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姿色貌美

七十五、一串鈅匙

姿色貌美 寶小草 4678 2020-05-16 05:11:04

  村里,馬上就議論此事。

  對國子豎了大拇指,對如蘭面對淫威,不屈不撓評判各異。

  也有人說,這是上天撮合這對昔日的野鴛鴦舊情復(fù)發(fā),鏡破重圓的最佳引子。

  許其聽后,心里五味雜陳。

  他了解國子的性格,是熊倒的不是龍倒的,吃軟不吃硬。如蘭更是視金錢如命根子。這個倒霉的歹徒,真晦氣!搶誰的不好偏搶她的錢;遇到誰不好,偏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國子在如蘭面前逞能,對倒霉的歹徒來說,真是仇人相遇分外眼紅,狹路相逢勇者勝。他的點開得正是時候,不偏不倚正趕上!

  那回自己在哪?若是我遇上,我也會為如蘭兩肋插刀,可命運安排的偏偏是他而不是我許其,是預(yù)兆?還是巧合?是上天對我許其的吝鄙與委棄嗎?

  想當(dāng)初,若不是老爸從中攛掇,我能離婚嗎?能淪落到如今孤掌難鳴的地步嗎?

  許其至此徹底明白自己的內(nèi)心確實是戀著如蘭的,難道現(xiàn)在國子心里沒有如蘭嗎?以前他們二人偷雞摸狗,那是礙于我的家庭,現(xiàn)在我倆離婚了,國子與她鰥寡孤獨,完全有可能走到一塊兒,組成個新的家庭,這是法律賦予的權(quán)利……

  晚上,許其翻來覆去如烙餅似的睡不著,他腦子里總離不了如蘭。

  他睡過那么多的女人,其感受風(fēng)吹云散。可是如蘭不同,初中時春心萌動,輟學(xué)后愛戀柔情,到牽手甜蜜,如夢燕爾的新婚,這些統(tǒng)統(tǒng)放在一塊兒,就象“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萬紫千紅總是春”匯入許其的腦中,難以成眠。

  忘不掉有一次,許其在外面聽到一則笑話:有一個小偷,大白天潛入一對新婚家行竊。不巧的是,他前腳溜進(jìn)去,后腳小兩口又回來了。小偷情急之下,躲到婚床下。小兩口親親吻吻,甜甜蜜蜜,如膠似漆。巧了,新娘要下床小便,新郎不罷手。新郎下床拿一個便盆,又和新娘如此這般耳語,新娘哧哧笑紅了臉。新郎抱著嬌娘,鶯啼鸝笑就是便溺不出來。藏在床下的小偷,嗤一聲笑了。這小兩口倏然驚愕,新郎一松手……晚上,許其講給如蘭聽,如蘭笑得前俯后仰。許其也在如蘭耳中喁喁私語,如蘭羞得盈盈面紅。

  睡到半夜,果然一泡尿?qū)⑷缣m憋醒,她撩開被子下床……沒辦法,如蘭只好下了炕,將盆拿到正屋去。許其愛憐地跟在身后?;蛟S,這個親昵勁,觸發(fā)了女人心中最柔軟的情愫,她轉(zhuǎn)過身來,撲向許其的懷中。

  自古以來。

  ……

  一夜沒睡好的許其,早晨貪了兩個時辰,醒來時,已天光大亮。一夜的亂頭緒,像張亂網(wǎng)兒罩著他。他正經(jīng)洗了臉,照鏡子將耳根后面的污垢洗去,亂胡茬子也刮了,用桃木梳將亂發(fā)梳理,又往手上擠點潤膚霜勻在臉上,找了件干凈衣服穿著,去他老娘那兒蹭飯吃。

  見老娘拿個笤帚,跼著腰在院里打掃塵土,他就接過來掃,又將小菜園里的草捏出來,再從機井壓幾桶水潲到菜上。他媽忍不住地問:

  “國子救如蘭的事你聽過了?”

