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今天是個萬里無云的好天氣，可是對于一個軍訓的孩子來說，這可打心底里不是什么好兆頭。太陽心狠手辣的，他可不會管你軍訓有多累，該曬的一點都不會少曬。
出于極度不想?yún)⒓榆娪柕男睦?，我第一天軍訓，就遲到了，進而導致，時璐也遲到了。
我們兩個站在隊伍的所有人前面，我一眼便看見了站在前面的朱嘉言，這小伙子個子太高，軍訓服又是均碼的，導致他的衣服褲子都短了一截。
我看著朱嘉言穿著短一截的衣服還一本正經(jīng)地站軍姿的樣子，沒忍住笑出了聲。
站在我旁邊訓話的林淼被我的笑聲氣愣了：“我在罵你哎，你笑啥呢！”
時璐懟了我一拳：“他有病，您別理他！您看這天怪熱的，您要不也少說兩句，省得浪費口水？”
“行吧行吧，看在你妹妹替你求情，我就饒了你一次！”林淼一臉無奈地朝我們擺擺手，我和時璐一起對他點了點頭，擠到了隊伍的后面去。
“不是，你笑什么呢！”時璐用胳膊肘拐了我一下：“我跟著你一起遲到不說，還要跟著你一起挨罵，我招誰惹誰了！”
“你是沒看見嘉言穿的衣服，逗死個人！”我回想起朱嘉言的衣服，還是忍不住想笑。
我一回頭，才注意到任苒站在自己身邊。帽子檐低低地壓下，那齊肩短發(fā)壓在耳邊，衣服松松垮垮的。任苒不斷嘗試著將衣服挽在一起，可還是因為衣服太松，打回原形。
“那個，衣服太大了吧！”我輕聲對任苒說，任苒一臉委屈地看著我：“知道還說……”
“那也不想個辦法？”我笑著看她，任苒一回頭，還以為我在嘲笑她，一臉的不高興，嘟起嘴哼了一下。
“要是有辦法，我還用這樣嘛？”任苒一扭頭的樣子還怪可愛的，我輕輕揚了下嘴角，時璐在旁邊敲敲我的手：“你說你個文科大神，怎么語言表達能力這么差啊，還是你根本就沒有情商！”
“我怎么了？我就隨口一問怎么還跟情商扯上關系了？”我也不是很明白。
“沒救了！”時璐白了我一眼。
16
我們的教官姓谷，是個壯漢，身高跟左佑差不多，長得還黑，做事嚴謹一絲不茍，就是因為太嚴格，我們給他起了一個外號叫“谷黑臉”。
五班和六班是學校選出來的，軍體拳班，顧名思義，這兩個班級除了站軍姿踢正步之外，還承包了軍體拳表演環(huán)節(jié)。
可正是這個多出來的軍體拳環(huán)節(jié)，讓大家憑空生出許多不滿，從我在班里游蕩的時候就已經(jīng)看出一些問題了。
我先是坐在了幾個女生圍在一起的圈子里：“各位，有沒有小皮筋？”
幾個女生對視一眼開始捂著嘴笑：“大神，你都是這么搭訕的嗎？”
其中一個女生一臉?gòu)尚叩貜目诖锾统鲆桓?，遞給我說：“我這還真的有一根，我?guī)湍憬壣?？?p> “哦，不用了！”我抬頭問：“多少錢??？我到時候還給你！”
幾個女生一臉的疑惑：“還？還什么？”
“還你們皮筋錢啊，或者等我用完了再還你也可以，不過你可能得等一陣子了，起碼得軍訓結(jié)束！”
“你？不會是……”那個女生一臉的不高興，從我手里搶回了皮筋：“原來就是要皮筋綁衣服，真是夠了！”
“那還能干什么？不借就不借，兇什么?。 蔽姨鹌ü?，起身要走，臨走前拍拍那個女生的頭：“別生氣??！”
幾個女生偷偷笑，那個女生生氣地甩手：“你們別笑了！”
“人家對你沒意思，你這下可以死心了……”
聽著她們的話，我一點不關心，我只關心從哪可以要到小皮筋。
“你哥在那干什么呢？”任苒問時璐，左佑在旁邊回答她：“他呀，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到處問女生要小皮筋，人家女孩子們看見他來了，以為他要跟人家搭訕呢，都興致勃勃地把橡皮筋準備好了！”
