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霜月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神色一下黯然下來,道:“我怎么睡得著,鏡清,我現在真的是什么都做不好,一無是處,除了會給人添麻煩,凌寒她,灰飛煙滅了,而我竟連她的魂都不能帶回冥界,我要怎么向炎曦交代,我....我....”
她突然覺得自己身心俱疲,頭也開始昏昏沉沉的,她甩了甩頭,想繼續(xù)和他說話,她看到鏡清有些慌張的向她走來,可自己的眼皮卻越來越重,她支撐不住,閉上了眼睛。
她感覺有誰把她抱了起來,應該是那鏡清,怎么能趁人之危呢?她掙扎著想要睜開眼睛,而自己像被夢魘了一般,她聽到鏡清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響起。
“霜月,我來幫你一把,很快你就可以恢復記憶了,很快你就不會再這樣自怨自艾了,我們又可以像從前在凡間....”
后面的再聽不清了,因為此時她的腦子里,真的太吵了,各種畫面以及聲音,就穿梭在她的腦海中,她似乎不能理解這些看到的這些畫面,斷斷續(xù)續(xù)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她被吵得心里煩躁起來,想讓這些畫面立即停住,畫面果然停了下來,那個她極其熟悉的人出現在了這個畫面中。
“你這姑娘真是有意思,誰說我要尋死?那懸崖邊上生長著一種稀有的藥草,我是去采藥的。不過,多謝姑娘相救?!?p> 是那個在夢里出現的少年郎,這個畫面,是上次的夢境,不過這個畫面中,她現在只是旁觀,因為里面,有另外一個自己。
“你好端端的跑在這懸崖上采什么藥,掉下去你可就死了好嗎?到時候后悔就只能到那冥王殿后悔去吧。”夢里的那個霜月聽完后似乎松了一口氣,但嘴上還是不饒人的說道。
她似乎想起來了,這并不是夢境,而是自己親身經歷過的,她在二殿時,的確是來過凡間的。
那時的冥界得她的師父長冗神君幫助,設立了十殿,各司其職,幫閻王大人分擔工作。而她與冥界的淵源,也是同她師父長冗神君有關,當年的她被點化做了神仙后,便陪著他四處云游了七八百年。
在游到冥界地段,她師父與地藏王下了一盤棋落敗后,便終止了云游,成了冥界的常客,住在了地藏王府里。她師父除了每日教導她,便是等著與地藏王忙完同他下棋,她便同府中的鬼差常常在一起玩,應該是纏著他們陪自己玩,也就是黑月和白霜,所以算來,她從小是他們看著長大的。
等到她差不多快兩萬歲后,她師父終于下贏了地藏王,便想帶著她回天界了,而此時她并不想跟著他去天界,她師父便同去閻王商量,安排她做了剛好空出來的二殿冥王。
而她接任了二殿冥王后,雖有時會犯糊涂,但也一直盡職盡責,黑月與白霜負責帶魂魄對待凡人魂魄,她就負責審判。在她的冥王殿,有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就是所來的往生者,積有大德且無大罪的,若是還有什么未了心愿,她便會盡力滿足,讓他們無牽無掛的走奈何橋進輪回盤。
所以在懸崖邊遇上這少年郎,是她第一次來這凡間遇到的。那時她已經快四萬歲了,因黑月與白霜在凡間引魂,她審到了一位在凡間德高望重的醫(yī)者,醫(yī)者有一個未了心愿,是希望能把自己的醫(yī)術傳給自己的一位弟子,可自己還未來得及把自己千辛萬苦整理的筆記給那位弟子,自己便身死了。
她當時本想等黑月和白霜回來再幫他,可他入輪回盤的時辰到了,她便只能先安排他先去走奈何橋,不想那醫(yī)者嚎啕大哭起來,不愿自己一生的心血被白費,她便無奈答應了這位醫(yī)者說自己會親自幫他,他這才心甘情愿跟著鬼差去了奈何橋,而他的這位弟子,便是這少年郎。
“姑娘此言差矣,若是在下沒有這個把握,也不會到這懸崖邊上了,我雖眼盲,可心不盲,你看我身上,是不是有著一條極細的繩子,不信你看,可否能看到?”
霜月低頭看了看,果然,他身上有著一條細細的繩子,不仔細看的確看不出來,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這個瞎子,自己好心相救,弄半天居然是白費力氣,立刻起身,拍了拍衣裙。
見他還坐在地上,可憐他眼睛看不見,便抬手把他扶了起來。
“多謝姑娘,敢問姑娘為何要到這懸崖邊上?”
她心想,總不能告訴他,你死了的師父托我來幫他完成心愿吧,她隨口胡謅了句:“這邊景色挺好的,我來看風景?!?p> 說完也確往四周看了看,而她胡謅的居然成了真,這懸崖邊上景色極好,遠處的群山連綿起伏,又因剛下過雨,山的周圍都有矮云依傍,陽光從云中灑下來,照到山下那條河里,波光粼粼,這河水與山相互映襯的秀麗景象,看得霜月心曠神怡。
“是嗎?可惜了,我眼盲看不到。”那少年郎輕輕笑著說道,微風漸起,他蒙眼的白紗也隨著未束起的半部分烏發(fā)飄蕩起來。
霜月不由得多看了幾眼,畢竟美景或是美人,看后都會令人賞心悅目。
她想起還有正事要辦,為確保沒有弄錯人,想想還是試著詢問他道:“這位小兄弟,你家里最近死了什么人嗎?”
