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關(guān)北部,小山谷。
橫跨了四個國家,最后流入遼海的曲河在這里發(fā)源。但此時,它只是一條淺淺的小溪。
“撲通!”絲線編制成的漁網(wǎng)被一個穿著短衫,撐著竹篙的年輕男子用力拉起,一條兩斤多的大鯉魚在船艙里撲通著,濺起不少水花。
“著實(shí)沒想到,五弟還有這一手嘛?!眳瓮еn兒,端起銀酒杯抿了一口,“我看他此時倒真的像個山野漁夫啦!”
徐梓明抹抹臉,和呂望對酌了一下,說道:“哈哈,自從有了弟妹,五弟就變得能干了許多呢?!?p> “可不是嘛!”周奐一邊附和,一邊將桌上的時蔬山珍倒入沸騰的鍋里。
周小冉湊近她道:“是不是把姐交給你的都融會貫通啦?”
“才沒有呢!”藍(lán)幻婷臉一紅。
“哈哈!”,“咯咯!”一陣清爽的江風(fēng)拂過,亭邊的幾簇翠竹搖曳著,細(xì)鱗魚時不時從江面跳出,濺起幾朵水花。
徐梓明將木制的調(diào)羹往下一撈,火鍋的香氣飄出,他嚷道:“菜好了菜好了,開吃咯!”
酒過三巡,人人都有了醉意。
“大哥,你看那山的那邊?!敝軍J突然興奮,“那……那座城池好大?。 ?p> 呂望給蒼兒盛了一勺魚湯,目光隨著周奐手指著的地方看去。透過朦朦朧朧的薄霧,一座巍峨的巨城立于遠(yuǎn)處,“那可是帝都,全天下最繁華的城市,能不大嗎?”
“要是我們也有這樣的一座城就好了,什么美食美酒還不都是予取予求?!彼晔?,不像徐梓明那樣熱衷于美婦犬馬,白白胖胖的周奐向往的是好酒好菜,人間佳肴。
“歷代的帝都城都是皇帝貴族居住的地方,我們這些人頂破天算是個‘鄉(xiāng)下諸侯’,上不得那些王公貴族的臺面的。”轅東提著漁網(wǎng)嘟囔道,“最多就在燕山混混?!?p> “難道當(dāng)上燕山國公也沒有資格嗎?”徐梓明不甘,“燕山國公很大了好不好?”
“燕山國公?”轅東放下那只大鯉魚,幾個女孩子紛紛上前處理魚鱗,‘漁夫’說道,“燕山國公也不夠格哩,真正能自由出入帝都的只有四大王爵和皇親。那可是一出生就定下來的血統(tǒng)。”
“什么狗屁血統(tǒng),都他媽是放屁!還不是靠祖上的軍功!等我們發(fā)跡了,就自己當(dāng)王爵,當(dāng)皇帝!”紅著臉的呂望喝多了酒猛地一拍桌子,白玉酒杯中的陳釀撒了滿地。
“那大哥……大哥當(dāng)……皇帝,我要當(dāng)宛南王,聽說那里美女多,嘻嘻……”徐梓明帶著幾分醉意,吞吞吐吐道,“來帝都找大哥玩啊。”
周奐搶過轅東手里的一個雞腿,咬了一口道:“那……那我就去東夷?!?p> “哈哈哈,美食有錢好使?我要虞國當(dāng)封地!”徐梓明又囔。
“二哥你太貪心了!”轅東說道,“我只要燕山國公……”
“哈哈哈!不要忘了鄧元那鬼頭!”
“少不了他的!”
“稱帝封王!”四人干杯。
春風(fēng)吹散了少年們含糊不清的話語,留下醇厚的酒香和夢想,隨著盛開的花瓣而綻放,飄過絲絲縷縷的幽香。
帝都,桂宮。
幾只黃鸝在琉璃瓦上探頭探腦,分明是想看看有沒有好吃的蟲子。四個大香爐擺在四周,發(fā)散這熏香的味道。入門便是一道頗長的廊亭,盡頭是一座院落。
這里本是皇帝的寢宮,如今是魯王白益和寡居的太后在住……
“瞿門~(白益字),心不在焉啊?!币浑p白嫩的玉手將棋盤上的一枚黑子拿起,“哀家這招已成輸入破竹之勢,要贏了哦?!?p> 剛過了三十四歲生日的太后穿著一身華貴的睡袍,折下一朵牡丹花掩嘴輕笑。歲月幾乎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嬌滴滴的面龐看起來與二十幾歲的小姑娘并無多大差異。
“來人,盞茶!”白益撫掌說,“不急不急,待本王再認(rèn)真看看?!?p> 幾名穿著白絲綢的宮女邁著小碎步,端著兩杯冒著熱氣的蜀山沁雪茶前來。
“那王爺可要好好想想咯?!碧竽闷鹩癖?,輕輕抿一口茶,用龍鳳手帕擦了擦嘴。
白益伸手,將一枚黑子不重不輕地落在白子的上方,“太后可有想到這一招?再強(qiáng)的攻勢,軟綿綿一堵之后也算不得什么了?!?p> “撲哧!”太后笑顏如花,并不因?yàn)槭Я艘痪侄鷼狻?p> “魯王殿下今日來找我,不止是單單下棋吧。”太后望著眼前因缺水而凋零的牡丹花,下令侍女將圍棋收去。
“花都養(yǎng)不好,桂宮花匠怕是要拿來論罪哦?!卑滓嬲韺捙?。
太后嘆息:“天心都不在雜事上了,花匠再好也是無用的。”
“太后可知岐山關(guān)一事?”
“昨兒信就來了?!碧笾噶酥缸郎系墓?,“真不知應(yīng)該稱呼昭襄是大煌的忠臣還是佞臣。”
“這世上還有忠臣嗎?”白益自嘲的笑笑。
“那長老堂那邊能否……?”太后將牡丹花隨意地丟棄在地上,屏退了侍從。
白益攤手,表示很無奈:“七伯已經(jīng)在安排了,只是找不到時機(jī)?!?p> “王爺,姬圣王和皇帝有旨,在清鑾偏殿召見?!卑滓娴馁N身護(hù)衛(wèi)說道,“讓您快些過去?!?p> “先把岐山關(guān)的這場鬧劇看完吧……”白益向太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起身離開。
臨走前,魯王的銷金虎靴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牡丹,本來就零落的花瓣頓時更加破敗,卻沒有人在乎。
一直低著頭的小內(nèi)侍看到這一幕,突然想起宮中的老太監(jiān)曾經(jīng)給他講的一個故事,那是在三十多年前了:
同樣是桂宮,一個穿著錦袍的小男孩在花園里盡情的跑著,跳著,身后有十幾個宮女太監(jiān)小心翼翼地侍奉,生怕他摔著。
“嘿!”小男孩奶聲奶氣地說,“這株花好漂亮?!庇谑撬蛯⒛嵌浠ú上隆?p> 可他的行為卻遭到了一向疼愛他的母親的訓(xùn)斥,甚至是打手心。小男孩哭了,他不明白母親為什么因?yàn)橐欢浠ǘ蛩?p> 母親說:“這是大煌的國花,是我們的立身之本,小益要好好愛護(hù)它,知道不?”
“哦?!毙∧泻⒚蛑欤贫嵌卣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