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小主,小主,宣旨的公公來了?!?p> 冒綠在門外呼喊,方景頤即刻梳洗一番,準備聽旨。
旖霞閣的人都出來聽了口諭,這才進屋來。
皇帝晉杜芳儀為婉儀,賜封號“蒨”,晉李才人為美人,段貴姬悉心教養(yǎng)皇長子,多年侍奉有功,晉為修容。又憐蕭婕妤失子,數(shù)年無行差踏錯,晉為嬪。
淑妃已經(jīng)回到了長樂宮,她張開雙臂,讓宮女石斛給自己系著腰帶,聽到蕭嬪也晉了位,不禁冷冷一笑,
“生我蕭氏的皇子,她也配?”
石斛臉色蠟黃,低垂著眸子,諾諾不敢言。
三日后,蕭嬪小產(chǎn)一事的結(jié)果就出來了。
她身邊的一個宮女是主謀,因蕭嬪素日不曾重用心生恨意,在芍藥宴上借機推了她一把以致她失子,宮女被處以極刑。
嫣嬪雖無心之失,但性情不穩(wěn),罰奉半年,禁足一月,要求其修身養(yǎng)性,重修禮儀。
方景頤聽到這消息,哂笑一聲,又想起自己和冒綠晚上的推斷,萬萬不肯信一個小宮女自謀自導(dǎo),恐怕幕后另有指使,只能不了了之拿個無足輕重的小宮女頂包罷了,嘆了口氣,將幾分憐憫拋去,自言自語道:“假作真時真亦假?!?p> 走在她身邊的小濯好奇道:“小主您說什么?”
“沒什么,我想著四月光景這么好,咱們什么時候也學(xué)一學(xué)古人,尋那斗酒雙柑之樂呢?!?p> 小濯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嘻嘻,奴婢不懂小主在說什么,但小主心情好了,奴婢也跟著高興?!?p> 小濯原為粗使宮女,她勤快懂事,大家都很喜歡。又因為知春稱病不出,院里的活計就空出了不少,所以小濯現(xiàn)在已經(jīng)替代了知春的位子,跟在方景頤身邊伺候著。
方景頤早幾日發(fā)現(xiàn)宜園有一好去處,名喚“碧澗通幽”,那里小溪宛宛如繩,為水中卵石所阻,淙淙然如黃鶯花下作歌,匯一小潭,名曰含瓊池,池中生滿石菖蒲,小魚涵虛如同空游,景致極好。
含瓊池附近多假山巖洞,藤蘿密布,少有人來。
方景頤坐在池邊的巨石上,聽著潺潺的流水之聲,只覺得宮中枯燥的生活也鮮亮了幾分。
“水似晨霞照,林疑彩鳳來?!狈骄邦U搖頭晃腦學(xué)老夫子吟了幾句詩,看藤蘿藍紫相間,攀巖而上,碩大的花穗一串串的擁擠著垂掛下來,熱鬧的很。
一條條藤蔓蜿蜒著,似蛟龍出沒在波濤之間。
花海重重,小濯摘采藤蘿花的身影逐漸隱進其中。
四周寂靜,只有幾聲清脆的黃鸝鳴聲。
方景頤舒服的伸了個懶腰,攀著身邊的巖石站起來,手成喇叭形放到嘴邊,喊道:“小濯,你在哪兒呢,等我去找你?!?p> 遠處樹蔭下站著陳元昭和身邊內(nèi)侍平仲。
蕭嬪失子,陳元昭正陰沉著心情,遂只帶了自己的大伴平仲,二人悄悄的在院子里散步。
陳元昭面色柔和,輕笑道:“李太白有言:“密葉隱歌鳥,香風(fēng)流美人”,古人誠不欺我?!?p> 平仲見他心情愉悅,出聲道:“皇上,可要上前去看看?”
“不了,打擾了美人美景,倒是朕的過錯了?!?p> 方景頤的身影也逐漸隱在花藤間,陳元昭這才要轉(zhuǎn)身離去:“這是哪宮里的妃嬪,朕倒是不曾見過,很有幾分散朗?!?p> 平仲略有尷尬,“請皇上恕罪,奴才見識淺薄,真不知這是哪位主子。容奴才打聽過再來匯報。”
陳元昭好笑的指了指他,腰背挺直,拂開眼前的幾條細柳,又負著手往前走去,“前幾日讓你打聽芍藥宴上的妃嬪,如何了呀?”
平仲跟上他的腳步,賠笑道:“奴才早打聽了,是旖霞閣的方才人。”
“瞧老奴的記性,這位方才人出身溫寧伯府,是方探花一母同胞的妹妹!”平仲笑嘻嘻的打了自己的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