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帝元年四月二十一,帝都東側(cè),圣王宮。
兩個男人,一個女人相對而立,殿內(nèi)一片金碧輝煌。
楊威身子俯的很低,一副恭敬認錯的樣子,但神情卻很輕松。這一仗雖然敗了,但他的嫡系部隊依然完整。無論是圣王姬鸞還是國師山道一都對馬刀軍還有倚靠,頂多就是責(zé)罰兩句罷了
“連一個楞頭小子也打不贏,廢物!”照例是山道一先開口。
“臣……臣知罪?!睏钔槐安豢旱乜牧艘粋€頭。
姬鸞今日上了蘇粉,頭戴鏤金鳳冠,穿著淺綠水紗薄衣披著白狐腋襖,年僅二十歲的她倒是美艷動人。
聽著近乎逢場做戲的認罪,姬鸞輕笑兩聲,楊威虎軀猛地一震,不再言語。
她拿起了鳳椅上的一顆葡萄,捏在手指間來回玩弄著,朱唇輕啟,“楊哥哥,別這么見外嘛。一萬賤命而已,死了就死了。別跪了別跪了,不值當(dāng)?shù)摹!?p> 姬鸞小手一揮,“過來,吃顆葡萄解解渴?!?p> 楊威明白圣王要做什么,立刻起身想跑。但九境一品的山道一在此,光光是他釋放出的威壓就令楊威難以動彈。
“圣……圣王殿下,不要……不要?!睏钔贿呎f著,一邊被山道一的陰氣推著靠近姬鸞。
“這就對了嘛,張嘴。啊~~”姬鸞掩嘴將葡萄塞進楊威嘴里,笑得很開心,“小蠱蠱,在楊哥身體里要好好聽話哦?!?p> “唔你!呃……”楊威雙眼暴凸,也顧不得形象,手指在喉嚨中摳挖,“??!”
“左軍主將楊威,囂張跋扈,持功自傲,又來擅離職守,棄兵奔逃。山道一攤開了一張早已寫好的詔令,鏗鏘有力地說道,“按大周律法,其罪當(dāng)誅!”
山道一刻意停下來,等待姬鸞發(fā)話。
“臣,臣真的知罪了!從此以后,五千刀馬軍任憑圣王調(diào)遣,罪臣絕無二話。”蠱蟲在楊威身上游走著,他顫顫巍巍地從腰間掏出了一塊玉石虎符,雙手捧起遞給了姬鸞。
平周國以宗族立國,大宗實力強大。雖說姬鸞在國內(nèi)有至高的地位,但每個行省中甚至朝堂中都有不可忽視的其他勢力。
其中的一部分人對姬鸞稱王頗有成見,若不是有山道一和另外一名九境二品高手的支持之前姬鸞甚至有可能被推翻。
但山道一已垂垂老矣,所以包括楊威在內(nèi)的眾多大臣都選擇在宗族和王權(quán)面前制衡,導(dǎo)致姬鸞的實力一再削弱。
“嗯,楊哥哥真聽話?!奔[接過虎符,馬刀軍的戰(zhàn)斗力在整個平周也算排得上號的呢。
“祈求圣王將罪臣體內(nèi)的蠱蟲取出?!睏钔纯嗖豢暗毓虻乖诘?。
“哦,好吧!”姬鸞說道,“小蠱蠱,出來吧。”這是一只圣獸級別的蠱蟲。
“你可以走了!”楊威如獲大赦。
“哦,那個忘了說了呢?!奔[把狐皮大衣脫去,“小蠱在楊哥你的身體里下了卵。要乖乖聽話,否則會很疼的哦?!?p> “咯咯!”看著楊威遠去的背影,姬鸞抓著山道一的袖子大笑起來。
山道一寵溺地摸了摸姬鸞的頭,“我們的小鸞都當(dāng)上圣王了,還沒個正形可不行哦?!?p> “哪有什么圣王嘛。”姬鸞撤下了在外人面前不可捉摸的樣子,嬌嗔道,“我永遠是道一爺爺你的小鸞。”
“乖小鸞,我和你蔚空爺爺都年紀(jì)大了,估摸著也撐不了幾年了……咳咳!”山道一突然猛烈咳嗽,剛才對楊威的絕對威壓其實有些勉強,傷到了他的本源。
姬鸞心疼地捂住了他的嘴,一點鮮紅的血跡映在她的手心,“道一爺爺!”
“小鸞不哭,不哭了。爺爺老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此生能幫小鸞你登上王位,也算是無憾了。爺爺想和你說說如今帝都的局面……”
“嗯嗯?!?p> 山道一連喘了幾口大氣,喝下一碗萬年參湯后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點兒血色,“一年多前,為了鞏固你在大周內(nèi)的地位,我們東征西討,攻伐帝都,西北三國,還有南燕之類的國家,打下了不少疆土。的確堵上了那些地方貴族的嘴,但也為大周惹來了不少敵人。”
“要是虞國人敢和我們單挑,我們一定能贏?!奔[小聲嘟囔。
“你父親姬重臨死前曾經(jīng)說過,若要征伐天下諸侯,應(yīng)該逐個擊破,遠交近攻,切不可操之過急。如今北麓大敗,就是為天下諸侯打開了一個缺口,局勢已經(jīng)對平周不利了?!?p> “這場仗,爺爺建議先緩緩為妙,等到時機合適我們再東進不遲。”山道一語重心長地說道,“小鸞,你看如何?”