  心正空虛難受,聽媽媽嘮叨更覺孤苦,陰著臉,愁眉不展。見此,他媽不吱聲了。

  他覺得無聊透頂,想找人說話也找不到。吃過飯,他心事重重踱到街上,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如蘭刷車不遠(yuǎn)的地方停下。

  如蘭戴著手套,用噴槍噴洗后,又用抹布擦,之后打開車門鉆進(jìn)車內(nèi)清潔,洗了一輛又來一輛。

  許其眼球被如蘭刷車的各種動作吸住了,既熟練又優(yōu)雅;既輕盈又恰到好處。身段還是那么苗條柔韌,女人裊娜的姿容就是一幅畫兒。

  許其不免有些自卑,深深意識到此生犯下不可饒恕之大錯—不該聽命于父親的硬性胡蠻,也怪自己沒有定盤星,離婚害了如蘭也害了自己,更害了女兒紅鳳。離婚前是一家團(tuán)圓三口人,離婚后是丁零的三口人,所承受的酸楚苦辣,情怨妒恨是語言無法描述的,離婚的滔天波瀾遺留的創(chuàng)傷刻骨銘心,赍恨終生。

  正想著,猛然看到國子從另個方向走來,是從刷車小屋后面,肩上還扛張鋤。

  許其忙躲到樹的后邊去,定睛窺視。

  看見國子到了洗車處,從肩上放下鋤,站著不走了,臉的意趣不大自然,看不到眼珠卻能預(yù)測象鼠眼嘰里咕嚕。見如蘭從車內(nèi)鉆出來,便把鋤倚在墻上,從褲兜里掏一串鑰匙,走到如蘭跟前,說了幾句話后,就把它交給如蘭。后者看了接過來,又舉頭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肯定飽含感念之情,卻沒說話。國子還想說點話,如蘭卻轉(zhuǎn)身走向另一輛車。國子就此扛著鋤也走了。

  許其目瞪口呆,酸楚破碎的心志再度飄搖。

  良久,手上的煙頭燒了他一下,他才猛然想起,湊到嘴里使勁兒吸了幾口,身上忽地冒汗了。

  許其不知道是如何走向加工場地的,又是如何走向家中的。

  國子向如蘭交鑰匙這個舉動,極大地刺激了他脆弱的心,重挫了不甘放棄的奢望。

  他想,這串鑰匙是咋回事?是誰家的?是國子家的交給她嗎?還是如蘭的他歸還給她?如果是第一種,這么說如蘭可以拿著它,像開自家門一樣進(jìn)入國子的家;如果是第二種,國子這之前可以憑著它打開如蘭的小屋,象進(jìn)入自家一樣暢通無阻。這究竟是她還是他的鑰匙?從表面看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二人的關(guān)系已十分不正常了!都進(jìn)入白熱化了,已到了登堂入室的地步!

  許其啊許其,你太失敗了!你心中沒有她,你吃哪門子醋,爭哪門子風(fēng)?卻偏偏心里還有她!不行,絕不能是這樣!如蘭是我的,曾經(jīng)是我的!以后還屬于我的!別人休想得到,國子更休想得到!眼下要弄清楚,探究竟,辨虛實再說!

  許其打定主意后,便跟蹤國子,常在人家周圍巡視,觀察他的行蹤,窺探他晚上是否去如蘭刷車的小屋;或者如蘭是否溜進(jìn)國子家。這些念頭,像魔鬼嚙噬他惶惶之心,整日疑神疑鬼,神貌疲憊,人人就像偷他錢似的有嫌疑。

  一連幾天,他潛在房前路南的小叢林里偷窺。發(fā)現(xiàn)國子吃完晚飯,喜歡到街門口站著會兒,呆呆地望天,又越過小樹林上面的暮色,怔怔地望著幽幽的遠(yuǎn)方,意有所思,神有所悟。

  許其想,你望什么?有什么好望的?山麓下無非埋著巧云的骨灰,她的魂魄還能回來和你廝守不成?

