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至夜余寶光 人心留不住
慶平六年,一月二十日,晚,清月明照。
生民安泰,無事發(fā)生,宋問接回秋菱,出府城五十里,將鄭賁放落野林之中,余音盤旋在腦海之中。
出府城之時,宋問拒絕了城隍相送,自駕清氣沖上高空,遠(yuǎn)離此地。
死里逃生的鄭賁縮在云筏的一個角落,他也算是看出來了,眼前這位不明身份的上修,與他所知修者都是不同,不以外道功法為惡,也不因濁氣表象定判他人死罪。
于是,他拱手為禮,開口謝過此前之事:“上修請了,今日之事,多謝上修明察,保我這條性命,如是不然,鄭賁只能終止這坎坷道途了。”
宋問眼皮都不抬,繼續(xù)輔導(dǎo)秋菱功課,有此般言語:“我可不知你有何擔(dān)憂,別是謝錯了人,城隍奉天行法,你有冤屈,也是你咎由自取,怪得誰來?!?p> 鄭賁行走四方,也是有眼色之人,不在意宋問這等暗諷之語,只是沉默好久,才又組織起語言:“上法求長生,下法求生存,讓上修見笑了,我也是知您顧慮......”
“你等的不會來,我等的也不在你心中,萬千大道,自有行法,我既不是圣人,也不是絕情之人,管不來這許多?!?p> “是我多嘴了,上修也是明白人。”
兩人對話再無下文,同樣,除惡之事也再無動靜,鄭賁遠(yuǎn)走,東郭言被禁足,魔道藏身不出,一切好像平常,百姓務(wù)農(nóng),日出日落,起坐安息,慶賀今年平安。
多了份心思的宋問,巡游邠、南威兩州,三十日方歇,白帝已作收成,赤帝昭昭分五谷,春耕因時而降,舊時印記磨滅在時光里。
春和日麗,白日見霞光出陰谷,垂條千萬縷,遠(yuǎn)在南威州的宋問念頭通達(dá),腰間玉印脫落,懸在空中,與之共鳴,他尋事月余不得解,安停此間,兩月事不發(fā),今日一動萬魂引。
各地真我修士心有所感,望天致意,山谷之中,姚睨緊握寶瓶,抬頭觀此“天日”,喃喃為語:“等木成材,三十年如一日,烈火吹風(fēng)春又生,終于等到這一天......左右法使何在!”
他身后閃出兩人,單膝跪地,高聲應(yīng)和:“屬下在,各地準(zhǔn)備妥當(dāng),寶瓶虛影補(bǔ)全,只等妙真一聲令下!”
“好!”
姚睨打出寶瓶,驀然騰起,翻身倒灌靈氣,進(jìn)天地生具象,他立起百丈,踏步前行,入此魔影虛像,兩兩融合,成就洞天魔身,縮回人身大小,左手端寶瓶,右臂持旌麾。
旗面翻飛,南威州起三道寶瓶虛影,再拂過此間瓶口,靈光串連,邠州起兩道寶瓶虛影,瞬息而成千丈高,寶瓶真身轉(zhuǎn)向,碧光向頂上靈韻之物纏去。
“天日”有警覺,欲遁逃,周圍五縣均有禁錮之力,六象封一德,他只能被迫立在原地,姚睨歌吟笑乎壯,催動寶瓶煉化之能,欲借新生天地靈物,成就他本命法寶。
虛影損失,可在此補(bǔ)全,假若功成,更有底蘊(yùn)生成,有望道器之姿。
寶瓶虛影封靈機(jī),六縣震悚,寶瓶毀天光,七色只存一,正當(dāng)青天白日,兩州府城并連四縣,六地白天不見日,黑色幕布提前降臨,百年之劫由此拉開序幕。
“宋巡游不幸言中此事,我衛(wèi)縣事已備至,可百姓何辜啊!”方城隍重嘆出聲,揮手將等候多時的武判官送走,他隨后也離開了城隍廟。
“宋道友所言成真,眾修聽我言,進(jìn)發(fā)此處,除妖奪寶!”
“長老,我見魔道寶瓶,可為虛幻之物,這‘奪寶’從何說起?”
“我說有,那便是有,三處靈玉孕育之地在我南威,還奪不下一塊靈物,你們自去面壁二十年!”
眾弟子肅然,不敢再問,各自展開手段,寶光鋪滿虛空,往日不見仙人出,今日卻見修者往,凡俗之人可過足了眼癮,心癢難耐之人,自然隨之而去,那寶瓶他們也是瞧見了。
仙人也爭,且不知寶物何時來。
定是天爺放機(jī)緣,給我等凡人!
今日定要成仙!
文陽派與靜遠(yuǎn)派兵分兩路,路上隨處可見輕身奔走的凡人,甚至有修者參與期間,邱平漠然俯瞰,敲響手鼓,戰(zhàn)意如雷,引得地上之人紛紛目視他們。
門派弟子得他相助,六角樓船陡然加快,法力驅(qū)動之下,升至高空,別有計(jì)較之人,再也望不見那巨大的樓船,對此敲鼓之人,懷恨在心。
可也無法,只好摸黑前行,幸好前方的寶瓶立起千丈,有寶光亮空,還是好尋的。
邠州無名深谷
“報(bào)!各處報(bào)訊,皆言修士往虛影而去,各地城隍大都鎮(zhèn)守不出,只不知為何,衛(wèi)縣方城隍、府城周城隍共聚一處,意向不明?!?p> 姚睨魔身端寶,手中法光不停,持續(xù)對天上的玄寶施壓,好讓寶瓶盡快吞噬其先天源氣,低頭言道:“城隍動向不必來告,只注意各派動靜即可,靜遠(yuǎn)派往何處去?”
“回妙真話,其護(hù)法易長老,帶弟子往西去?!?p> “嗯!時間還來得及,傳令三位道友,送他們上路,再加派人手盯緊靜遠(yuǎn)派山門?!?p> “遵命!”
傳令之人退下,分發(fā)傳書令符,呼嘯而上,化作令箭穿越山林,往各處散去。
魔道布局已成六分功,如不是被毀去寶瓶分身,有尊我境的湯熾守南面,今時定有八分成算。
南威州衛(wèi)縣城隍廟
“師傅,此法何解?”秋菱捧起《城隍事志》,仰起頭求問答案。
宋問坐在地上伸開腰身,無奈地笑了笑,說道:“菱兒,為師得走了,你看鸞鳥都在催促了?!?p> 他一指空中繞著他飛了幾周的玉印,心意相通的可不止這位徒弟,玉印收束回腰間,站起身,準(zhǔn)備出書房門。
秋菱放下厚重的書籍,抱在懷里,頭上綢帶傾斜向右,她清聲說道:“可是弟子明日就忘了?!?p> “那便等我回來提醒你,把你錯亂之處指出,再行講解,可好?”
溫和的語氣一如從前,秋菱費(fèi)力合上那本事志,對著掀開門簾離去的背影,喊道:“那您可要記得提醒我!”
“放心吧!”宋問擺擺手,化作流光飛走,文判官書文之聲再度傳來,給安靜的城隍廟帶來些許生氣,香爐已不用多年,屋內(nèi)熱氣升騰,擾得人心焦。
南威州與邠州交界之地,方城隍與周城隍立在空中,閉目以待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