“搭訕？小皮筋跟搭訕有什么關系嗎？”任苒一副懵懂的樣子問左佑。
時璐和左佑震驚地看著她：“妹妹，你真的不知道？”
時璐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jīng)地講：“小皮筋，也有綁在身邊的意思，如果一個女孩子給一個男生綁上小皮筋，就代表兩個人是一對，這個女孩子把這個男孩子綁在身邊了！”
左佑點了點頭，任苒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就這樣，也太沒有儀式感了吧……”
左佑被逗笑：“妹妹，你想要什么才算有儀式感？當場單膝跪地給你獻上戒指？”
三個人坐在一起哈哈大笑，而我轉(zhuǎn)了一圈，撲了個空，只賺來許多女孩子的不滿和遺憾的眼光。
朱嘉言穿著他那不合身的衣服，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我看見他的行頭，還是忍不住想笑。
“笑！還笑！”朱嘉言皺著眉頭，把衣服往下扯了扯，我趕緊制止他：“你別扯了，衣服扯壞，我更無法直視你了！”
“你是不是看上哪個小姑娘了？”朱嘉言挑了挑眉，我嘆了口氣把他推開：“你怎么跟她們一樣啊，我真沒那個意思！你們都誤會了！”
“那你平白無故要什么小皮筋啊，綁頭發(fā)？那也不合理??！”朱嘉言撩起我的劉海，被我一巴掌打掉。
“你別問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胡亂地搪塞回去，朱嘉言突然拉住我。
“又怎么了？”我一臉無奈地看著他，只見他指著一個方向，有一個女孩笑容滿面地朝我們的方向走來。
“你認識？”我問朱嘉言。
“不認識啊，我以為你認識呢！”朱嘉言無辜地看著我。
17
“時光大神你好，我叫方心恬，我知道你有困難，專程來幫你的！”方心恬一上來先給我來了一套自我介紹，然后遞給我好幾根橡皮筋。
“你好！”我很禮貌地跟她握了手，然后把橡皮筋接過來：“軍訓完我就還給你，你是六班的？”
“是，大神，我也很喜歡文學，請多指教！”方心恬笑瞇瞇地說。
這個方心恬，六班人氏，一頭飄逸的長發(fā)，瓜子臉，櫻桃嘴，大眼睛里閃著光，一副乖乖女的樣子。
我把帽子弄弄整齊，興致勃勃地說：“是嗎？那有機會真的要好好交流一下，不過我還有事，等以后有空再聊啊！”
方心恬點點頭，我把朱嘉言一起拉走，小聲問：“怎么每個女生都叫我時光大神，這個外號是誰取的！”
“不只是你，我們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影響，不信你聽著！”朱嘉言摟住我的脖子往旁邊看，我看著他跟旁邊的人打招呼。
“嘿，兄弟！有空一起打球??！”
“好嘞，半仙兒！”
朱嘉言攤開手，我捂著嘴，忍俊不禁：“半仙兒？”
“還笑！其實這都是那群女生閑的沒事起的外號，我在你旁邊，就只能低你一級，只配當個半仙兒！”
“辛苦你了，半仙兒！”我拍拍他的肩膀，朱嘉言拉住我，笑著說：“其實半仙兒還算好，你看左佑，他的外號，是大怪，比我還小一級！”
“你還挺高興！嗯，我也替你高興！”我拿著一捆小皮筋，笑著離開。朱嘉言緊緊跟著我，跑到了三人的身邊。
時璐用石頭扔我，被我接?。骸案陕锬?，欺負我習慣了是吧！”
“那誰啊？”時璐指著方心恬。
“六班的，方心恬！”我隨口一答。
“你可以啊，兄弟！原來你以借橡皮筋為目的在女生里面到處亂竄，就是為了找個合適的目標啊，可以，真有耐心！”時璐調(diào)侃我。
“說什么呢，你哥我是那種耐得下性子的人嗎？”我一屁股坐到任苒旁邊，任苒下意識地躲了一下。
“我身上有病毒啊，至于嗎？”我抬頭看著任苒。
