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好天氣。雖說驕陽高掛,但山間清風徐來,還是有絲絲涼爽。山谷間的林蔭小道中,一匹通體烏黑的毛驢拖著板車沿著小路緩緩前行。
毛驢上坐著一位老人,老人年紀六十歲上下,身上穿著一塵無染的白色長袍,連鞋子也是白色的。老人一頭長長的銀發(fā),一部分被扎成一個道暨挽在腦后,還有一部分或是散亂的搭在肩頭,或是散落在面頰兩側,稍顯一絲邋遢。
老人年紀雖然不小了,但看起來很有精神。他面色紅潤,鼻梁高挺,兩道長眉微垂隨風搖擺,配著著裝看似仙人一般。他的眼角布滿皺紋,一雙大眼炯炯有神,紅唇加白齒,雖然是個老人,卻依舊配的上一個帥字。
毛驢拉著的板車上鋪著一層厚厚的稻草,稻草上躺著一位青年。青年身高175左右,穿著一件黃色T恤,下身黑色短褲加一雙人字拖。
他看起來十八九歲的模樣,嘴角冒出一層薄薄的青須。他眉毛濃厚,眼睛不大卻很有神。他長相普通,卻能給人一種與生俱來的信任感。由于長期夏日長期在陽光下暴曬的緣故,他稍顯稚嫩的臉龐覆蓋著一層健康的黝黑色。
青年姓邊名成,L市西邊邊家莊人。老人沒有名字,他自稱是個道士,道號清明。老人也住在邊家莊,住的還是邊成家的老房子。
很多年前清明老道一直云游四方,路過邊家莊的時候去邊成家討誰喝,那時恰逢邊成出生。邊成的出生的時候難產(chǎn),前來討水喝的老道恰巧會些醫(yī)術,隨身找了些稀奇古怪的藥,真就讓邊成順利出生了。
邊成的老爹邊勤軍對清明老道感恩戴德,請老道大喝一場,酒后的老道說邊家莊風水好,想在這常住。邊勤軍聽恩人這么說,胸脯一拍就把邊成爺爺奶奶生前住的老房子送給老道住了,老道自此在邊家莊定居下來。此后,老道和變成家極為親近,過年過節(jié)或是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邊勤軍總忘不了叫老道。
農(nóng)村一般比較忙,邊成爺爺奶奶去世早,邊勤軍和媳婦木花一忙起來每人照顧變成,老道也算是知恩圖報,主動承擔起照看小邊成的任務。
老道一般沒事的時候喜歡窩在家里,一邊曬太陽一邊看些稀奇古怪的古書、古畫。老道的書畫有很多,北屋堆了整整一屋子。這些書全是隸書寫的,自小在老道身邊長大的邊成,耳濡目染下這些書他大體能都能讀的懂。
古書的種類很是齊全水利建筑、詩經(jīng)子集、醫(yī)術兵法一應俱。邊成甚至在老道的書畫堆里看到過《清明上河圖》,他不知道老道是從哪淘換來這些破爛。
這么多書畫里,老道最寶貝兩本書,一本是邊成也喜歡看的畫冊版《金瓶梅》,另一本叫《道門玄經(jīng)》。不過老道將《道門玄經(jīng)》看的更重一些,《金瓶梅》老道還時不時拉著邊成共同研究一下,那本《道門玄經(jīng)》邊成有一次翻出來后,就被老道藏起來了。
不過這可難不倒喜歡探索的邊成,沒幾天那本書就被他找了出來。不過翻看了一些之后邊成就覺得索然無味了。
書上一開始寫了天地起源,仙人創(chuàng)世,和一般的神話故事差不多。其它的就有些扯淡了,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道法,什么“尋鬼八法”、“招魂七陣”。更扯淡的是邊成還看到一章“星宿篇”,里面講的竟然是道人如何借星宿之力降妖除魔。這和他在二狗家看的那些僵尸片、鬼片有什么區(qū)別。
這書里寫的東西讓接受過現(xiàn)代科學和唯物主義教育的邊成接受不了,而且里面的東西大豆晦澀難懂,他隨便翻看了一些就把這本《道門玄經(jīng)》仍在可一旁,還是《金瓶梅》好看。
