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張德正弓著身子收拾被褥,十二探頭探腦的進(jìn)來,打眼瞧著他那忙上忙下的嬌弱身影,驚呼道:
“我的好哥哥,你怎么下床了?”
張德走上前,一把將她拉進(jìn)屋來:
“我的姑奶奶,你小點兒聲!”
十二后知后覺的捂著自己的嘴,點了點頭。
張德警惕的望了望四周,隨后關(guān)好房門:
“今日精神好些了,便想著下來活動活動,雖然還是有些乏力,但是比前幾日已經(jīng)好了不少,今晚,你便回去吧,在呆下去,可真要出事兒了?!?p> 十二哦了聲,可腦海里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溫潤陽光下,那張驚為天人的側(cè)臉。
張德瞄了她一眼:
“怎么?舍不得?”
十二搖著頭,試圖將那張側(cè)臉從自己的腦海中甩出去: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我這幾日不在家,也不知道老頭怎么樣了!”
張德有些發(fā)白的臉上勾起一抹溫柔的笑:
“也是,長老這幾日沒和你拌嘴,想來是悶壞了吧!”
十二止不住翻了個白眼:
“切,他哪次能吵的過我?”
張德無奈的笑笑:
“好好好,我們十二最厲害了,對了,今晚應(yīng)當(dāng)是我守夜吧?”
十二伸出右手,很是認(rèn)真的掰著手指頭算了算:
“沒錯,不過這幾日愈發(fā)冷了,今晚還是我替你去吧,待天快亮的時候,我就偷偷從那條狹縫里溜出去!”
張德雖是覺得有些不太妥當(dāng),可是如今他這身子還沒好利索,萬一再感染了風(fēng)寒,怕是要更麻煩了:
“好,萬事小心為上!”
十二伸出右手豪氣十足朝著張德的后背拍去:
“瞧好吧!”
張德頗嫌棄的睨她一眼:
“沒個正形!”
十二一點兒沒留情的朝他翻個白眼兒:
“哎哎哎,你別得寸進(jìn)尺啊,之前對你好,那是看你病的可憐,知道嗎?”
張德無奈的嘆息一聲,這個混世小魔王:
“是是是,多謝妹妹的照拂!”
十二傲嬌的仰起頭回了他一個字:
“昂”
稍晚些時候,十二得去祈天殿繼續(xù)她的差事,守完這一夜,十二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待到月上柳梢頭,整個祈天殿靜的只剩下十二清淺的呼吸聲,大概是白日里累著了,她靠著殿門,睡的直流口水。
然而此時此刻的廣陽殿里,姬九陌松松垮垮的坐在書案后,把玩著手里的青瓷瓶,骨節(jié)分明的手到是襯的那瓷瓶都有些黯然失色。
狹長的丹鳳眼懶懶的掃了眼坐下的離憂,緩聲道:
“祭臺下面的牌位,被人動過了!”
離憂猛的抬頭看向書案后的姬九陌,卻見他神情慵懶,語氣淡然。
可離憂知道,姬九陌并不像表面的這般云淡風(fēng)輕,從那只死死握著青瓷的手中便能感受的到。
祭臺之下的牌位對于姬九陌來說是堪比性命般重要的物件,而對于當(dāng)朝皇帝而言,卻是觸怒龍顏,哪怕誅連都不為過的滔天之罪!
“何時?可要屬下出手?”
離憂的語氣少了平日里的閑適,到是多了幾分勢在必得,滿是老繭的手漸漸摸上了身后那把‘良辰’。
“砰”的一聲,青瓷在姬九陌手中應(yīng)聲而碎。
“三爺!”
離憂驚呼一聲,忙站起身就想走上前去查看姬九陌的傷勢。
姬九陌擺了擺手。
離憂當(dāng)即止步。
“一個不會武功的小太監(jiān),讓大齊第一劍客出手,未免太小題大做了!”
離憂怔怔望著書案后重新躺下去的姬九陌,不是很確定的問道:
“三爺這是......在夸我嗎?”
姬九陌抬了抬眼皮,反問道:
“你覺得本宮是會夸人......的人嗎?”
離憂像是魔怔了般,搖了搖頭:
“不是!”
姬九陌睜著一雙丹鳳眼,就這么幽幽的看著他,也不問他,也不回答。
離憂站在廣陽殿的書房里,那是如芒刺背,如坐針毯,他不得不重新回想了一遍姬九陌剛才說過的話:
‘一個不會武功的小太監(jiān),讓大齊第一劍客出手,未免太小題大做了!’
他既然不是在夸我,那就是說,這件事三爺不用我出手,他要自己解決,也就是說,現(xiàn)在的自己,不免有些多余……難道......他這是讓自己乖乖閉嘴然后退下去的意思嗎?
想到此,離憂試探性的說了句:
“那屬下就先告退了!”
姬九陌將視線淡淡的從他身上移開,頗有些無奈:
“往后多長長腦子,你知道的,本宮有些時候,有些話不方便,也不能隨意說出口!”
離憂撇撇嘴,他好像被三爺嫌棄了,但還是拱手行禮:
“是!”
隨即轉(zhuǎn)身便要離開。
姬九陌一改慵懶的神情,起身急急的喊了一聲:
“走門!”
離憂開窗的手猛然頓住,好看的眉毛輕皺,不情不愿的多走了幾步,乖乖巧巧的從廣陽殿的正門出去了。
夜已深,宮墻之內(nèi)寂寥無聲,但各處宮殿依舊燭火通明。
姬九陌掀開棉被,一股腦的坐了起來,其實今日那個小太監(jiān),他完全可以交給離憂去做。
只是,但凡出乎意料,卻又看似順理成章走到自己身邊的人,他不得不多留個心眼兒,若云就是前車之鑒。
今日祭典之上,祭臺下明顯有一人急促且慌亂的氣息,很顯然是有人藏到了祭臺下面,想要等祭典結(jié)束后再偷偷溜出來。
于是他便走的稍晚了些,想要看看,這躲到祭臺下的到底是個什么人,當(dāng)簾子掀起來的那一刻,他發(fā)現(xiàn)竟然是個身形瘦小的太監(jiān)!
只是事關(guān)己身,他不可能當(dāng)場發(fā)問,可若那個小太監(jiān)是蔚賢王的人,那么等待自己的,怕只有根本無法抵擋的住的滔天巨浪,那這些年來的付出,恐怕都要功虧一簣,變成黃粱一夢,所以,他不得不自己親自出手,更何況,他根本不相信會是一個毫無背景的人就這么堂而皇之的藏到了整個皇宮中,最不可冒犯的祭臺之下。
殿門外有守夜的下人,姬九陌輕車熟路的繞過他們,直奔祈天殿而去。
殿里搖曳的燭火很亮,照到了殿門外的幾節(jié)臺階,姬九陌只一眼,便看到了那斜靠在殿門上,睡的天昏地暗的一抹瘦小身影。
她穿著太監(jiān)的衣服,帽子搖搖欲墜的歪向一旁,衣領(lǐng)袖口都有些松,這樣不合身的衣服,只怕是偷穿了旁人的。
姬九陌走近了些,赫然發(fā)現(xiàn),他竟然就是今日躲在祭臺之下的那個小太監(ji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