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奸似忠啊……”
趙禎感慨了一句,蘇彧所作所為,都是對國家有建設,對朝廷有幫助,可是所有人在蘇彧身上都沒有看到他對于世俗和皇權的敬畏。
仿佛,他站著比所有人都要高。
即便是趙禎也有這個感覺,如果大宋朝有盛世,那一定是蘇彧帶來的,如果大宋朝將來傾覆了,那也一定是蘇彧做的……
“罷了?!?p>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fā)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p> “這首臨江仙,朕很喜歡?!?p> “比起那首滿江紅要順心多了,王中正,你可知道,朕今天要做一個決定,關乎大宋朝未來興亡的決定?”
看著滿天星斗,趙禎語氣鄭重的詢問道。
王中正不敢回答,只能慌忙趴在地上,說道:“老奴不知。”
趙禎輕輕笑了下,說道:“是啊,沒人敢知道,這個責任,只能由朕來擔,千古興亡,皆在一念之間……”
“好吧,朕賭了?!?p> “宋人好賭,朕也不例外,蘇彧,朕賭了,賭一個大宋盛世??!賭一個千古一帝?。?!”
“你可千萬別叫朕失望啊……”
……
蘇彧并不知道趙禎下了多大的賭注,他只知道,他所表現(xiàn)出來的東西,就算他造反,朝廷也舍不得殺他。
更何況,現(xiàn)在他可不好殺。
橫渠四句對于文壇的影響是核彈級別的,如果說之前蘇彧只是寫話本的優(yōu)伶的話,現(xiàn)在他所表現(xiàn)出來的學識卻是宗師級的。
論詩詞,滿江紅和臨江仙都不錯。
臨江仙作為大明朝文壇的遮羞布,歷史地位很高,對于明朝很重要,但是在大宋這個文星璀璨的時代,真就不算啥。
滿江紅氣勢磅礴,詞功卻也粗獷。
可橫渠四句就不同了,儒家兩千年,可沒有第二段這么響亮的口號了,可憐張載先生鉆研學問十幾年,如今還沒大成,成果就被蘇彧剽竊了。
也不知道他聽到這四句的時候心情會如何……
豁然開朗?
蘇彧不清楚,也懶得去多想,關學他了解不多,只知道核心是氣本論,所以,他只是用這四句話來做口號的。
如果有人來向他討學問的話,蘇彧會掛羊頭賣些科學的狗頭。
畢竟他也不懂什么儒家學問……
在組織完晚會之后,蘇彧就讓大家回去休息了,而他自己則前往河邊的小竹樓,其實也不怎么小,占地面積有五十多平方呢。
共兩層。
這種樓一般一層是不住人的,沿著竹制的臺階上樓,可以看到正門進去是一間格調(diào)十足的會廳,會廳三面空曠,有水藍色的紗簾,晚風浮動,紗簾飄揚,很有股仙風道骨的韻味。
一案,一蒲團,一茶壺,自成雅韻。
會廳后方才是臥室。
臥室自然不會追求風度格調(diào)而四面漏風了,有一股溫馨暖雅的感覺,竹青都被刮掉了,在房間內(nèi)側的竹子,都是那種木質的溫黃色。
床邊有一扇倒置的撐窗,支起窗子,便可以看到一輪明月。
窗板可以做茶幾,放一壺茶。
“這小樓真不錯?!?p> 即便是蘇彧以現(xiàn)代設計的目光來看,都覺得這小樓很不錯了,比他前世在視頻中看到的那些精心設計的民宿好多了。
“就是……只有一張床。”
蘇彧轉過身來尷尬的看向自家?guī)熃?,孫蕓娘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繼續(xù)鋪床,他看向季素素,季素素只是臉紅,然后幫蕓娘做事去了。
“唉……”
蘇彧嘆了口氣,不知道在遺憾什么,他走向門外說道:“你們住這吧,我跟小三兒睡馬車……”
“睡這?!?p> 蘇彧剛走兩步,手就被拉住了,孫蕓娘認真的說道:“春寒料峭,最容易感染風寒,外面又有瘟疫,不能著涼?!?p> 蘇彧推脫道:“男女授受不親……”
“你還是小孩。”
“……”
蘇彧一下子就沒了精神,他癱在床上,說道:“是啊,我還是小孩……”
他這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讓季素素不由偷笑,蘇彧頓時瞪了她一眼,她卻絲毫不怕,她知曉蘇彧早慧,該懂的都懂,所以才不愿意住這。
難受。
最終,還是三個人躺在了床上,蘇彧被季素素抱在懷里,嘆了口氣,說道:“師姐,你就不吃醋么?你這樣我很傷心的?!?p> 蕓娘看著他的眼睛,想了下,說道:“以后再吃?!?p> “……”
自家?guī)熃愎徊皇且话愕呐耍豢梢猿@硗茢?,似乎是見他沉默,她才解釋道:“我不會照顧人,她會?!?p> “……”
一句話讓蘇彧動容,他從季素素懷里出來,狠狠抱緊了蕓娘,說道:“最喜歡師姐了。”
“嗯?!?p> 她很淡然的應了一聲,仿佛就該如此。
見兩人這樣,季素素眼中泛著淡淡的羨慕和幸福,她看中的,是一個良人呢……
……
有人夜里溫香暖玉,有人徹夜疾書。
天色拂曉,龐籍才放下手中的筆,看著滿滿一冊諫言,舒了口氣,待墨跡干后,將冊本合上,這是他準備私下里上給趙禎的萬言書。
今日之后,他大概就要被貶出京了。
最后為官家剖析了一遍大宋朝的現(xiàn)狀,點出了哪里需要注意和改進,然后是對于蘇彧價值的評估,對于煤政具體實施的一些要點。
他龐籍今日是要下臺不錯。
可是……
最后的煤政他也要落實了,皇城司派去澤州勘探煤礦的隊伍雖然還沒有成果報回來,可根據(jù)蘇彧這些天的行為來看,極有可能有煤。
敲定煤政,是他對朝廷最后的貢獻。
按照蘇彧所說,河東路的煤礦占據(jù)了天下大半,只要大力開發(fā)河東路的煤礦資源,如今那些權貴握在手中的煤礦不過十分之一,甚至更少。
真有那一天的話,朝廷幾乎等同于煤炭專營。
每年從煤炭上獲取的利潤就有數(shù)千萬貫,彼時光煤炭一項,就能夠讓朝廷財政富余起來,有了錢,也不是不可以考慮戰(zhàn)爭了。
無論如何,燕云十六州,只要有機會,必須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