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辭世
數(shù)日后,布谷鳥在樹梢上鳴叫了幾日,天氣也陰沉了幾日,前些日子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但不足夠淋濕地面,麥苗上這邊才積蓄下不少的水珠,那邊一陣風(fēng)吹過,水珠便落進泥土中,但抵擋不住的喜悅是春耕開始了。
麥地旁邊那些零散的坡地還荒著,清瘦的少女拿著鋤頭鋤草,空閑時抬起袖子抹了額角的細(xì)汗,時不時地喘著細(xì)氣,踢了踢布鞋上的厚泥巴。
看似巴掌大的荒地也需花費了一大早的時間,少女抖了抖腰中的種子袋,讓藥粉均勻的裹著種子,下了地里才不容易被害蟲腐蝕。
少女一揚鋤頭,鋤頭落在了泥土里,她卻往后仰倒,瞳孔放大,鼻口噴出黑煙,頭發(fā)絲上也都冒著青煙,身上略為粗糙的粗麻衣服都燒焦,正燃著小火。
一場大雨落下,伴隨著的,還有一聲響徹云際的春雷,衣服上的火也就就此熄滅,少女死不瞑目的瞳孔上沾染了少許的雨珠,愈發(fā)大起來的雨淋在她的身上,順過雙頰滑落,流至耳后,與頭發(fā)擦肩而過,啪嗒一聲落在泥土里,與泥土融合,消失不見。
雨愈發(fā)大了,旁邊樹林的風(fēng)聲也伴著壓低著嘶啞的哭聲,和風(fēng)配合的好,一右一左的飄逸。
豆大的雨粒如石子般砸在少女的臉上,層層疊疊,一個淤青的位置反復(fù)被打了多次,也不知是她知道疼了,閉緊的雙眸動了一下,就一下便消失不見,看不清她是生是死。
可仔細(xì)瞧一瞧,稍許起伏不定的波動在心口隱現(xiàn),貼在鼻尖上的頭發(fā)絲也被鼻翼里輕微的呼吸吹的浮了起來。
可就是這樣,也始終看不清她是生是死。
春天的寒風(fēng)愈發(fā)大了,手腕粗的小樹也被吹的連根拔起,有的是攔腰折斷,重重的倒在地上。
她動了,眉心微微皺著,嘴唇抿了抿,額角的細(xì)水珠是雨水,又像是冷汗。
她又動了,她在搖頭晃腦,經(jīng)這么一動,后腦勺沾滿了黑乎的泥土,那泥土又頓時被雨水沖洗了下去。
她薄唇輕輕地抿了抿,抿掉了有些發(fā)苦的雨水,她張了張嘴,像是在呼吸,可又不像。
她先前舒展的眉頭又開始擰緊,從她額角滑落的雨水多了。
少女騎著小電驢朝一處小巷子駛?cè)ィ瑒偣者M巷子,一輛黑車從那一洼水坑猛地駛過,濺了她一身污泥。
她朝那黑車怒喝一聲,“混蛋?!?p> 只渾蛋二字后,她便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咋舌的看著黑車離開。
“轟隆~”
傾刻間,閃電亂揮,這兒一道,那兒一道,煞是瘆人,雷聲像爆炸似的轟隆隆的響起。
雷聲響徹云霄,與之而來的還有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
六月飛雪,可謂是奇觀景象。
天邊的云彩逐漸上升高空,明月高掛空中,樹影婆娑起舞,風(fēng)聲陡劇,貼著樹林、屋檐而過,壓抑著的低低哭聲。
一道閃電劃破了天空的沉寂,一聲驚雷攪醒了看的癡的少女,她坐上了小電驢。
“??!”她驚呼一聲,后背被重物砸中,疼的她齜牙咧嘴,胳膊沒了力,差點掉下去。
“插播一條新聞,”忽然,城中心的廣告牌閃現(xiàn)出新聞主播的影子,話語很是局促不安,“三十分鐘后,會有急雪,冰雹降臨F市,請各市民注意安全?!?p> “信號塔被風(fēng)吹斷了,聯(lián)信不方便,請大家集中精力……”
廣告牌屏幕碎了,出現(xiàn)了一條大縫,只見一些白色的塊狀擊打這屏幕,連同其他的建設(shè)物被打碎。
雨,如根根銀劍疾射而下,狂猛暴唳的射向每個角落。冰雹,如天降石塊,擊打著世間萬物。
所以,剛剛后背被重物砸中,是……冰雹?
