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長青走出了房間，暗自瞧了一眼坐在長椅上的陳小妹，心里揪的難受。
“看起來，她是不會輕易原諒我的了......”
關(guān)長青雖然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但卻想不出什么理由來應(yīng)付如此生氣的陳小妹。
她其實也想不出，為什么陳小妹會憤怒成這樣？這件事自己確實做得不對，可是換成是自己身處陳小妹的位置，她也斷不會如此冷漠淡薄，最多也便是數(shù)落自己幾天，卻不至于擺出一副要說個魚死網(wǎng)破的模樣呀！
關(guān)長青混亂得很，這樣的架勢，自己倒從來沒有見過......平常虛掩著自己情緒的陳小妹，為何到了今天卻是明著眼地對自己有恨意呢？
“姐，妮?！标P(guān)長青叫了一句。
陳小妹仍舊是沒有答應(yīng)，反倒是陳大娘轉(zhuǎn)了頭，對她說道：
“長青，你過來坐下?！?p> 關(guān)長青有一瞬間失去了力氣，嘴巴甚至有些微張，眼珠顫抖地看著陳小妹。
半行半拐，關(guān)長青坐了下來。
“有什么事情說開，就不至于對我有怨氣了！”
關(guān)長青剛一坐下，陳小妹便抱著胸，氣勢洶洶地對她喊道。
這一喊，倒讓關(guān)長青嚇得往旁邊倒去。半晌了，才又有些疑惑地看著陳大娘。
“這是怎么了？”
關(guān)長青看看陳大娘，見她不說話，甚至轉(zhuǎn)開頭繼續(xù)吃飯，心中疑惑更甚。
這一次犯了錯，不小心讓孩子燙著，絕對是關(guān)長青的粗心所致，這錯誤也肯定逃不了。
可那陳小妹的架勢，為何卻像想要一吐苦水，秋后算賬？
“姐，你這是？”關(guān)長青有些懼怕，怕的是陳小妹說出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來。
“我怎么了？！你給孩子做的什么事情你知道嗎？”
陳小妹大聲吼著，手還大力地往后頭房間指著。
“是我的錯，我也是不知道，以為水溫剛好才......”
“說什么屁話！你就是看不起小珊，你就是看不起她弱智了，才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她才快一歲，發(fā)生點什么我會不知道嗎！”
關(guān)長青一時啞口無言。
說到小珊弱智，那是現(xiàn)在都還不確定的事情，看她平常就是個普通嬰兒的樣子，自己為什么要去看不起一個嬰兒??！
“我，我不是，我為什么要看不起她？她只是個孩子，我看不起她干什么！”
關(guān)長青也近乎失去控制，開始吼起來。
陳小妹被她的反應(yīng)氣的更甚，一時喘不過來氣，狠狠朝關(guān)長青身上打去。
手掌落下，關(guān)長青慘叫一聲，開始哭起來。
“你怎么這么惡毒??！你就是覺得嫁給江一明太不要臉，所以才對一個孩子這樣的是不是！”
陳小妹吼著，也開始哭起來。
關(guān)長青手臂上麻得很，半晌了才停住哭泣，朝陳小妹吼著：
“你是不是神經(jīng)病?。∥覜]事看不起你，看不起小珊干什么??！”
關(guān)長青愈來愈激動，甚至歇斯底里地跳起來，跺著腳。
陳小妹也哭喊著，被陳大娘抱在懷里，卻還是指著關(guān)長青大罵著臟話，越來越?jīng)]有條理。
“你說！我自己不小心讓小珊燙著了，是我的錯！但我關(guān)長青絕對不會看不起她！況且，你收留我們在這里住，我為什么要故意這么做，故意看不起你，看不起她？！”
“你就是覺得我沒有氣量，又嫁給近親，還被他拋棄！你覺得我不要臉，覺得我收留你們是應(yīng)該的，不應(yīng)該對著你們說別的話！”陳小妹指著關(guān)長青喊道，“你要不是故意的，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關(guān)長青蒙了，又忽然間明白了所有事情。
陳小妹覺得自己會讓孩子燙傷，都是出于對她的看不起，都是有意為之。
可天曉得自己會被扣上這個帽子！
縱使她真的百般看不慣小珊的樣子，聽不慣陳小妹在那晚對她說的幾句話，住不慣這別人家的房子，她也絕對絕對不會去無緣無故看不起一個人，甚至用自己的婚姻去對比別人的婚姻，硬生生地編出一個傷害小孩子的理由來！
天命使她再惡毒，她也是個小學(xué)老師，又同樣是個媽媽，憑什么去傷害別人的孩子？！
又說到看不起陳小妹的事情上，自己住著別人家的房子，又哪里來的底氣看不起別人？
關(guān)長青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想要一并發(fā)泄出來，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今天跟你好好算算，你也說說看，我到底欠了你什么！”
沉默了許久，關(guān)長青悶聲叫出這句話。
正在哽咽的陳小妹，頓時拍了腿，指著她喊道：“行，那就來算！”
“那你說啊，你一點一點說！我全部聽著！”關(guān)長青瞪圓了眼，口水也飛了出去。
