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口福

　　見仲涵曦并未因他只是平民百姓而居高自傲，而是以晚輩求教的姿態(tài)前來請話。老屠自然也不再賣什么關(guān)子。

　　“萬事皆有表象，莫要太過于執(zhí)著。撇開萬千事，方能尋求事物的本象?！?p>　　此話一出，仲涵曦當(dāng)即一愣，并未太明白他話中之意。

　　“撇開萬事方能尋求事物的本象？”

　　仲涵曦輕聲的念著，有些許的疑惑。不明白這一時半刻的，老屠口中的表象值得是什么，對于他認為她執(zhí)著的事情又是什么，而事務(wù)的本質(zhì)又是值得什么。

　　“前輩是說，晚輩一葉障目？”仲涵曦問道。

　　但老屠卻不在答了，搖搖頭，“嗯~再說下去就不妙了，還得公子自己細細體會?。　?p>　　他的本意，本來只是想提點仲涵曦一下，讓她心里留個影子，對于過于執(zhí)著的事情。不要再過在意。畢竟他對于仲涵曦和御羌兩個人的實際情況也不是很清楚。所以能幫的也不多。但愿能幫助御羌早日抱得美人歸。

　　老屠這種似是而非的話，并未讓仲涵曦一下子迷失自己。要說來她也是一個十分理智的人，所以怎么會因為別人突然而來的三言兩語就動搖了自己的信心呢。

　　心里雖是這么想的，但是話還是得說。

　　“是，謝過前輩！”

　　仲涵曦禮貌的道謝。下意識里她還是明白的，老屠說的話，肯定是和御羌有關(guān)。但他有未明說，仲涵曦一時之間不想打破和御羌之間的關(guān)系，因此也就打住了心里的猜想。放到一邊去了。

　　反正要是老屠知道仲涵曦是如此打算的，心里該后悔了，早知道就直接說清楚了，弄什么裝神弄鬼的點撥之術(shù)啊，這下算是白搭了。半點忙沒幫上。

　　不過這環(huán)境也不能突然冷場啊，于是老屠又找了些話題，兩個人也算是聊的賓主盡歡。

　　屋里御羌突然走了出來，見這兩人聊的暢快，還一時有些詫異，畢竟老屠就是個大粗人，而仲涵曦看著也不像是個和老屠能搭上話來的人。

　　“一老一少的聊什么呢？”

　　御羌走過來，瞧著他二人，左瞧瞧右瞧瞧，也沒瞧出個什么來。倒是嗔怪的給了老屠一個警告：“老頭子，你可不許欺負涵曦?！?p>　　仲涵曦抿嘴一笑，覺得這人霸道的真是無理取鬧。

　　老屠倒像是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御羌，眉頭一豎，兩眼一瞪。

　　“哎，你這小子，怎生的一張嘴就讓人討厭呢！哼！”

　　說道最后，雙手抱胸，一副兇狠的模樣。大有接下來你不好好的表示，有你好看的架勢。

　　御羌無奈的聳聳肩，一副痞子樣：“是啊，討厭了這么多年，想來您老也是改不了了?！?p>　　那樣子，真是讓人看得有點牙癢癢，肯不得打上幾拳才好。老屠也是無奈的笑笑，擺擺手，大度的顯示自己寬宏大量。

　　“罷了罷了，不與你爭辯！”

　　老屠說著站了起來，看著仲涵曦。

　　“小娘子稍坐，老夫特意為你準備的烤乳豬，明光那小子可是叨念了大半年了，老夫去去就來?！闭f完，便轉(zhuǎn)身走進屋里去。

　　御羌順勢就在仲涵曦旁邊坐下了，因為在廚房待了許久，身上沾染了不少灰塵。

　　仲涵曦瞧了瞧，將自己的帕子遞了過去。

　　“擦擦吧，臉上有臟東西?！?p>　　御羌伸手就接過帕子塞自己懷里了，然后蹬蹬的跑去打了盆水，照著水鏡子胡亂的摸了幾下。畢竟水鏡子看的也不是很清楚。

　　不一會兒，老屠端了一個大盤子出來，遠遠的香味都飄了過來。待老屠坐下，掀開蓋子的那一瞬叫，香味迎面撲來，濃香四溢，濃濃的肉香夾雜著蔬菜的清香，簡直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嘿嘿，老頭兒，這火候掌握的不錯吧？”

　　御羌得意的說道。那眉飛色舞的樣子，就差給自己鼓個掌了。

　　廚神一臉鄙視的樣子，撇撇嘴，嫌棄的說道：“你小子我啥都瞧不上，不過這一手燒火的手藝，那是相當(dāng)不錯的?！?p>　　說是嫌棄，還不如說是兩個人之間太過熟悉，所以隨心隨性的說話。

　　對于老屠的嫌棄，御羌那顯然是沒有放在眼里，“那是，也不瞧瞧我是誰！”

　　“嘿，說你胖你還喘上了！堂堂一個王爺，就知道吃喝玩樂。”老屠一邊用刀將盤子里的乳豬切開，一邊和御羌打著嘴巴仗。

　　對于老屠說的堂堂一個王爺，就知道吃喝玩樂，御羌那是得意的將頭一昂，“誰讓我出身高貴，這是羨慕不來滴！”

