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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書懷

第4章 紅漆繩索

鏡書懷 蟬耳 2626 2021-07-04 08:14:40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陸襄終于有了一點知覺,身子似在寒水上漂泊晃動,冷冰冰,空蕩蕩,手腳似不知去處,眼睛也睜不開,過不了片刻,又昏暈過去。

  待第二次有知覺,又不知過了有多久,這次神智稍微清醒了一些,身上暖和起來,也終于有力氣睜眼,用力緩緩睜開雙眼,首先看到一朵棉花般的大白云。

  天亮了?哦不,我沒死?陸襄冒出這個念頭,不由精神大振,大難不死當然最好不過,可是緊接著身子就猛烈地痛起來,各處骨頭似要散架了一樣。

  在那種漩渦的惡猛打擊下,不受傷才怪了,不過能撿回一條命已是謝天謝地。

  待視線逐漸清晰,陸襄慢慢看清,面前是片藍天白云,焰騰騰一輪白日高高掛在上空,日頭是正午時分,自己正躺在地上,地面柔軟,不知被漩渦卷到了什么地方。

  她繃緊關節(jié)和肌肉,忍著劇痛坐起身子,卻不禁一怔,只見自己坐在綠幽幽的草地上,眼前是條寬闊平靜的大河,周圍有幾座蒼然青山,河水繞過山腳悠悠流向遠方。

  這條河,這幾座山,陸襄再熟悉不過了,這豈不是漓江?自己豈不是在莽浮山腳下?從小長大的地方,她決不會認錯。

  一個激動人心的念頭在腦海中蹦出,難道水底當真是出口,真的從幻境中逃脫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伸手要拔幾根青草以作驗證,突然“咦?”了一聲,發(fā)現(xiàn)手中攥著條紅色粗繩索,順著繩子方向望過去,只見個白衣公子手上綁著紅繩,正坐在樹蔭下。

  “嗨,好巧?!?p>  陸襄尷尬地打聲招呼,然后若無其事地去拔草,這一次連根帶泥拔動了,再也不是幻象,她心頭好大的歡喜,情不自禁歡呼出來:“太好了,我回家嘍!”

  但是一瞥眼間,看見狐妖那張冷冰冰的臉,陸襄的喉嚨頓時噎住,尷尬地咳嗽兩聲,咧嘴一笑:“湖底好大一個漩渦,你……難道是被我拖下水的?”

  狐妖微微點了點頭,臉上是深感無奈的表情。

  陸襄“噢!”一聲,笑了笑:“總而言之,咱們逃出升天了,之前我誤會了你,給你陪不是,這就給你解開繩索。”

  說著忍痛站起來,踉踉蹌蹌走過去,給他解系在雙手的繩結(jié)。既然成功脫困了,不管他是不是罪魁禍首,都沒必要再為難他,卻不知是否因為自己體力虛弱,不管怎么用勁,一個結(jié)怎么也打不開。

  狐妖一言不發(fā),臉色陰沉沉地望著河面遠方,那里河風拂起魚鱗般的金光水波,青山倒映在水面,染成了一副丹青潑墨畫。

  陸襄忽然發(fā)現(xiàn),他的頭發(fā)衣裳竟然是干的,而自己卻是濕漉漉一身,不過并不很在意,妖怪嘛跟人總是不一樣的,尷尬一笑:“別著急,我有刀?!?p>  說著拔出匕首用力割繩索,卻不知道是刀在水中泡鈍了呢,還是自己體力虛弱,割了小半天,繩索居然紋絲無損,一時半會兒竟不能給他解開。

  “行了,”狐妖側(cè)過頭來,半是無奈半是惆悵道,“歇著吧,白費力氣。”

  “誒?”陸襄看看狐妖,再看看繩索,但見朱紅色漆面在太陽下閃爍銳利的光澤,忽然她眼睛瞪圓,反應到一件大事,難道說……這不是普通的繩索?

  此時仔細回想,他一只九尾狐妖必然法力高強,盡管一時吐血體虛,卻不至于連根繩索也掙脫不開,除非……

  除非,繩索是件厲害的法寶,能把他克得死死的那種,只要一捆上就由不得他掙脫,否則他哪里會老老實實一直跟著?

  隨著腦海逐漸清晰,陸襄發(fā)現(xiàn)了更多細節(jié),那時在水下已不知潛了多深,繩索居然有足夠長度,當時心中被焦急沖動蒙蔽了,沒有覺察到不對勁,現(xiàn)在想來,便是繩索能自由變幻長短的緣故。

  “呃,糟糕?!标懴逡庾R到給狐妖捅出來一個大麻煩,一時間慌了手腳,“這可如何才好?怎樣才能解開?”