任苒笑著擺擺手：“不是，我怕離你太近，會影響你的發(fā)揮！”說完不忘往方心恬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跟她真不是……”我無奈地嘆口氣，怎么這么簡單的事情還說不明白了呢。
18
上課時間又到了，大家慌慌張張從地上起身，回歸到原來的站位，任苒也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看著她那一身松松垮垮，我實在是忍不住想要吐槽，就輕輕拽了拽她的袖子，剛剛挽起的袖子全都垮了下來。
“哎呀，你干嘛呀……”任苒一臉的不高興，我故意氣她：“你看看你這衣服，你求求我，我說不定能幫你呢！”
“求你！你要是不亂動，我的衣服根本就不會散！”任苒氣呼呼地噘著嘴，我嘆了口氣：“你還有三秒鐘選擇的機會，三！二！一……”
“求求你，你有什么辦法？”任苒回頭看著我，我微笑著看著她，從兜里掏出那一捆小皮筋。
“又是小皮筋，你那么喜歡這些女孩子用的東西？”任苒詫異地看著我，我頓了頓：“沒有這些小皮筋，也幫不了你這個大忙！”
幾秒之后，我做了一個我自己都不可思議的舉動，我當著谷黑臉的面，拉起任苒的手，把她的袖子挽起來，拿出橡皮筋給她扎好。
任苒抬頭，驚訝地看著我，我還在自顧自地忙活著，扎完了手上的，還有褲腳，我蹲下身子，終于被谷黑臉叫住。
“那個小子！我都盯你半天了，你在那干什么呢！”谷黑臉這一聲怒喝，五班六班所有人一起看向我。
然后大家眼前就是這樣一幕……
我蹲著身子，拖著任苒的腿，把橡皮筋束在她的褲腳上。任苒一臉擔憂地看著我，慌亂地拍著我的背。
“事到如今，千萬別慌！”我悄聲對任苒說，然后把她的鞋帶打散，重新系了一遍。
“報告，她鞋帶開了，我怕她摔了，幫她系一下！”我故意裝傻，兩個班里傳出劇烈的笑聲。
任苒把頭狠狠地垂了下去，用帽檐擋住了自己的視線，我回頭看了她一眼，尷尬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你們兩個，給我出列，也不用訓練了，到那邊教學樓里去打掃大廳！”谷黑臉指著遠處的教學樓。
我一下子來了精神，犯了錯還可以到教學樓里乘涼，還有這樣的大好事，旁邊的人也都傳來艷羨的目光。我推推任苒，可是任苒把帽子壓得更低，也不理我，直接奔著教學樓跑了過去。
“你把小苒惹生氣了，還不快去看看！”時璐在旁邊推我。
我朝著谷黑臉鞠了一躬，代表著我們兩個正式離隊。旁邊的人議論紛紛，聲音雜七雜八的我也沒有聽清，只是一門心思追上跑遠的任苒。
19
我追到教學樓大廳里，才看見拿著掃帚掃地的任苒，依然戴著那能擋住臉的大帽檐的帽子。
我跑過去，把她的帽子摘下來：“哎呦，都進了樓了，還戴著它干嘛呀！”
讓我沒想到的是，任苒臉上掛著眼淚，一把從我手里搶走帽子戴回去。
“你……怎么了……”我的手停在半空，任苒抽泣了一聲：“我沒事，我能有什么事！”
“你怎么哭了，因為我？”此時的我早就被自責填滿了。
“你太自作多情了吧，我憑什么因為你哭??！”任苒哽咽著說完這句話，讓我心里很過意不去。
如果我沒猜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教官斥責，對于她這樣的女孩子，心里肯定不好受。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我，自作主張幫她弄衣服。
“您坐下歇著，這些事讓我做就好了！”我趕緊把掃帚搶過來，想打發(fā)她去休息一會兒。
“不用，兩個人都犯了錯，憑什么讓你一個人受罰！”任苒堅持握著掃帚不松手，我拿她也沒有辦法。
“對不起！”我盡力大聲地喊了一嗓子，任苒回頭盯著我：“小點聲，樓里還有上課的呢！”