“我贊同爺爺?shù)囊庖??!奔[攤開一張蟬翼紙制成的地圖,“爺爺,如果要和談,我覺得可以先從荊國和下楚國下手,這兩國心不齊,容易拆散。”
“嗯嗯?!鄙降酪粨崦约旱暮?,連連點頭稱是,“把宇文炎那小子也叫來,還得問問他的意見。”
“宣右軍主將宇文炎覲見~~!”穿著宮袍的老太監(jiān)用不男不女的聲音高聲叫道。
不多時,一員穿著紅色皮甲的悍將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走了進來,彎腰向姬鸞拜道:“臣宇文炎拜見小主。”這是姬重當(dāng)年給的特權(quán)和遺言:倘若只有他們四人在場,三名托孤大臣都不必行大禮,只要略微表示禮節(jié)即可。
“快快請起,宇文叔叔不必多禮。”姬鸞親切地迎上去。
北麓一戰(zhàn),二十多萬聯(lián)軍齊動,損失和消耗都比較大,如今前方戰(zhàn)事總算有幾日停歇的機會,前線的山道一,宇文炎也得空與姬鸞秉燭長談。
……
四月二十九,狼軍大營主帳內(nèi)。
呂望雙眼微閉,靜靜地躺在床上。蒼兒坐在床邊的一把小木椅上,守候了一夜,她實在困得不行,紅著眼圈睡著了。
四五個隨軍大夫已經(jīng)給呂望檢查過數(shù)遍,都驚嘆其身體的堅韌程度,能在九境高手的虎落平陽下存活,至少可以和黃兵媲美了。
“蒼……蒼兒,不要離開我,我……我想一直陪你?!眳瓮÷暷剜Q眉緊蹙,小麥色的面龐上有汗珠和淚滴滾落,好像是在做著一個可怕的噩夢。
“唔……夫君你醒啦!”蒼兒連忙睜開惺忪的睡眼,擦干眼角淚珠,喜悅地看向床上的呂望。
“哦……是夢啊……”蒼兒耷拉下小嘴,心疼的撫摸著呂望手臂上被灼傷的痕跡。
虞國大營內(nèi),七大國家或地區(qū)的代表列坐,接待以宇文炎為首的平周使團。
因為呂望的火攻之計奏效,平周軍心大亂這幾日其他幾國趁機連著發(fā)動了好幾場攻擊,岐山關(guān)防線徹底崩潰,周蜀方面損兵折將死傷多達三萬多人,朝廷方面議和的呼聲日漸高漲。
“咳咳!”方昭先照例坐在主位上,用玉簽挑著牙齒,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
平周軍很厲害嗎?打得過西北三國照樣敗在我手里,山道一算什么!還不是照樣被本公打得落花流水。當(dāng)然,這些話只是在他心里說說。
兩個月的戰(zhàn)爭,平周死了三萬軍漢,聯(lián)軍的損失可也一定都不比平周少。特別是承諾了提供三分之二軍糧聯(lián)軍盟主國虞國,更是元氣疲敝。
打擊平周,維護中州霸主地位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虞王前幾日就下密召于方昭先,命他早日停戰(zhàn)議和,現(xiàn)在他只是考慮如何攝取最大的利益罷了。
“宇文將軍,近來可好?”方昭先沒有起身,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至少現(xiàn)在他不會下令軍隊將此人格殺,否則虞國將面對的就是一個不惜代價的平周和九境一品高手山道一。
“托方帥掛念,還算不錯?!庇钗难篆h(huán)視周圍,只有左側(cè)的一個偏僻地方空著。包括看起來頗為年輕的轅牧牧,七方勢力沒有一個起身迎接,都在各自的酒桌上喝酒吃肉,直接無視了平周使團,分明是欺他是來議和的。
特別是西北三國領(lǐng)軍將領(lǐng)中的淳德,見平周竟然派曾經(jīng)侵略過晉北的宇文炎來求和,直接重重朝著他們坐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
現(xiàn)在不是發(fā)作的時候,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宇文炎暗暗攥緊了拳頭,拍了拍那塊空地上的灰塵,勉強對著方昭先笑了笑,彎腰招呼其他人不要招惹事端,就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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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周史冊》:宇文炎,字彥生,平周西梁郡人。生于官宦世家,早年好習(xí)武,后棄武從文,因行俠仗義遭仇家追殺,無奈拜入當(dāng)時還是平陽侯的姬重門下,在科舉考試一舉奪魁,被點為驪宮編修。
曾有一日驪宮侍讀時姬重對著宇文炎打趣道:“你這虎頭虎腦的,看起來不似文人,倒像一個大將軍?!?p> 宇文炎對曰:“侯爺所言不誤,彥生從前是習(xí)武之人,后來才從的文。”
姬重當(dāng)場令宇文炎前往平陽侯府展示武藝,一番展示過后,無論是刀槍還是弓箭宇文炎都為上品,又為人忠厚,姬重大為稱奇,感慨得到一員奇才,遂視之為心腹。
后來姬重登上太子之位,卻遭人暗殺,刺中心臟,臨終前將年僅八歲的姬鸞托付給山道一,風(fēng)碧空,宇文炎三人。
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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