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卿卿
聽著蘇宴的描述，阿貍的腦子里仿若有了那觸目驚心的畫面感。他扶額思忖，喃喃自語，“為什么，你說的這些，我好像在哪里見過。”
月灼見阿貍似乎要想起那不該想起的東西，便將話鋒一轉(zhuǎn)，道，“你又是如何到這里的。”
“那攤主說，離長安最近的，便是江城的兩個(gè)村，一是滿園村，二是桃源村?！?p> 蘇宴接著話茬，繼續(xù)道，“如今滿園村已是滿目瘡痍，我便想著來這桃源村查探這病源所出，順便歇歇腳，沒想到遇上了你們?！?p> 只聽月灼連忙接著他的話音道，“我們也是這樣想的。”
阿貍此時(shí)抬眼鄙夷地瞟了一眼月灼師父，“師父，明明是你自己找錯(cuò)了地方，以為這里是那老叟說的地方罷?！?p> 月灼見這小狐貍出賣他，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便伸出細(xì)長的手指，正對著阿貍的腦門，彈了一下。
阿貍哎喲了一聲。
“師父？.....你們是....師徒？哪個(gè)門派？”
這么一問，師徒二人都不知話該從何說起，便隨意找了個(gè)借口搪塞了過去，“合歡。”
“合歡派.....?”
蘇宴心里琢磨著，他也游歷了許多地方，也見過許多稀奇古怪之事，眼界也算深的了。江湖上的名門派別也聽說了不少，只是這合歡派....從未聽說過。
莫非是一不成氣候的小派....
合歡派......這名字一聽，好像有點(diǎn)不正經(jīng)，也不知派中傳授的是哪種道法，修煉的是哪種功夫。
蘇宴想起方才師徒兩人親密之舉，恍然大悟，便又覺得羞于開口，只道。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三人洽談之際，一大早上山砍柴的阿良挑著些木柴回來，進(jìn)門見家中有客，一副風(fēng)雅名士的打扮，便喜迎而上，為三人倒上茶水。
詢問一番才知蘇宴乃洛陽城中一富家公子，最喜游山玩水。得知三人是朋友，阿良說要為幾人做幾個(gè)小菜邊吃邊聊，便退到伙房，邊準(zhǔn)備食材邊豎起耳朵。
阿良家的伙房與臥房，還有客堂是分開的。雖然是分開獨(dú)立的，但是相距不遠(yuǎn)，若是談話聲音大點(diǎn)，還是可以聽清的。
阿良想著，這些人吃我的睡我的。也不能白吃我家糧食啊，若是家中真有些實(shí)力，那還好說。若是裝模作樣，定要將他們賣給人販子。
瞧這三位公子，細(xì)皮嫩肉，相貌堂堂，均是上等的貨色啊。雖然沒有涉足這方面的生意交易，但如今，外頭都在做著這事兒。
阿良一直想摻和一腳，但他還是有那心沒那膽兒。
可現(xiàn)下這兩人在家中已住了幾日，也沒啥表示，金銀珠寶什么的也沒有見著，甚至兩人連包裹都沒有。
阿良早就懷疑他倆的身份，若是真的富家公子出來游山玩水，那怎會連一個(gè)隨身攜帶的包袱都沒有呢？
如今又來一人，進(jìn)門前阿良已經(jīng)將他仔細(xì)打量一番，同樣也沒有攜帶包袱。
莫非是集體詐騙？來騙吃騙喝的？
若真如此，他就來個(gè)黑吃黑。
阿良從襯里掏出事先準(zhǔn)備好的，用牛皮紙包裹，四方形狀的一小包藥粉。這是阿良去城外將那些獵物走貨時(shí)，從一長安城的老友那里得來的。
他說此物是經(jīng)過曼陀羅花的汁液提取，再與川烏、草烏合磨，形成的藥粉。其色如月白，但卻食之無味，入食材中也將與食材相融合。
人畜食之，皆可昏迷三天三夜，醒來后方覺渾身無力，氣若游絲，但不傷性命。
阿良不管那些繁瑣的制作工序，他只管這效果好不好。起初，他買來這藥粉只想用在山上那些獵物身上，好讓自己不用費(fèi)那么大的勁兒去捕獵。
沒想到，今個(gè)兒，就用在他們?nèi)齻€(gè)身上。
阿良將包裝拆開，奈何手卻抖個(gè)不停。他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從未害過人性命。也不知道這玩意是不是真的不傷人命，要是這些人死在他家里該如何是好？
猶猶豫豫間，他聽見窗外有一女子的聲音，只得將藥粉重新包好，塞回衣內(nèi)。
阿良出了伙房，見眼前站的是位體態(tài)婀娜，面容姣好的女子。
這女子估摸二十出頭的樣子，體態(tài)豐盈，娥眉如月，雙眸似鉤。一席白紗袖裙拖地，只是這裙身，破破爛爛，顯得臟亂不堪。
阿良還注意到，這女子的身上還有些許處帶著傷，瞧著傷口的抓痕，似乎是野獸所為。不過就算是灰頭土臉也擋不住女子的嬌媚態(tài)。
“你.....”