  國子還蹲一會兒抽支煙,咳幾聲,吐兩口痰,雞籠里的雞叫他偶爾也看兩眼;遇見熟人說幾句寒暄話,隨便聊幾句,然后轉(zhuǎn)身進(jìn)院,隨手將門插上。興許上趟廁所,要不然怎么會停頓一會兒,屋門才響呢!

  有一天,許其聽到一個消息,國子家的彩玲過繼給了鄰村的小林。國子家只有他一人。

  這個消息讓敏感多疑的許其看到不詳?shù)拿珙^,更象條蛇鉆進(jìn)心里嚙齒!

  說不定,兩人沒有行動是礙于彩玲。許其堅信自己的推測,相信自我判斷,這讓他難過,有痛苦,還有酸酸的委屈。如果真像他預(yù)料的那樣,他和如蘭復(fù)婚就徹底絕望了,他將徹底地失去了如蘭,失去當(dāng)初的戀人,失去二十一年的結(jié)發(fā)妻子。

  如蘭將被扦插在別的土壤上,雨露滋潤,天經(jīng)地義,合情合理!

  ??!這將意味著什么?

  坐實了他是個永遠(yuǎn)不得翻身的失敗者!更是被唾棄的可憐蟲!

  不行,絕對不能這樣!俗話說:即便是海豆腐也得顫一顫!

  他咬著牙關(guān),鐵青著臉。身子忽地又冒汗!

  行動,必須行動!許其背著手,在加工場地來回踱步。

  他想去小屋向如蘭表白自己的心跡,當(dāng)初是老爸主張離婚,我只是聽命于老子而已,其實我也不想離。他腦子里又跳出一個聲音,是如蘭反詰的:“你是3歲孩子還是白癡?”“當(dāng)然不是白癡,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你現(xiàn)在箭沒在弦上?”如蘭的聲音。“我現(xiàn)在哪有箭?再說我老爸死了,連個商量話的人都找不著了!”

  許其自問自答,自娛自欺,甚是可笑,哪有像自己這等人,視婚姻如兒戲,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許其想起當(dāng)初離婚時,如蘭哭得好傷心。從那時看,她是多么不情愿離婚。說不定她還愛著自己,一切皆有可能嘛!如果真是這樣,哪就太好了。老天餓不死沒眼的家雀,癡人有癡人福,這發(fā)生在他身上也是有可能的。先得試探一下如蘭,果真如此,那就好辦了。

  許其說做就做,先做他媽的思想工作,讓她給如蘭送飯,順便探一下口風(fēng)。

  許其媽聽了兒子的話正合意,自己的身子骨老了,也快入土了,兒子和如蘭最好是復(fù)婚,兒子有人伺候,即便她死了,也能閉上眼睛。當(dāng)初找如蘭來洗車,就是為了埋此伏筆。于是,她拄著拐棍,邁著小碎步,老長時間,才踮到如蘭那兒。如蘭正忙著,急忙接過飯,說聲:“你坐吧,我這個陣子正忙?!庇謷赍X去了。連著兩次,她都走累了。

  許其堅持兩手都要硬,一直沒放棄對國子的監(jiān)視。

  這天傍晚,發(fā)現(xiàn)國子有些神秘,吃了飯,關(guān)了街門就走了。這絕對是個大發(fā)現(xiàn)!他尾隨其后。

  國子離家出了村,往西走。

  如蘭小屋正是那個方向!

  可他轉(zhuǎn)折向南又向西,從水庫邊,沿著大壩底下向西走去。走過地瓜窖一直走上公路,公路那邊一片楊樹林,密匝匝的枝葉,像綠色長廊,雖然秋天來了,落了一部分葉子。許其想,這里稠密蔽云,是男女理想的幽會之地,好戲恐怕就要上演了。諷刺的是,這對狗男女的好戲開始之日,便是自己悲劇到頂之時。他深深嘆口氣,想放棄跟蹤,可又不想半途而廢。怎么辦?進(jìn)退兩難的痛苦煩惱,讓他停止不前。

  一抬頭,國子鉆進(jìn)林子!