別看老道現(xiàn)在一副道貌岸然、仙風道骨的樣子,邊成可知道他什么德行。這老家伙平時邋遢的很,除了把臉和頭發(fā)還有多年前養(yǎng)的這頭毛驢給收拾的干干凈凈的,其它的總是臟兮兮的。就老道現(xiàn)在身上的行頭平是昨晚邊成他媽連夜給洗出來的,洗出來的時候邊成才知道,老道身上常年穿的這件烏七八黑的長袍竟然是白色的。
老道身上的袍子是邊成小時候最喜歡玩的,袍子的內(nèi)襯縫了三個口袋。
最上面的口袋里老道經(jīng)常裝著一沓黃紙,按照老道的說法這是符紙,畫符用的可以降妖除魔。小時候邊成對此深信不疑,經(jīng)常偷上兩張揣在身上,每當在二狗子家看完僵尸片回家的時候就拿出一張放在手里,心里默念妖魔鬼怪都散去,長大以后邊成才知道當年是多二。
中間的口袋里裝著三個竹筒,夏天的時候老道經(jīng)常讓他拿著其中一個去收集露水,每收集滿一筒就給他一塊錢,這是邊成小時候零花錢的主要來源。另外兩個竹筒常年空著,邊成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最后一個竹筒里裝著一只毛筆,不過那根毛筆很奇怪,筆桿是金屬制的,很沉。筆毛很硬也很白,潔白無瑕的那種白,也不知道是什么動物身上的毛。
最下面的那個口袋的很大,里面裝的東西啥都有,向什么銅錢、小匕首、紅線黃線、朱砂、鐵絲、羅盤、古怪的藥丸,什么亂七八糟的都有。
老道平時喜歡喝酒,喝醉就打著看病的名義往村北頭的王寡婦家里鉆。這老東西會些醫(yī)術,平時沒事就給村里人看些疑難雜癥,每次都能藥到病除。因為這,他每次去王寡婦家的時候,王寡婦不光不嫌棄,還會客客氣氣的把他請進門。
邊成知道老道根哪里是沖著看病去的,他明明是沖著看人去的,因為在邊成六歲開始,老道就經(jīng)常帶著邊成去偷看過王寡婦洗澡。邊成記得那時候王寡婦才二十五六歲,身材是真的好。邊成現(xiàn)在是個血氣方剛的大小伙子了,有時候想到送寡婦洗澡的畫面都會有點躁動??上ё詮挠幸淮伟阉屠系劳悼此凸褘D洗澡的事不小心說漏嘴后,老道再也沒帶他去過。
后來邊成慢慢長大了才發(fā)現(xiàn),王寡婦不光會把老道客客氣氣的請進門,只要是男人上門,她都會客客氣氣的請進門。
昨天邊勤軍在收拾麥田的時候抓到兩只野兔,燉好了之后邊勤軍叫老道來家里喝酒。酒過三巡,喝的有點大的老道就嚷嚷著這次接到大活了,市里的大老板找他解煞,給的價錢還高的很。
聽到老道在這吹牛,邊成不屑的撇了撇嘴,心想:這老頭除了能給人看個病之外啥都干不了,還解煞!就吹吧!
不過這話邊成只敢想不敢說出來,畢竟自己的爹媽對老道還是很尊重的。
沒想到老道剛說完,他懷里黑白屏的諾基亞就響了。老道似是看透了邊成的心思,接了電話還打開了免提。電話那頭一口一個道長很是尊敬,還說要派車來接什么的。老道寒暄了兩句,拒絕了對方來接的好意,掛了電話還沖著邊成得意的擠擠眼。
老頭掛了電話又和邊勤軍邊喝酒邊吹牛,坐在一旁的邊成腦袋提溜轉了兩圈,心想高考結束后一直在家也是幫忙干農(nóng)活,不如跟老頭出去轉轉。
邊成當即提出要跟老道一起去,喝多了的老道蠻快答應下來。邊勤軍兩口子,看老頭答應的這么爽快,也不好說什么。
毛驢不知疲憊的順著小路向前爬,烏黑的毛發(fā)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fā)光。
陽光有些刺眼,邊成用雙手遮住陽光,他不滿的沖騎著毛驢的老人喊道:“老頭,什么時候能到???”