少女躲在巷子的墻角下,看著那些拳頭大小的冰雹落在跟前,那些大雨洗涮著瀝青路上的污垢。
似乎要把上天的怒意洗凈,要把人的憤懣填平,雷陣雨帶著青蛙的歡聲鼓掌,和著蛐蛐的低聲吟唱,演繹著一曲生命的贊歌。
進退兩難的少女站在巷子里的墻角,她半倚靠著墻拿手機找信號。
好不容易有了格信號,電話剛播出去,“媽媽,你怎么樣了?”
“阿……”顯然,那邊的人還沒來得及說出少女的名字,就傳來了一陣陣的嘟嘟聲。
少女無力的抬頭看天,月亮高掛空中,遠(yuǎn)處的天邊,有幾條淡淡的云層,如彩虹那樣,赤橙黃綠青藍(lán)紫,好不華麗。
廣闊無垠的天邊出現(xiàn)了斷層,西邊是月亮高高掛起,東邊已然泛起魚肚白,旭日東升了。
此番美景,少女倒是頭一次見,可物必及反,有這樣的異像,定是有大事兒!
那如傾盆的大雨說停就停,就像水龍頭斷了突然被人修復(fù)了一樣。
滿地的冰雹,沒個下腳的地兒。
陪她兩年的小電驢被砸的稀巴爛,成了一堆廢鐵。
路邊的建設(shè)物被催毀,那些公用自行車被風(fēng)吹到樹上掛著,或是堆積在馬路中間成了小山,豪車,普遍的小轎車已是體無完膚,坑坑洼洼,沒個樣子。
突然,海浪鋪天蓋地的呼嘯而來,越過頭頂青天,一個浪花打在她的身上。
多少高樓大廈被淹沒海里,那漂浮不定的尸體,雜亂無章的各式各樣的建筑物,飄在最上層的油污,那是……汽油?
天邊落下一個火球,那海面上已是熊熊烈火,炙烤著那在海底里的高樓大廈……
電子產(chǎn)品屏幕上燃起了火花,永遠(yuǎn)終止了機械功能,漏電的火花四處炸裂。
海浪來的猝不及防,少女吸入大量臟水,呼息受阻,瞬時體內(nèi)臟水又從口、鼻等處嗆出,手腳掙扎,越掙越下沉。
冰雹一顆又一顆落下來,從海面穿過高樓大廈,再步步緊跟,她身體往下沉,那越發(fā)多起來的冰雹也跟著她下沉。
海面上瞬間被白雪覆蓋,旭日高升,刺眼的光芒四射,折射過雪層,直直的照在她的眼眸。
她眨了眨眼,下意識的呼吸一口,猛烈的嗆了一口。
忘了現(xiàn)在的她在海里,海里的水又咸又臟!
眼皮越來越沉,整個人的身子軟的一塌糊涂,一點勁兒都沒有,手也抬不起來,好想媽媽,還有他,那個一臉冷酷的人,他就死了,她也死了,她用盡最后的力氣睜開眼睛看看這世界。
沒等她看完,就難受的閉上眼睛,躺在那冰冷的海水中……
少女倏地睜開雙眸,她驚恐,那個是夢嗎?
少女搖頭,喃喃自語,“可為什么又再一次浮現(xiàn)在腦海?”
少女如重獲新生般大口大口的喘氣,呼吸,還下意識的看了四周是否溢滿海水,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只是在下雨時,緊張的心松了一分,還有九分不敢松懈。
少女細(xì)細(xì)碎碎的回想著有必要的信息,還沒怎么去想,腦子就如被針扎了一樣疼,或者是說更疼,像是要把整個腦袋給掰開,再用力擾了它才不會再疼痛。
可惜是不能的,若是施行,那她就當(dāng)真萬劫不復(fù)。
少女站起身來,神色不喜,淋著大雨又怎能開心的起來,她施展了手腳,胳膊短了,這腿也短了。
身上的頭發(fā)絲有著燒焦味和泥土氣息,少女此時不敢多想什么,連連閉緊雙眸,聚精會神,仔細(xì)想想,她是誰?她又是誰?
想了不知多久,雨未停,風(fēng)停了,就差一點,就一點,她的心臟也差點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