那少年郎瞬間臉色難看了起來,皺著眉肅聲道:“你這位姑娘,怎么會如此胡言亂語?”
完了,找錯人了,霜月不禁在心中懊惱,早知道就應該請孟婆跟她走這一趟,而不是只聽她給自己指路,凡間這路復雜得令自己頭大,這好不容易七拐八拐,以為自己運氣好,遇到了那位醫(yī)者口中的盲眼弟子,結果還不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
見她遲遲不說話,那少年郎依舊皺著眉接著說道:“姑娘好心救我,在下感激不盡,可這說話與吃藥是一樣的,都不可亂說和亂吃,一則不積嘴德,二則卻會傷及本體,姑娘請謹記在下說的話?!?p> 這小王八蛋,居然敢教訓起自己來了。霜月瞬間怒上心頭,本想好好收拾一下他,可若是被冥界知道了,一個冥王與凡人計較,豈不是有些掉價,想想還是算了,便瞪著他說道:“我不過是問問罷了,沒有就沒有唄,干嘛還教訓起人來了?”
“在下也只是好心提醒罷了,若是你對別人也這樣說,那免不了會吃些苦頭的。姑娘若是沒有別的事情,那請自便吧,我要繼續(xù)采藥了?!?p> 那少年郎摸了摸自己腰上的繩子,又蹲下拿起倒在地上的竹竿,準備又往那懸崖邊上去。
霜月趕緊喊住他:“等等,我同你問個路吧,這青山上有位醫(yī)者,是謝晉凌的弟子,你可知道他住在這青山上的哪個方位?”
那少年郎轉過身來,一臉疑惑的問道:“姑娘你怎會認識我?guī)煾?,我便是謝晉凌的弟子,請問你找我有何貴干?”
原來就是他,可為何自己問他的時候,他卻說自己胡說?他不會不知道自己的師父已經死了吧,可不對啊,那老人家死了足足有一月有余,漂了一段時間才被白霜他們尋到,可看他這樣子又不像是說謊,看樣是真的不知道他師父已經死了,那自己要怎么同他說呢?
霜月正在心里犯著愁,那少年郎用那竹竿推了推自己的腳,說道:“姑娘為何不回答在下?”
她只能繼續(xù)胡扯道:“哦~原來就是你啊,那謝大夫之前救過我,我為了報恩便想拜他為師,他便讓我來這青山上找他的弟子,讓我在這里等他?!?p> 那少年郎一臉的懷疑,問她道:“那你是在哪見到我?guī)煾傅???p> 呵,找個離他身死的地方近些的地方不就行了,她在回憶生死薄上那謝晉凌是在哪死的,好像是在什么崇江城,試探性地回答道:“是在那崇江城里。”
只見他緊皺的眉頭突然舒展開來,笑著說道:“那便是沒錯了,既然師父讓你來,就一定有他的理由,那你便先跟著我,等到師父從崇江城中回來,你再拜師吧。你暫且先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去把那丹參草采到手,我們再一同回去。”
霜月見他又拉了拉腰上的細繩,拿著竹竿左探右探的往那懸崖邊上走去,看得她是膽戰(zhàn)心驚的,她無奈嘆了口氣,扯了扯他拴在樹上的那根細繩,喊住他道:“小兄弟,你且回來吧,我去幫你采?!闭f著用手拉住那條細繩,把他慢慢拉了回來。
只聽那少年郎邊退邊問道:“你可以嗎?這懸崖很是危險,你快放開我,還是我去采吧?!?p> 霜月邊拉邊不耐煩的胡扯道:“我輕功蓋世,很快就會采上來了,看著你一個瞎子去采,我心里過意不去,萬一你一個不小心掉下去了,我還得去給你收尸,想來想去不劃算,你快些回來吧?!?p> “那便看看這位準師妹輕功是如何蓋世吧?!蹦巧倌昀尚χ觳酵肆嘶貋?。
誰是你準師妹,霜月忍不住白了他好幾眼,若不是答應了那老人家,豈會讓你這個小王八蛋占了便宜去。
她嘴上應和道:“是是是,你當心著些,小心把你退摔了,到時那張俊臉破了相,豈不是太可惜了些?!?p> 說完看了一眼那有些臉紅的少年郎,便輕輕的跳下那懸崖,施了法術把自己懸在空中,一邊找他說的那丹參草,一邊扯著嗓子問他道:“你說的那草長個什么樣子,是上面長著小紫花的那個?”
“是,正是那草。”
得到確定的答案后,霜月耐著性子采了好幾株后,腳尖輕輕一點,就落到了懸崖上。
那少年郎聽到她腳落地的聲音,立即走了過來,微笑著說道:“果然是輕功蓋世,竟那么快便采上來了?!?p> 霜月把手中的丹參草遞給他,有些得意的說道:“那是,你快看看我采的是不是那什么草?!?p> “叫丹參草?!鄙倌昀杉m正她道,只見他捏起一片葉子揉碎后,拿在鼻上聞了一下,點頭道:“嗯,就是丹參草,對了,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霜月愣了一下,尋思著怎么會突然問起名字來了,總不能直接告訴他自己叫霜月吧,她冥思苦想了一會,實在是想不到要取個什么名字,便故意說道:“現在先不告訴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