“任苒，對不起，我知道今天的行為有些不妥，你……能不能別生我氣了，或者我可以怎么補償你……”
“我都說了你別這么自作多情！”任苒扭過頭去不再看我，我也不好再說什么，大廳很大，走廊很長，我們兩個分別掃兩個方向，越離越遠。
20
“今天的太陽太毒了，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咱們還可以休息一下！”我把從販賣機里買的飲料遞給任苒。
“謝謝……”任苒慢吞吞地把手伸出去，默默接過瓶子，卻攥在手里，鼓弄來鼓弄去，就是沒有喝的意思。
“你不喜歡？”我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任苒趕緊搖搖頭：“不是不是！”
我伸手幫她擰開瓶蓋，然后坐在了她身邊，我們兩個并肩坐在樓梯的第二個臺階上，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清門外的風景。
“你還……挺受歡迎的嘛……”任苒突然笑了一下，我回頭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這可能只是你能想象到的吧！”
“什么意思？”任苒疑惑地看著我，我挑了挑眉，伸手拉住她的衣袖。
任苒紅著臉看著我，我輕輕把衣服上的皮筋往上推了推，把她的衣服系好。然后又從兜里掏出一根皮筋，把她沒有系好的右腿的皮筋系上。
“你剛才跑步的樣子，很傻！”我盡量溫柔地說道，任苒定睛看著我?guī)退龜[弄褲子的手，目不轉(zhuǎn)睛。
“真的？我真的是一天到晚都在丟人！還不如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算了！”任苒撅起嘴，皺起眉，靠在墻上，用拳頭捶打著自己的腿。然后趴在墻上哼唧，也不理我。
“誰讓你一天到晚傻乎乎呢……”我悄聲嘀咕一句，任苒突然轉(zhuǎn)過頭來，用帶著殺氣的眼神盯著我。
“我不說了！”我趕緊捂住嘴，向她表示道歉，任苒滿意地笑了笑，轉(zhuǎn)過身去用手撫摸著墻壁。
“不過，今天的事，我還是要跟你道歉，下次會顧及你們女孩子的面子，不會這么沖動了！”我還是很誠摯地道了歉。
“好了，其實我一直都沒有怪你，我只是覺得今天這件事有些尷尬，而這些都是因為我一直在犯錯……”任苒無奈地嘆口氣。
“一直？說來聽聽，你還鬧過什么烏龍，也讓我開心開心？”我開玩笑地問她，任苒翻了個白眼，輕聲說了一句：“滾，不告訴你！”
兩個人坐在樓梯上，自在地笑著，這是我與任苒認識以來，第一次說這么久的話，聊得這么開心。
我大膽地問她：“任苒，你覺得跟我做同桌，感覺怎么樣？”
“感覺？”任苒抿著嘴，望著天，似乎在思考什么，我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她。
“我在上高中以前，一直都是跟女孩子做同桌，老師們總是擔心男女一座可能會早戀，你說那個時候的孩子還不懂事呢，怎么可能會早戀呢！”任苒微微一笑。
我連忙擺擺手：“哎，那可不一定，時璐上初中時候就交了個男朋友，長得還不如我呢，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喲，你長得怎么樣，自己心里有沒有個估摸啊？”任苒笑道。
“以我的顏值，放在這連岸九中里，也是可以壓倒一片的！跟我做同桌，你都臉上有光！”我挑了挑眉，任苒一把推開我：“別臭不要臉了，你的顏值壓倒一片，那我就是仙女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