剛剛在院子里曬衣服，聽著外面說話的聲音像蘇小姐，可是轉(zhuǎn)念一想，蘇小姐又怎么會跑到我們這窮嘎啦來，肯定是我聽錯了。不成想，我這剛要進屋，就聽到有人喚小蕊。我一想，蘇小姐身邊似乎是有位小蕊姑娘，這不我就趕緊出來看上一看，不成想，還真的是二位！”
來人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熱情的笑著。
吳心蕊和蘇沫涵也笑了起來，看著陳嫂高興的說道：“這還真是巧了，竟然能在這里遇著你?！?p> “娘！娘？”
蘇沫涵和吳心蕊還沒來得及說別的，從院里穿出一陣噔噔噔的聲響，還有清脆的喊聲。
“在院外！”陳嫂沖著院子里喊了一聲，又回頭對著吳心蕊蘇沫涵解釋道：“我兒子，一會兒見不到就要到處找?！?p> 正說著，念安已經(jīng)跑到了她身邊，一看有陌生人，又急忙藏到了陳嫂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