  狐妖望著茫茫江河遠處,久久不答話,顯然表示繩索無法可解,他的反應讓陸襄莫名驚恐,完了完了,他以后豈不是要一直這樣?難怪他總是擺著副臭臉色。

  這下糗大了,不管起因如何,他落得這步田地,總是陸襄一手造成的,陸襄雖不是故意而為,仍然覺得愧疚不已,一咬牙,慨然拍拍胸脯,鄭重道:

  “二狗子,繩子是我給你綁上的,我必定窮盡一生也要幫你解開,這事包在我身上。”

  說得大義凜然,可是狐妖聽到”窮盡一生“幾個字,臉上的黑線壓得更沉重了。

  “對了,你有什么打算?”陸襄不待對方回答,自顧自問起來,“你回家么?給我個地址,方便以后我找到你。”

  狐妖并不搭理,陸襄等了他一會兒,他仍不說話,只好又問:“你若不回家,總有個去處,不妨告訴我,我才好履行承諾啊?!?p>  狐妖仍然一言不發(fā),兀自望著河面發(fā)呆。陸襄真不耐煩,現(xiàn)在迫不及待要回家看看爹的情況,哪有閑心與他糾纏。

  但是,又不能把他丟下不管,在她心目中,總覺得必須要把繩子給他解開,才能安穩(wěn),想了一想,只好提議:

  “二狗子,你行動不便,需要人伺候,不如先去我家安頓,咱們從長計議。”

  狐妖把腦袋側(cè)過去:“誰要你去家?”沒有拒絕,算是答應了。

  陸襄暗自嘖嘖,嘲笑這只狐妖實驕傲別扭,看樣子他是無處可歸,卻又抹不開面子求人。當下不多說什么,帶著他往漓江下游走去,不過走出不到十步,突然停下步子。

  原先在幻境里,左右無旁人,用繩索拉著男子走路也無妨,可此時已回到現(xiàn)實中,光天化日下一個姑娘帶著一個五花大綁的公子招搖過市,這成何體統(tǒng)。

  “二狗子,你聰明得緊,一定知道我在想什么,不如你變成狐貍?”

  “誒……”

  狐妖終于嘆了一口氣,他應該更不情愿自己這副樣子落在別人眼里,別說人形,連九尾狐的原身也不行。

  此時他變成狗大的白狐貍,體型和相貌都煥然一新,身上沒有紅紋,尾巴只有一條,看似一只普通山野小狐,背脊處卻仍被紅繩索緊緊捆綁著,不過在狐貍形態(tài)下,好歹他手腳能自由活動。

  毫無疑問,這條繩索就是件厲害法寶,不論他如何變身,都會緊緊捆在他身上,叫他沒有任何逃脫的余地。

  這樣一搭配,還真像陸襄用繩子牽著狗遛彎似的。她忍不住暗自發(fā)笑,卻在心中勾勒出來一個聞者傷心的故事。

  也許九尾狐妖是被仇家用紅繩索制服,關進幻境中,但凡他想要逃,仇家就會把他捆起來,讓他逃脫不得,好不容易有人進來和他作個伴,卻陰差陽錯又將他捆起來。倒霉狐貍。

  跌跌撞撞,一步一挨,沿著漓江往下游走出兩里地,陸襄抬手一指:“那兒就是我家?!比俨介_外有棟低矮的黃泥土房,房子背靠青山,面迎江河,是處清凈的所在。

  一眼望過去,附近就這么一棟孤零零的房子,陸襄的父親江泊寧想要個清凈無人的居處,便選了這塊地方,父女兩獨居,沒有鄰居,離最近的西漁鎮(zhèn)有五里路,到長安城則有十里遠。

  其實土房并沒有比竹屋差勁多少,可狐妖仍流露出非常嫌棄的眼神,陸襄笑道:“委屈你啦?!比套∪韯⊥雌戳涌炷_步,幾天以來無人照顧爹,不知道他怎樣了。

  房子外有一塊菜地,由葡萄籬笆與大路隔開,陸襄剛塌進籬笆,就有只大黃狗歡蹦亂跳地沖上來,圍著陸襄汪汪地叫,跟她很是親昵。

  “大狗子,我回來了,你有沒有好好看家?”陸襄摸了摸它腦袋,想起不久前困在幻境中進退無路,此時回到家中,真如大夢一場。

  狐妖卻在旁邊一臉無語,原來二狗子是這么一回事,但他懶得為這種事爭論什么,陸襄見了他的表情,尷尬地笑了笑,但發(fā)現(xiàn)大黃狗今天不對勁。

  平常見到貓啊狗兒的,它早就兇巴巴地懟上去了,今天面對只狐貍卻一步也不敢靠近,甚至用力拽咬自己的褲角,估計是被狐妖的淫威震懾了吧。

  “爹,爹。”

  陸襄呼叫幾聲,快步穿過菜地推門而進,狐妖跟過去,突然抬著頭在門前怔住步,望見門頂上掛著一幅枯木牌匾,匾上用朱紅色漆赫然寫著兩個正楷大字——

  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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