“小女子喚作卿卿。與家人在山中失散，又遭受野獸襲擊，好不容易脫險(xiǎn)而出，便到了這。”卿卿咽了一口口水，“大哥可有地方讓我休息一下，討口水喝。”
“有有有....”
阿良連聲道，也沒有再問下去，而是將她帶進(jìn)了客堂。
一會兒的功夫，四個(gè)外人就占滿了阿良的小茅屋。
見眼前來人，三人本起身相迎，可師徒二人卻僵著身子在原處，一動不動。
她是狐貍！
阿貍一眼識破眼前的這位女子是狐妖所變，只是見她惺惺作態(tài)的樣子，不知是何目的。再看月灼一眼，他若有所思，也沒有當(dāng)眾拆穿。
那女子抽抽噎噎，瞧見師徒二人，眼中有些復(fù)雜之意，但并未理會二人。而是隨著阿良一同入了臥房。
半晌，阿良從房中而出，頓時(shí)神采奕奕，精神煥發(fā)。
他清了清嗓子，挺拔了身姿，道，“那姑娘叫做卿卿，之前在山上與家人失散，又遭到野獸追趕，好不容易逃到這。方才給她看了傷口，涂了些藥，睡下了?！?p> 月灼饒有興趣地打趣著阿良，“阿良，你可真是個(gè)好心人啊，見人就帶回家~”
“哪里....哪里....”阿良不好意思地?fù)项^，又覺得月灼的話哪里有些不對勁。
阿良心想，他這話的意思，應(yīng)該就是在夸自己吧？
“嘿嘿....三位接著聊，只是談話聲盡量輕聲些....怕打擾里屋那位姑娘休息?！?p> 阿良說罷，退出了客堂，朝伙房方向走去。
此刻三人無心再談?wù)撓氯ィ驗(yàn)榇颂巵砹艘粋€(gè)不速之客。
蘇宴此時(shí)也察覺到了師徒二人的異樣，便道，“李檀小公子，你們....莫非是覺著方才那女子....”
阿貍道，“蘇宴，你想說什么？”
蘇宴看了一眼陷入深思的月灼，胸有成竹地道，“覺著她也是病患？”
只聽月灼一聲冷笑道，“非也。比你想象的，恐怖多了。”
蘇宴不解，想要繼續(xù)問下去，只見月灼抬頭望著天，長發(fā)與衣袂皆被風(fēng)揚(yáng)起。
“你知道，山海經(jīng)的傳說么？”月灼背過身子，微微側(cè)頭，問蘇宴。
蘇宴愕然，心想這人突然問他山海經(jīng)的事情作甚？
“在下曾游歷四方。神魔鬼怪之事也略有耳聞。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渡胶＝?jīng)》乃先秦古籍，記載許多奇珍異獸，可謂是一部曠世奇作?！?p> “那你知，這《山海經(jīng)》中，哪類異獸最善化為女子形態(tài)，蠱惑眾生么？”
“是九尾狐。善變化，喜食人，其聲如嬰兒....”
蘇宴說道此處便停住了，再仔細(xì)回想方才那女子哭泣的聲音，簡直如嬰兒哭啼一般。他惴惴不安，莫非，他是在提醒那女子是九尾狐所化.....？
阿嚏——
阿貍接連打了五六個(gè)噴嚏，鼻子癢癢的，還有些發(fā)紅。
天空波云詭譎，霞光萬丈，此狀，是要下傾盆大雨之兆。
“要變天了呢，徒兒要適當(dāng)添加衣物，可別著了涼?！痹伦仆蛱爝叺南脊?，道，“我也要去收前些日子曬著的衣服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