  他的血忽地沸騰了,身上唰地冒汗。晚風(fēng)吹拂著亂蓬蓬的頭發(fā),既無奈又不甘。最終開弓沒有回頭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出上死,我也豁上埋。對,盯梢!他邊跟蹤邊想,如蘭可能已經(jīng)來了,要不然國子鉆樹林時為什么還四周張望,鬼鬼祟祟。想到這,血液騰地頂上腦門,罵:“狗男女,還真會選地方,眼下四周暮色籠罩,一會兒就伸手不見五指,正是偷雞摸狗的好時機!

  正想著,一抬頭見國子站定了,咳一聲,又張望四周,接著從衣兜里掏出一把折疊的小手鋸,對著一棵碗口粗的楊樹下手了。哧哧地,咔嚓一聲,樹慢騰騰斜著倒下。又裁去枝條,鋸掉樹頭,將樹干拖出林子,抽兩口煙,扛在肩上,趁著夜色大搖大擺回家了。

  窩囊!許其深感窩囊!

  盯了那么長時間,走了那么長路,心跳比平時快了不知多少下,正痛苦著不想看到最丑陋的一幕時,卻發(fā)生了戲劇性的變化,這是他始料不及的。他身心疲倦,口也渴,腹也饑。回到家中,摸出一個大蘋果,用手抹了兩把,咔嚓一口咬了一半兒,末了,將果信砰一聲扔到地上。又抽煙,一支接一支,漸漸困了,打盹了。等醒來時,發(fā)現(xiàn)一大截?zé)熅淼舻厣显缫严纾恢焕鲜笳诳惺匙约喝拥舻奶O果信子。他氣得怒火中燒。鼠輩都欺負(fù)到家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抓起炕上的笤帚扔了過去。老鼠被突如其來的襲擊嚇了一跳,怔楞著,黑豆般的眼珠亂轉(zhuǎn),見許其撲了過來,一縮首,眨眼間向洞中逃去。

  許其百思不解,他為什么去鋸樹?莫不是跟蹤被他發(fā)現(xiàn)?臨時改變了行動,故意麻痹他拿樹殺氣,一切皆有可能!到家再給如蘭打手機,告知今晚行動取消?一切皆有可能!

  他決定探個究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這天中午,機會被他逮到了。

  他見國子挑著水桶,手里拎著小镢兒去了自留園,街門沒關(guān)。見他已拐過墻角不見了。

  觀四外無人,便邁進(jìn)國子的街門,并隨手將之關(guān)上。一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了他所要的東西。

  原來那一棵楊樹截成的兩段就放在街門后,一根靠在左面門扇邊的墻上,另一根緊緊地頂住右邊門扇。

  他明白了,這是國子晚上睡覺不放心門插,就用兩根木棍頂門用的!

  真想不到,鐵塔似的虎漢子,心里也有脆弱的一面。平生不做皺眉事,世上應(yīng)無切齒人。為人莫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

  許其看到這,心里放松多了,情緒也平穩(wěn)多了。心想,好啊,你也有害怕膽怯的時候,你越是心驚我越高興。許其索性推開國子的屋門進(jìn)去了。

  環(huán)顧一番,零亂得比自己屋里也好不到哪去。可想而知也是白天糊弄一口飯,晚上扒個窩就睡,炕上連被子都沒疊。同為鰥夫,同病相憐,物傷其類。他看見國子的衣服掛在衣鉤上,眼珠一轉(zhuǎn),便有了鬼點子。

  他取國子衣服的手停頓了一下。還好,里面還有一件。于是,他取了里面一件帶暗格子線衫揣在懷里,做賊心虛地急忙走出來。還沒忘將門敞著,鼠眼四外一瞅沒人,便匆匆向自家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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