　　確實，命好羨慕不來。不過老屠是什么人，才不會羨慕御羌呢。當(dāng)即就是一陣瘋狂的嫌棄，“呸呸呸！老子才不羨慕你呢?！?p>　　御羌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搖搖頭：“真是越老越??！”

　　然后擺出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仲涵曦也是許久沒有這么輕松過了，只不過是見兩個人斗斗嘴，一老一小的，仿佛挺有趣的樣子。也許是最近的事情太多了，男的放松一下。竟然還聽得精精有味。

　　這種拌嘴，倒是能增進感情。不是說，感情都是說出來的么，說的多了，也就熟悉了。熟悉了感情自然就有了。不管是朋友還是親人。

　　“小娘子啊，快來，老夫的拿手好菜，快來嘗嘗?！?p>　　老屠一聲喚，仲涵曦回過神來，面前的碗中已經(jīng)放了一塊肥瘦相間的肉了。聞起來油而不膩，還透著蔬菜的清香。仲涵曦忍不住先嘗了一口。

　　味蕾被這醇香的肉感給侵染了，外面的表皮帶了一點脆脆的感覺，里面的肉被烤的很軟，但又不失嚼勁，越嚼越有味道。忍不住就吃完了一整塊。

　　意猶未盡的放下筷子，仲涵曦有些訕訕的笑笑。不過那兩人都未在意。

　　老屠接著說道：“這豬啊，選的是剛滿月的豬，肉質(zhì)正嫩。內(nèi)里填上各類果蔬，架大火，悶烤。嘖嘖嘖，香啊！”說完給仲涵曦又切了一塊，而后才給自己弄了個豬蹄子。

　　“你想吃啥，自己來?！闭f完將手中的刀扔給御羌，就自顧自的啃起豬蹄子來了。

　　“要說這豬身上，最有滋味兒的還是這豬蹄子了，哈哈哈哈”

　　御羌接了刀，一刀將整個豬肚子切開，里面的蔬菜都冒了出來，首先給仲涵曦分了一些。

　　“涵曦，吃點青菜，不會油膩。”

　　涵曦點了點頭，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來，呆呆的看著眼前這只已經(jīng)被肢解成好寫塊的烤乳豬，遲疑的問道:“這是金玉滿膛嗎？屠老……您就是廚神？”

　　金玉滿膛是一道富貴菜的名字，講究的就是寓意好。所以為天下人有權(quán)勢之人所喜好，但是金玉滿膛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出來的，不僅講究火候，選材，更重要的是配料。孰先孰后，幾分熟放進去，幾分熟用什么配料。

　　據(jù)說就是廚神的親傳弟子學(xué)了十幾年，做出來的口味也比不上廚神做的好。正所謂天下唯有美食不可辜負，所以盡管只是一個手藝人，也是為大多數(shù)人敬著的，畢竟請來的都是面子??！誰會和面子過不去。不僅請的人有面子，用的人更有面子。

　　不過廚神自從手藝冠絕天下之后，就處于是半隱居的狀態(tài)了，傳說是因為和夫人太過恩愛，不愿意頻繁的四處出席。不過其中究竟如何，無人所知。

　　不過廚神最轟動江湖的事情，就是多年前為夫人求藥。只要能給與他所需要的藥材，可分文不取為之做一頓滿漢全席。

　　想來，那時候江湖上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不過此時，畢竟是時過境遷了，老屠毫不在意的擺擺手:“嘿嘿嘿，我就是一做菜的，哪能當(dāng)什么神呀。我若是成神了，我老婆子也不至于受了那么多苦，還是走了。”

　　仲涵曦也知這是一件傷心事，雖然老屠沒有正面承認，但是話中的意思也是很明顯了。她也不必追根問底。

　　故而，點頭致歉:“涵曦不該提及此事的。”

　　老屠啃完手中的豬蹄子，擦擦手，喝了一大口茶，解了解口中的油膩，才說道:“都過去了都過去了。生老病死自有天命，一切盡人事就好?！?p>　　顯然是對那件事情已經(jīng)不在意了，畢竟人命由天定，盡人事聽天命就好。凡事強求不得。他已經(jīng)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還是留不住妻子，那也只能說明，今生他們的緣分不夠，沒辦法白頭偕老。

　　但是活著的人還是要或者啊，人總得向前看的，不能沉湎于過去的傷痛。不然，那和廢人有什么區(qū)別。還不如，連帶著另一人的希望而或者。甚至活的更精彩。妻子雖然早早的去了，但是她是希望他能夠活的更好，長命百歲的。所以他也不敢隨便的死去，怎么也得活夠一百歲。

　　御羌在中間活活稀泥，又切了一只豬蹄子塞給了老屠，給仲涵曦也添了塊肉:“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吃菜吃菜！”

　　這一打岔，剛才差點沉寂的氛圍再次活躍起來。

　　老屠也是極為歡喜的拿起豬蹄啃了起來:“哈哈哈，吃菜吃菜！”

　　仲涵曦也不再說別的什么，安靜的吃菜。

　　畢竟別人的傷痛，何必要追根問底呢。就算是在親近的人之間，也要適當(dāng)?shù)谋３志嚯x。每個人都有秘密，不為外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