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部總監(jiān)賀世錦的辦公室在大堂側(cè)面,因旁邊有監(jiān)控房的緣故,走進去比較曲折隱蔽,無需經(jīng)過任何辦公區(qū),是以賀世錦一回大堂就可回到辦公室。他旁邊是部門會議室,正好可以看到沈小斐的座位,是以保鏢平時遠遠護送完沈小斐回公司后便坐在這個會議室里。
賀世錦并不知道旁邊坐的是什么人,鼎峰實業(yè)的GM方正只給了他一份保密的征用通知,是以不便多問。
保鏢有點眼熟,她想了一下,“你是老曹?”
“是的,沈小姐,我叫曹蓋華?!北gS笑了一下,百葉簾全部拉下。
原來他正是安裝家具那天的帶隊師傅!怪不得體格彪悍,就不太像普通安裝師傅。
陳永佳害怕起來,“你們要用私刑?我沒動手打人,杯子摔碎了和我沒關(guān)系?!?p> “是不是動手打人不得而知,但去到公安局絕對脫不了干戈?!?p> 陳永佳想想也是,頹然垂手,“別去公安局,我還得混這行?!?p> “你還知道要臉,男人再不濟也不會打女人?!崩喜芤荒槻恍?,只蹲下腰關(guān)切地看她腳上的傷。
“老曹,他的確沒有打我。讓他走吧?!鄙蛐§秤谛牟蝗獭?p> “沈小姐……”
曹蓋華幫她簡單消毒了創(chuàng)口,心里暗暗稱贊她心地不錯。
“他的確不是故意摔碎杯子。雖然有點私人恩怨,但是總不能冤枉他?!彼D(zhuǎn)頭對陳永佳幽幽說,“陳經(jīng)理,我不是白富美和小三。同事一場,好聚好散。”
陳永佳心里暗暗犯疑,脫口問,“你不是方正的小三?”
在沈小斐入職前,黃梅宇曾專門找過他,叮囑他特別關(guān)照。他留了心眼,查到了她戴著一條價值百萬的項鏈,更堅信是超級富二代來上班鬧著玩。結(jié)果周末被黃梅宇叫了回公司后,非但不是什么競聘面談,卻是叫他交接工作滾蛋。他察言觀色,才慢慢明白沈小斐是某高層的女人,于是大拍腦袋罵自己活該。
動什么女人不好,朱迪苗飛廖美兒都是他的窩邊草,偏偏動了個公司總經(jīng)理囤養(yǎng)的小三。
沈小斐一聽大怒,“我怎么可能是方總的小三!”
曹蓋華最清楚情況,這是萬錦集團大老板的同居女友,凌先生日夜住在她家里,怎么可以讓人說她是鼎峰總經(jīng)理方正的小三。他連忙低聲喝止他別再亂說話。
事已至此,沈小斐不承認也沒關(guān)系了。陳永佳突然靈光一閃,她一向宅心仁厚,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央求她說,“小斐,周六失禮了。我也是一時動心,確實不知道你的身份。請念在我平時對你不錯,放我一條生路幫幫我?!?p> 沈小斐想到過去半個月和睦的團隊相處,現(xiàn)在讓他連工作也丟了,不禁微微抱歉。
“怎么幫?”