清明老道,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淡淡的說道:“該到的時候自然就到了。”
邊成從板車上爬起來,憤憤道:“我說老頭,你是不是有毛???人家電話里說了派車來接你,你卻非要騎毛驢來,大太陽的你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清明老道慢悠悠的說道:“他人坐大車,我獨跨驢子?!?p> 聽到老道篡改古人詩詞自命淡泊,邊成嗤之以鼻,嘲笑道:“你這個坑蒙拐騙的老騙子,你懂這句詩是什么意思嗎?”
老道聽到邊成的話,側過身挑眉看著他,問道:“什么意思?”
邊成接著嘲笑道:“這是當年老王,看人騎大馬坐豪車發(fā)泄不滿呢!你以為淡泊明志呢?什么都不懂還附庸風雅!真是小小老道,可笑可笑!毛驢啊毛驢,你累死累活背著他,他還嫌棄你!”
默默前行的毛驢似是聽懂了邊成話,停下了前行的蹄子,抬起頭“餓啊餓啊”的叫起來。
老道見邊成如此嘲笑他,怒罵道:“你個小兔崽子,沒大沒?。【湍愣枚嗍遣皇?!”
他有抬手狠狠的抽了身下的毛驢兩下,罵道:“你個死驢蹄子,老子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什么時候嫌棄過你!那小兔崽子說什么你信什么是不是!”
挨了打的毛驢撒下一泡不滿的尿,再次前行。
邊成可不怕他,回敬道:“你老兔崽子….”
“小兔崽子信不信我把扔這兒不管了?”
“老頭,你敢把我扔這兒,我回村就把你偷看王寡婦洗澡的事傳的滿村都是!”
“這事咱倆一起干的,我不信你敢說!”
“半夜爬人家王寡婦家的墻頭事我可沒干過!”
“你….小兔崽子….”
太陽微微西落,在這一老一少的吵鬧中,毛驢終于爬到山谷中工地的門口。
前天晚上白百房房間內(nèi)發(fā)生的恐怖一幕傳開后,工地上的工人還有管理人員都撤了個干凈,此時的工地上只有處處未完工的建筑,和工地門口的三個人。
門口三人中為首的是全德友,右手邊穿西裝的那位他的司機,左手年穿著唐裝的是他的朋友吳三兩。
老道士吳三兩給全德友介紹的。吳三兩也是L市能數(shù)的上的富商,他沉迷于道門玄學是L市商圈內(nèi)眾所周知的事。全德友知道前天夜里的事情發(fā)生后,第一時間就去找吳三兩了,讓吳三兩給他想想辦法。
吳三兩挺全德友說完情況后,第一時間就向全德友介紹了清明老道。
吳三兩年輕的時候和清明老道有過交集。
那是八十年代初,吳三兩剛二十出頭,那時他還沒下海經(jīng)商,大學剛畢業(yè)的他被分配到L市給某位領導做秘書。
那年夏天,四名春游的學生死在了小南山上。他服務的領導負責相關部門這塊,一下死了四個人,這在當?shù)氐氖莻€大案子,所以上面很重視。
案件處理過程中,好多文件是經(jīng)他報告給領導的,所以他親眼看過那四名死者死后的照片,每名死者身上只有前頸處咬傷,傷口像是被什么野獸用牙齒貫穿了喉嚨,其他地方完好無損。而且根據(jù)尸檢報告說,四名死者體內(nèi)幾乎沒有血液的了。
在四名死者遇害后的第二天,兩名去小南山撿柴的老人再次遇害,死狀和那四名死者情況差不多。
更邪門的是,相關部門停尸房負責人報告說,夜里值班人員聽到存放尸體的冰柜里時不時的傳來抓撓的聲音。天亮之后,幾名相關部門的人員在檢查中發(fā)現(xiàn),停放那四名死者的冰棺的棺壁上都有抓痕。
這下不光市井之中恐慌了,相關部門的隊伍里也彌漫著緊張不安的情緒。又加上小南山上再次出事,領導感覺到壓力巨大。
會議期間領導沒讓吳三兩參與。半個小時的會議結束后,兩道命令就下發(fā)了:第一立刻將六名被害者遺體全部活化;第二撤回小南山所有查找證據(jù)的全部人員,將小南山封鎖,任何人不得進入。
當晚吳三兩將清明老道他們就去小南山,深夜三點左右吳三兩把清明老道兩人接回來,不過他開著運輸大隊的大卡車去的。
