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殘獲
夜色深處的老宅,月光如水地灑在房屋上,靜謐而深邃,看似冷淡,但能遮一片瓦,擋一塊磚,避雨遮風(fēng)也是極好極好的,總比露宿街頭好。
這本就是何家人的相聚時光,奈何遠(yuǎn)遠(yuǎn)地就有一人,那么的惹人厭倦,何心易面上假笑,回眸一笑而過,“我這寒舍怕是招待不了高貴的晉公子?!?p> 晉溪行腳步一滯,扯出淡淡的笑意,“是晚輩疏忽大意,告辭?!?p> 何心易心中冷笑,甩了袖子,發(fā)泄了不良的情緒后,換了個喜悅的笑容面對阿祈。
“明兒才能去采辦物資,將就一夜??!”
聲音溫溫和和,真真就是慈母心情。
“好,娘,我聽你的,”阿祈望著懷里的圓圓,看她睡的香甜,就不忍叫醒她。
“你們倆個,跟著我,不要亂跑,”何心易抬手點了兩個小不點兒的額頭,少許的笑著。
“是,嬸嬸,”二人異口同聲,聲音高漲。心里美滋滋的,他們也能住大房子了,雖然不是他們的,但飽飽眼福還是可以的。
這個院落由倒座房、正房、廂房圍成,其中北房為正房,東西兩個方向的房屋為廂房,“倒座房”,即南房門向北開,好像開倒了一樣。
這樣的屋舍,像極了貧民所住的四合院??刹宦?,她們現(xiàn)在不就是外來的貧民嗎?
何心易舉著火把帶領(lǐng)她們進入屋內(nèi),屋內(nèi)因長期打掃,看不到有蜘蛛筑網(wǎng)的痕跡,也看不到有小強穿來穿去,更看不到有老鼠的身影。
不過一個小小的小宅子,愛護如此之好,想必原主人愛極了這個宅子,興許事出有因,才變賣了宅子遠(yuǎn)走他鄉(xiāng)。
何心易來到了廚房,有著不少的柴火,回首一看她們,喜道,“餓了沒?”
阿祈笑笑,低首看了雙眼惺忪的圓圓,“圓圓餓了!”
“好,一會兒就給她準(zhǔn)備羊乳,”何心易放下籃子,瞧了還一直牽著她袖子的兄弟二人,笑了笑,“可以松開手了。”
計桓嘿嘿笑了,“嬸嬸,您真好!”
相比起母親,嬸嬸遠(yuǎn)不及母親,可與嬸嬸相處久了,越發(fā)覺得嬸嬸是一個真正愛護子女的母親。
母親是愛子女,可她也殘忍,殘忍到什么程度呢?計桓曾在半夜里瞧見她對自己痛下狠手,若不是他及時喊了聲娘親,怕是早與母親陰陽相隔了。
哎,計桓說完這句話,就有些后悔莫及,母親是偉大的,為了這個家,母親付出太多太多,卻得不到一點回報,若讓母親聽見了這話,該得多傷心呀?
“我可沒有給你蜜糖吃,怎就那么甜,”何心易淡淡一笑,看了默不作聲的計辰,這兩孩子長得像,有時候還真辨認(rèn)不出。
但也不是那么難辨認(rèn),愛說話,愛笑的是計桓。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的是計辰。
何心易蹲下身子,沉重的看著他們,“你們倆個跟我趕了將近一個月的路,你們的兄長棄你們而去,至今不知去向,他們的所作所為,我也不知是為了什么?!?p> “嬸嬸,他們會回來找我們嗎?”計辰膽怯,語氣宛如蚊子,輕的不能再輕。
“我不知道,”何心易搖頭失笑,“接下來,你們就在這老老實實的等你們父母來?!?p> 氣氛瞬間凝固,理想的結(jié)局是計桓頷首應(yīng)了,計辰以眼淚答應(yīng)了。
何心易沒安慰他們,自愈才是最好的安慰,別人苦口婆心的勸解,在傷心欲絕的人眼里,是最傷人的風(fēng)涼話。
“娘……”阿祈很想說的是,他們才五歲,仍由著他們哭,不去安慰安慰,怕是會不好,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看見他們兄弟二人,就想起來了以前和姐姐的過往。
那時的她們不就是這樣嗎?哭了沒人哄,餓了沒人管,笑了還被人罵幸災(zāi)樂禍。
只是一想,就覺得怵目驚心。阿祈忽然發(fā)現(xiàn),以前的過往,已化作云煙,過好當(dāng)下才是真理。
“娘,我們做飯吃吧,我餓了!”阿祈也學(xué)著撒了回嬌了。
“好,”心里再痛,何心易面上依舊是喜悅的,看見眼前的阿祈,就看到了阿祉,她們倆長相雖不一致,但仔細(xì)觀眉眼,面貌,真真就是另一個阿祉在她面前。
阿祈撒嬌,何心易的心也顫抖了一下,阿祉好像還沒有跟她說撒嬌的話呢?
許久沒有煙火氣的廚房,有了久違的火焰,小小的廚房就不再陰冷潮濕。
火篝槽里的木柴噼里啪啦作響,三腳鐵架上的燉鍋煮著香濃的羊乳,火紅的木炭里烤著路上刨來的番薯。
何心易抽空在一旁打了地鋪,這邊剛鋪好,那邊洗漱好的計桓,計辰就站在邊上等著了。
躺著暖和的被褥里,計辰什么都不去想,閉上眼睛,調(diào)整了睡姿,舒舒服服地入眠。
計桓本不想睡的,可挨著暖和的被褥,意志再堅定,還是抵擋不住困意。
何心易無奈的搖頭嘆息,替他們掖好被角,探了額角有無感冒發(fā)熱的癥狀,見他們二人沒有任何異常,把提著的心就沉了下去。
何心易回首瞧見阿祈昏昏欲睡,便過去抱走了圓圓,輕聲細(xì)語,“阿祈,你也快休息,我來帶圓圓?!?p> “娘,”阿祈打了個哈欠,擦了因打哈欠流出來的淚,“我不困。”
“別勉強自己,早些休息,”何心易笑容滿面,望了喝過羊乳就大睡的圓圓,指了鋪好的被褥,“去吧。”
阿祈抱走圓圓去了暖和的被褥里,只挨著枕頭不到一刻鐘,就有了輕微的鼾聲。
何心易看到年紀(jì)輕輕的阿祈,不過還是一個孩子,就當(dāng)起了母親。
阿祉都快三十了,還是孩子心性,和成陌長跑近十年,連個響聲都聽不到,哎!
何心易又是長長的一嘆,什么時候她也能看見阿祉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結(jié)婚生子。
坐在火篝槽旁,翻動了烤熟了的番薯,還沒烤熟呢,就都睡著了。何心易輕輕地拿起一個番薯,剛剔去了番薯皮,就聽到了小院子里有了一些輕微的響動。
何心易警惕心提起,放下番薯,在籃子里拿起匕首,悄悄的出了廚房。
小院子里的人影漸漸地走近,屋內(nèi)的火光折映過來,照在那張俊顏的面容上。
何心易緩了心神,攥緊手里的匕首,冷哼一聲,“你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