“幫我求求黃梅宇,別在業(yè)內(nèi)公布這件事,別向獵頭公司列我入黑名單。我還得找工作。”
“好。我答應(yīng)你。”
陳永佳如釋重負,飛快走了。
她看著陳永佳的背影難過至極。這是從不呼斥自己的上司,是她們嬉笑調(diào)侃的婦聯(lián)主席,沒預(yù)料到辦公室關(guān)系最后變成這樣。
曹蓋華為她簡單處理了傷口,貼了創(chuàng)可貼,想要送她去醫(yī)院。她卻想著要趕緊發(fā)信息給凌霄,讓他別太對陳永佳趕盡殺絕。
凌霄正躺在沙發(fā)里悶悶不樂,見她還維護陳永佳,心里更不高興,只回了一句“好的”。
人漸漸多起來,朱迪她們也陸續(xù)回到辦公室里,沒有人問起陳永佳離職的事,好像這個男人從來沒在她們的工作里出現(xiàn)過。
很快地,行政部以總監(jiān)黃梅宇女士的名義發(fā)出郵件,陳永佳由于違反公司《勞動協(xié)議》和《員工手冊》中關(guān)于泄露公司的定價機密的違規(guī)處理,即日被公司勸退,并希望全體員工恪守職業(yè)操守,并沒有提他心術(shù)不正非禮女下屬未遂的事。沈小斐暗暗希望陳永佳自此能懸崖勒馬,痛改前非。
至于陳永佳的經(jīng)理位置,黃梅宇提拔了朱迪,晉升她為新的項目組經(jīng)理,苗飛順位升至主管,一時間皆大歡喜。
“小斐,中午我們倆去做美甲吧,”朱迪挨在她電腦前,攤開十指甜甜一笑,打了個眼色,沈小斐知她有事找自己,點了點頭。
她的腳踝上傷口雖小,但一直隱隱作痛。陪朱迪逛了一圈,她找到了一處僻靜的美甲中心時傷口又開始滲血了。
朱迪攤著十指在曬燈,側(cè)頭對她低聲說,“小斐,我知道你因為陳永佳的事心情不好,我有事跟你說?!?p> 沈小斐微微吃驚。陳永佳和她的事只有凌霄知道,連黃梅宇也只是莫名其妙。她接到方正的命令,要立刻通知陳永佳回公司,回了公司便被弄走了。她朱迪怎會知?
“小斐,你看完這些截圖,就知道我對你的好?!彼斐鑫撮_始修剪的一只收,打開手機遞給沈小斐,“陳永佳早就對你圖謀不軌,我昨晚擔(dān)心你安全,向黃總監(jiān)揭發(fā)他了。這些截圖足以證實他意圖對女下屬不軌。”
“你昨晚揭發(fā)?”沈小斐更加一頭霧水。
“你先看截屏嘛,看完就明白了,”她咯咯嬌笑,“我一直暗中保護你呀?!?p> 沈小斐接過手機看起來。第一張截圖是一個她從沒見過的陌生群組的聊天記錄。時間是上個星期的某天,原來是陳永佳和他幾個豬朋狗友在聊天。
陳永佳說,“兄弟們,我查過了,新來的姑娘頸上那條項鏈,是歐洲梵蒂亞的限量版,價值100萬不止,抵得上我們幾個人一年工資的總和有余?!?p> 群里嘩然,有人說,“佳哥確定不?最怕是10元店仿品?!?p> 陳永佳發(fā)了一行奸笑表情,“黃太后曾親自叮囑讓我好好關(guān)照她,你想想黃太后是什么勢利眼,不是有背景的白富美她會特別關(guān)照?”
另外一個男人興奮了,“那佳哥趕緊上呀,就算她真不是白富美,估計也是個處,正好玩一玩?!?p> 沈小斐臉上一陣發(fā)熱,這么骯臟下流的話,她見所未見。
陳永佳一陣憨笑,“看她神態(tài)舉止,應(yīng)該還是個小姑娘。萬一真的白富美,那我就賺大發(fā)了?!?p> 原來每天在聚餐里對她和顏悅色的溫和上司,內(nèi)心想法如此齷齪。沈小斐看得目瞪口呆,凌霄說得對,原來陳永佳果然心術(shù)不正。
她暗暗后悔早上還為他向凌霄求情了。這樣的人活該打進地獄,否則不知多少女孩子要遭殃。
朱迪看她臉色大變,打手勢讓她看下一張。
第二張是周五下班前她與陳永佳的私人聊天,看看時間,正是陳永佳在群里要求朱迪周末加班寫方案之后。怪不得群里突然一片安靜,沒人再說話,原來他們倆私聊起來。
陳永佳對朱迪說,“謝總監(jiān)周二約我內(nèi)審方案,你和苗飛下班后立刻加班寫稿,不得SAY NO?!?p> 朱迪發(fā)了一通鄙視的表情,冷冷地說,“陳經(jīng)理,為什么就是我們倆加班?”語氣全無平時大家聚餐時的親切和撒嬌。原來他們桌面上的友好和睦都是裝出來的,私底下針鋒相對。