陳小妹一拍桌子，聲音比起剛才卻低了起來，有條不紊地細(xì)說著自己的不愉快。
“你和細(xì)弟第一晚來的時候，我對你們有什么不好的嗎？”
“沒有！”
“那你那晚上吃完了飯，在外面洗碗的時候，是不是在門外偷聽我和妮的對話！”
“我沒有偷聽，你們那嗓音樓上都聽得見！”
“行行行，你聽就算了，你是不是還去樓下雜貨店說了，讓我難堪！”
關(guān)長青頓了一下，看看旁邊眼神躲閃的陳大娘，又搖搖頭說道：“我連他家店都沒有去過，我說什么？”
“那為什么今天中午，我跟妮回來的時候，她還對著我冷嘲熱諷，打聽著我的話！”陳小妹幾乎是拍著椅子，全身顫抖地站了起來，又被陳大娘拉了回去。
“我沒有去過他們家店！我這兩個星期甚至都沒有踏出過門，我跟他說什么了！”
“你沒有跟她說我離了婚？你沒有跟她說江一明是我表哥？你沒有跟她說小珊是弱智？！”
“我說過了！我不認(rèn)識她，我跟她說什么啊！”
“她說沒有就沒有，你說別的！”陳大娘皺著眉頭，歪著頭對陳小妹說道。
“好，那你說說小珊！”陳小妹稍微平復(fù)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小珊弱智?。 ?p> 關(guān)長青搖了搖頭，說道：“那天你從醫(yī)院回來，在外頭說的事情我全聽見了！可我沒有看不起小珊的意思，更何況現(xiàn)在都還不能確定小珊就是弱智，她只是表現(xiàn)的不一樣罷了！”
“弱智弱智，就只有你家的孩子最正常了！同樣是媽生的，我們小珊怎么就要被你們看不起！”陳小妹一想到孩子，便又開始哽咽起來。
“我沒有看不起她，妮也跟我說了，什么都不確定的時候，她就還是個普通孩子罷了！”
“什么意思！你說她弱智了，就不是普通孩子了？！”陳小妹瞪著她。
在陳小妹心里，這個關(guān)長青的家庭未免也太過幸福！為什么自己卻這般遭罪！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她需要更多照顧！”
“所以你照顧著照顧著，就把她燙傷了？你沒有看到她腳上那處傷，紅的很！”陳小妹又轉(zhuǎn)頭哭起來。
“讓她燙傷了是我的錯，可我不該被你這樣誤會??！”
“誤會？”陳小妹抬起頭來，眼色中帶著更強烈的憤怒，“我誤會了你？你難道不是早就看不慣我們陳家了嗎？！”
關(guān)長青心臟驟然一停，腦子里不斷穿插進許多以前的事。
現(xiàn)在回想起來，依然歷歷在目。
出嫁、喜宴......這些事情仿佛都還是新近發(fā)生，而自己也只是個新娘子。
可細(xì)想來，嫁過來陳家以后，爭吵、回娘家......這些事情無一不在表示自己的不滿，也沉沉地印在陳宇和心里，甚至也影響著所有陳家人。
可思來想去，這些事情陳小妹是怎么知道的？她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甚至也沒有對此表達(dá)過意見。
怎么今天就忽然說起來了，還對此頗有微詞？
關(guān)長青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怒目斜視的陳小妹，心中不禁一陣寒意。
再看旁邊的陳大娘，此時此刻也是用著冰冷的眼神望著自己，那冷漠與不滿之意，早就穿透她的皮肉，狠狠扎在心眼之中......
“沒有話說了？”陳小妹冷冷一笑，“我說中了？”
關(guān)長青沉默著，轉(zhuǎn)身哭起來。
“你要是沒有看不慣我們陳家，又怎么會不尊重阿妮，連大哥送的茶葉都給輕易沖了半包，還不讓阿妮喝！”
關(guān)長青猛的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看著陳小妹。
她心中早已明白，今天的爭吵并非無謂，也并非源于誤會，都是之前自己做下的種種，此時此刻又重新回來算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婚姻波動之下的又一股余孽罷了。
嫁過來這么久，相處時間這么長，她又怎么會不知道是誰從中作梗，甚至連遠(yuǎn)在深圳的陳小妹都知道事情一二，對自己破口大罵！
關(guān)長青轉(zhuǎn)著眼睛，看向一旁的陳大娘。
她臉上雖有愧疚之意，但心中像有什么在支撐著她對上關(guān)長青的眼神，卻也絲毫不會顫抖。
“你知不知道，那大哥十來歲就來了深圳，又去了海南，隔著幾年才回家一次！這次好不容易送來一包貴的很的普洱，你又把它隨隨便便放在水里泡，還不問阿妮喝！你這不是在傷她的心嗎！”
關(guān)長青掉下眼淚，可她還是直勾勾地看著沉默的陳大娘，沒有眨眼。
大顆大顆的滾燙淚珠，掉在她的衣褲上，掉在地上，可她不敢擦，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哭泣在陳大娘眼里都是個笑話！
相處了這么久，關(guān)長青都差點忘記自己曾經(jīng)做過什么，在與陳宇和的婚姻中又做錯了什么。
而身邊的陳大娘，又是個怎樣迂腐之人，又是個怎樣記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