一開始吳三兩還很納悶為什么要開大卡車,到了之后才恍然大悟,這倆道人不知從哪挖出來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材,棺材好像是鐵質(zhì)的,因為清明老道他們把棺材抬上車的時候,吳三兩和清晰的聽到了金屬的撞擊聲。
這么大的鐵棺材分量應很重的,卡車的輪胎都向下沉了沉,這么重的大家伙被這兩位道人輕松的給抬了上去,吳三兩對他們不禁有些敬重,心想著著兩位道長看來是有真本事的。
回去的一路上,吳三兩很好奇棺材里到底裝了什么,難道真的是JS?他小心翼翼的向老道兩人打探了一下,沒想到被和清明老道同行的道人狠狠的訓斥了一番,倒是清明老道對他很和善,還安慰了他一番。
清明老道不光人長的帥,性格也和善,再加上吳三兩知道他不是那種坑蒙拐騙的江湖騙子,所以對他很是熱情和上心,吃穿住行樣樣伺候的很周到。清明老道見他挺會做人,便在離開的時候送了他幾句話。
此后幾年,吳三兩起起伏伏的人生中的好多事都應驗了請明老道的臨別贈語后,吳三兩邊對老道非常信服,他從此也迷上了道門玄學。吳三兩再次見到老道是一年前。
那天早晨他去公園晨練,在公園里遇到了正在閑逛的老道。雖然已經(jīng)三十多年了,吳三兩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老道。兩人在一起聊了挺長時間,清明老道拒絕了吳三兩去他家里做客的邀請,只留下了聯(lián)系方式。全德友來找吳三兩之后,吳三兩第一時間就聯(lián)系了清明老道。
吳三兩對老道很敬重,所以今天叫著全德友一起起了個大早。收拾一番后,他們很早就到了工地這邊等著了。只是左等又等,從早晨等到中午,還是沒把人等來。在下午一點左右的時候,全德友吳三兩等人,終于看到了騎著毛驢的而來的清明老道。
見清明老道到了,吳三兩帶著全德友趕緊迎了上去。全德友見請明老道白衣引發(fā),又騎著毛驢,一副仙風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樣,不禁想到果然沒請挫人。吳三兩走到清明老道面前,恭敬的俯下身去行禮。吳三兩行禮非常講究,他右手握拳,左手成掌包住右手,左手拇指內(nèi)扣與右手掌虎口處,標準的道家禮儀。吳三兩俯著身說道:“見過清明道長?!?p> 一旁的全德友見吳三兩對清明道長如此尊重,也趕緊跟著行禮,不過這家伙不懂道家那一套,簡單的抱個了個拳,道:“清明道長好?!?p> 清明老道坐在毛驢上,架子端的很高,神情倨傲的點了點頭。躺在板車上的邊成一骨碌爬起來,他不知道清明老道和吳三兩的過往,看著給清明老道恭恭敬敬行禮的兩個人很是詫異,心想著老頭使了什么迷魂陣,能讓人對他如此尊重。
清明老道得意的看了邊成一眼,才對吳三兩和全德友說道:“兩位不必這么客氣?!?p> 吳三兩和全德友一直聽到老道發(fā)話才直起身來,他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老道的身上,邊成從板車里爬起來,他們才注意到原來板車里還有一個小伙子。
吳三兩打量了一下邊成,一看就是個土里土氣的農(nóng)村孩子,不過他還是和善的沖邊成笑了笑,心想能和清明老道一起來的肯定不能怠慢了,這是老道騎的驢也得給照應好了。
吳三兩笑著對老道說道:“這位少年可是道長高徒?!?p> 邊成聽到吳三兩的話,心想這老頭萬一騙人被人家識破了,在連累到自己,于是趕緊搶在清明老道前面回答道:“我和他不熟,路上遇到的就搭了個便車。”
吳三兩和全德友聽到邊成的回答面色不禁一怔,不禁暗自誹腹,邊成這話太扯淡,沒人會信。
清明老道斜睨邊成一眼,淡然說道:“道途路漫漫,偶拾一童子。璞玉尚粗鄙,還需道精琢。”
吳三兩等人聽到這話才知道,原來跟著道長沒多久的童子,怪不得道長仙風道骨,邊成一副土包子的模樣。邊成知道老道是在損他,氣的他咬牙切齒。不過當著別人的面他也不好發(fā)作,心想著回村后肯定讓老頭難看。
吳三兩對再次老道恭敬的說道:“請道長移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