陳永佳語氣強硬,“我是上司,請遵守我的要求?!?p> “小斐主動要求幫忙,叫上她和廖美兒一起討論,我們進度更快?!?p> “小斐沒空,也就是對你客氣說說。她剛私信約我談點比較緊要的事。黃總監(jiān)的叮囑你還記得?她要求我們對她特別照顧。她現(xiàn)在找我,我能不幫?所以我和她都沒有空?!?p> 陳永佳兩邊互騙,編出來的謊言巧奪天工。朱迪因此不能貿(mào)然找沈小斐核實。
第三張截圖陳永佳和苗飛的對話如出一轍。
第四張是營銷公司的高級客服經(jīng)理周六與朱迪的聊天,抱怨他們一早交了市場報告,海豚灣項目小組卻遲遲不簽收。
這時沈小斐才恍然大悟,原來不是營銷服務(wù)公司拖到周五才提交報告,他們的市場調(diào)查其實一早已經(jīng)發(fā)來,只是被陳永佳故意壓到周五才拿給朱迪,好讓她周末加班,遂了自己帶沈小斐去綠野仙蹤的計劃。
不止周五的晚餐是他的精心安排,就連周六和小外甥女去坐大飛龍也是刻意為之。沈小斐想了一下,有點后怕,雞皮疙瘩都起來。看他迫不及待地沖進公寓要抱自己吻自己,要是真和他去了那么遠的山林,也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了。
她一陣寒意。原來自己就像籠里的小白兔,屠夫陳永佳提著刀一步步走來。
同是男人,凌霄睡在廳里沙發(fā)已經(jīng)半個月,不僅從不越界極為守禮,還為她做那么多事毫不聲張。要不是見到自己帶陳永佳上樓大為吃醋,也不知道凌霄什么時候才會告訴她自己默默做了那么多事來。
外面的世界如此險惡,她突然有點想念凌霄了。不知道他生完氣了沒有。
朱迪見她發(fā)呆,催她說,“小斐,快繼續(xù)看?!?p> 她滑到第五張,是周四晚上朱迪和一個男人的對話,男人雖然抹去了昵稱,但語氣看得出是陳永佳剛才齷齪群聊里的一員。原來群里有人為錢背叛。
“朱迪小姐,陳永佳剛才在酒吧里說起,打算明天就練手了?!?p> “怎么個練法?”
“他沒告訴我們,就說等他好消息,按他一貫手法,會半追求半強來?!?p> “怎么強來法?”朱迪敲出一串捂臉吃驚的表情。
“強來嘛,你是女人你懂的,他長的樣子又不差,如果死纏爛打,霸王硬上,女人多半總會被他的花言巧語和高超技巧搞定?!?p> “是不是喝酒之后胡來?”
“也有可能,他這樣搞定過好幾個了。不過他說這次的小姑娘很單純,保管一弄就到手?!?p> 沈小斐心里呸了一聲,暗暗說,“到手才怪?!钡窍肓艘幌?,如果不是凌霄及時出手,她只怕也難逃他的魔掌,陳永佳會不會霸王硬上弓也未可而知。想著想著,她更加后怕起來。
那個男人最后對朱迪說,“別忘了你答應(yīng)的報酬,出賣好兄弟,我要收雙倍?!?p> 她氣得發(fā)抖,把手機遞回給朱迪。這些男盜女娼雞鳴犬盜的情節(jié),她不想看了,這時候的沈小斐已醍醐灌頂,一下子想通透了各路人馬的想法。
“你周日把這些截圖都發(fā)給黃總監(jiān)了?”
“對,我怕你受到傷害,昨晚左思右想,決定為你出頭。”
沈小斐心里冷笑。她要是真相信朱迪怕她受傷,真是白辜負了她頂尖的商業(yè)思考力了。朱迪絕對不知道陳永佳在她公寓里的事,只是臨門一腳,跑來邀功而已。如果真是愛護她,就會在周五收到臥底通知說陳永佳要動手的時候舉報,周日晚上才找黃梅宇,她沈小斐都不知道被陳永佳蹂躪多少回了。
朱迪是掐準了時機,等陳永佳已大錯釀成,得罪了沈小斐背后的神秘靠山,才做做揭發(fā)的動作。這樣既能炒掉他,還能賣個人情給神秘靠山,一舉兩得。她才不在意沈小斐到底有沒有被陳永佳騷擾。
沈小斐看著朱迪美麗的臉,背上一陣冷意。人與人之間到底哪一張笑臉才是真誠的?
但朱迪始終小看了她的分析能力,她雖然機關(guān)算盡,但終究還是被看穿了。
沈小斐長長透了一口氣,轉(zhuǎn)頭也對朱迪甜甜一笑,親熱地摟著她的手臂說,“我就知道朱迪待我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