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昏暗的密林之中,沈言鶴先醒了過來,忍著劇烈的頭痛環(huán)顧四周,這里應該是思吾潭邊的那片樹林。
回過神來,低頭看到懷中的沉靜女子,好在并沒受什么傷,只是失去了意識就像睡著了一樣。
沈言鶴雖不喜歡與人接觸,但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抽身。他心里也是五味雜陳。進去救人,卻反被這女子救了性命。
如果不是自己失了元神,淪為凡體,也不至于落到這一步。即使日日修煉身法,達至頂峰,終究無法和擁有元神的仙者相抗衡。
“嗯……”此時連佐也恢復了意識,他記得在崩塌之前的瞬間,自己所剩的靈力已經(jīng)不能維持結(jié)界了……
但此刻自己卻毫發(fā)無損,是這個小姑娘,把僅剩的靈力都用來保護他了。
“俞叔,這邊!”一個女子看到三個人影,忙招呼俞老三到這邊來。
而連佐一驚,看向聲音來的方向,眼里竟有些淚。
紅衣女子跑到三人面前,將火把插在一旁的空地上,轉(zhuǎn)身一看卻愣住了:
“爺……爺爺?”
“雙雙!”連佐看到孫女,老淚縱橫。
此時俞老三也趕到了這里,沒等放下火把,就看到正護著俞子燁的沈言鶴,一時間錯愕不已:
“……是你?”
連雙雙聞聲看到沈言鶴,也愣在當場:“閣主?”
沈言鶴聽到這聲閣主,微瞇起雙眼,此次他進入極南仙境,確實是想起了一些從前的片段。
莫非自己和這‘閣主’,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他不是沈漁。雖長相極為相似,可并沒有元神,是個普通人罷了?!?p> 一旁的老者突然出聲,打破了沉寂,也打斷了沈言鶴的思緒。
俞老三卻震驚當場,沈言鶴沒了元神?
他的元神,可是這五洲僅有的,有望將水行之力歸于命盤的存在啊。
此時連佐也借著火光看到了俞老三的臉,一時間也是錯愕不已:“唐引?”
而這一次,俞老三沒有否認。
他認出了老者就是炎吾前任長老連佐。此前在桐定閣的數(shù)面之緣,讓他無法否認自己的身份。
俞老三問他:“你為何會出現(xiàn)在此?”
連佐神色也是不無寂寥,一針見血的坦白道:
“我受桐定閣閣主指使,于極南仙境之中研究祭水的法陣,閣主想致四方水力動蕩,淬煉力量?!?p> 這一指控,俞老三并不意外,他自然知道當今閣主是何貨色??蓪B雙雙來說,卻無疑是晴天霹靂。
千萬年來,桐定閣在五洲的地位一直是堅不可摧的。
八百年前,五洲浩劫,桐定閣傾盡長尊和弟子的性命修為,為五洲換回了一片安定,閣主沈漁也為保五洲,身受重傷。
“不可能……”即使是血脈親人的話,也讓連雙雙不敢相信。
連佐悲憫的看著她,似乎是不想她卷入這些世事紛爭,卻也斗不過命運:
“雙雙,權(quán)力大盛之地必有紛爭,你如今身為炎吾長尊,還是要但行好事。不要像爺爺這樣……”
連雙雙沉默了。
往日在桐定閣進行五洲議事,閣主都是那個最顯疲態(tài)的人,何處危險,何處動蕩,他都必會親力親為,也很多次身受重傷。
以至于今日,即使在這里見到的就是沈漁,連雙雙也絲毫不會意外。
“爹,我果然猜的沒錯?!?p> 不知何時,靠在沈言鶴肩頭的俞子燁蘇醒過來,卻一直沒出聲。
原來爹就是唐引。
“丫頭……”
俞老三收起長劍,快步過來蹲在女兒身邊。
俞子燁掙扎著坐起身,沈言鶴放開了手讓到一邊,靜靜看著。
她瘦小的身子的確經(jīng)受不住巨大靈力的虛耗,但蒼白的臉上卻還是露出了笑容:
“你還欠我好多解釋呢……”
看著脫離險境的女兒,俞老三心下了然,有些事情,也許該浮出水面了。
沈言鶴,就是他找了八百年的人??伤脑袢ツ牧恕?p> 由于傷重,一行人都到連家療傷修整。翌日一早,面對俞子燁對自己的盤問,俞老三從實招來。
他的的確確就是唐引,然而殺害老閣主卻并非他的手筆,而是另有其人。
然而他卻慘遭陷害,至今桐定閣和天下都認定,老閣主沈云致就是唐引殘忍殺害的。
他沒處洗冤,只能東躲西藏的到處云游。
“你打探沈言鶴的身份,也是因為他長得神似桐定閣閣主沈漁吧?!?p> 俞老三老實答道:“不錯,可他并不認識我這張臉,當下我便知曉他并非沈漁了。”
俞子燁點點頭,思索了下,又問道:
“爹,昨夜我在那祭壇中,靈力爆發(fā),將周遭的水力盡數(shù)吸走,還能用作己用?!?p> 一邊說著,她一邊觀察著俞老三,見他面色嚴肅,并無震驚之色,爹肯定是知道什么。
“我這是怎么了?”
俞老三神色落寞:“你的確天資優(yōu)異,當初收養(yǎng)你也是怕你誤入歧途。但隨著你長大,我又覺得,你既然喜好清閑,不如就讓你當個散仙,逍遙自在的生活?!?p> “爹……”俞子燁心下感動。
俞老三落寞地笑著,戳了戳俞子燁的額頭:“唉,應該逼你修煉的,不然也不至于傷成這樣?!?p> 聊了一會兒,看著女兒沉沉睡去,俞老三心里五味雜陳。
對不起,丫頭,爹仍舊沒能盡數(shù)坦白。
有些秘密,暫時只能我一人知道,方能保全所有人的安危。
俞老三來到沈言鶴的房間,想借著療傷之名探一探他元神的虛實。
僅一探便知,沈言鶴的確已是凡體,沒有元神,并非蓄意掩蓋,或是任何障眼法。
俞老三為沈言鶴療過傷,正喝杯茶歇口氣的功夫,沈言鶴醒了過來,看到俞老三,掙扎著半坐起身。
“醒了?”俞老三走到床邊,面色溫和。
沈言鶴看向他,謹慎地問道:“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見過您?”
俞老三目光一黯:“你對以前的事情都記不起來了?”
沈言鶴點點頭:“是,八百年之前的記憶我都一概不知?!?p> 俞老三看向沈言鶴,眼光閃爍:“這八百年,你在哪里?”
“極南宮的人將我從花海救起,自此便在那落腳了?!鄙蜓扎Q答道。
俞老三心里又驚又喜。
八百年前……流放極南之地……這個沈言鶴,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人。
但是,他此時記憶全無,失了元神,實在不是個舊事重提的好時機,若是將他和俞子燁的行蹤暴露,恐怕都得引來殺身之禍。
見俞老三若有所思的沒說話,沈言鶴直覺他和俞老三舊時應是相識的。
看他猶豫的樣子,興許是有什么難處,沈言鶴也就沒再多問。
這么多年都等得了,也不在這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