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羲山東麓。
道羲山與徐州城相隔不過四十里,只要先坐馬車出發(fā),半道上擺渡過一次江,就能到徐州城郊。
白陽一行人還在擺渡舟上,江面上淅淅瀝瀝的小雨下個不停。
“誒,上官,丁銘軒怎么沒跟著一起出來?”李玖年隨口問道。
“哼,我哪叫得動他呀?脾氣古怪,滿腦子只有機關造物,我都懷疑他到底是不是人了?!鄙瞎傥辞绺袊@道。
······
兩刻鐘后。
擺渡舟在徐州碼頭靠岸。
上官未晴隨手遞給船夫兩粒碎銀。
“公子,給多了,找不開啊?!贝驑銓嵉卣f道。
上官未晴云淡風輕地擺擺手:“這些是我身上最小的錢了,你整日擺渡也十分辛苦,收起來吧?!?p> “多謝公子——”船夫感激道。
······
四人再次乘上馬車。
不出片刻。
徐州城西門外。
許多孩童在長輩的看護下放著風箏,你追我趕,很是自在。
別處還有許多丁壯在幫忙植樹。
連城防軍都加入了這些隊伍,軍民相處十分融洽。
城防軍例行查驗了白陽一行人的身份,隨后就放他們進城了。
進入城中,清明的味道就更加濃厚了。
踏青歸來的人們頭戴柳枝編成的花環(huán),還有的人正將柳條插在自家門檐上,以此來祛病避災,擺脫蟲害。
四人入鄉(xiāng)隨俗,隨手在水邊的柳樹上折下幾根枝條,編起花環(huán)。
白陽雖是武夫,卻心靈手巧,很快就編好一個。
毛瀟瀟手笨,編了幾次都馬上散開。
“唉,算了,這個給你吧,我再編一個?!卑钻栐谝呀?jīng)編好的藤環(huán)上又添了幾朵白色的桐花,然后戴在了毛瀟瀟頭上。
隨后他搶過毛瀟瀟手中的柳條,繼續(xù)編制起來。
毛瀟瀟挪了挪頭頂花環(huán)的位置:“嘻嘻,謝謝師父,真好看?!?p> 一路上,毛瀟瀟都沒消停過,一會兒想吃這個,一會兒想玩那個。
她蹦跶到左邊看看,又竄到右邊瞧瞧,還都是白陽買的單。
還好劉傲給的錢夠多,買這點東西,不痛不癢。
幾人還在路上走著。
毛瀟瀟左手拿著一紙袋棗糕,右手提著一紙袋青團,臉上一副滿足的樣子。
緊接著,毛瀟瀟見到前方有人在河邊大樹下蕩秋千,又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思了。
李玖年無奈地搖搖頭:“明明是出來逛街的,怎么凈陪她玩了呢?”
“這樣挺好的,不然三個大男人走在街上,還真不知道干什么?!卑钻枱o奈地笑道。
毛瀟瀟欣喜地坐在秋千上,上官未晴和李玖年換著在后面一把一把地推。
過了很久。
毛瀟瀟喊也喊累了,這才愿意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一行人聽見不遠處有喧鬧聲,像是在圍觀什么,其中還夾雜著馬蹄飛奔的聲音。
四人循聲而去,很快就找到一片開闊的場地。
場地中有幾個青年男子正騎著馬,手中搭著弓箭,飛快奔走。
只見他們抬手放箭,射向百步之外的柳樹,隨即又向柳樹奔去。
正當白陽和李玖年以及毛瀟瀟疑惑時,上官未晴道出了這些人在做什么。
“他們是在射柳啊?!鄙瞎傥辞缯f道。
“射柳?”三人疑惑。
“就是在柳枝上拴紅綢,紅綢即是被射的目標,參與者騎馬挽弓,在百步以外,用特制的分叉箭,射斷那枝柳條,待柳條落地之前,飛馬前往,將柳條接住,這就叫做射柳?!鄙瞎傥辞缂毿慕忉尩?。
靠近射柳場,四人硬是在人群中擠出一條路。
場上四個青年男兒,飛馬搭弓,好不威風。
就在這時,有個男青年沒馭好馬,被胯下的馬掀了個底朝天。
好在人沒有大礙,被人扶下場休息了。
主持將馬牽住,向場下呼喊著:“還有沒有膽大男兒,敢上來射柳的?今日,凡射柳成功超過十支的,皆有獎勵可領,射柳最多的,可領走今天最好的獎品,桃花飛鳥玉釵,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p> 主持之人抬手指向場地一側(cè)陳列獎品的桌子,那里正有一人在輪番展示獎品。
除了玉釵,還有其他紀念品,比如墨畫油紙傘、銀骨紙扇等等。
李玖年慫恿著白陽上去參加,白陽連忙推脫。
那些獎品對自己毫無用處,還不如乖乖看熱鬧。
“你怎么不問問上官?”白陽暗示道。
“誒,我就不必了,我不會搭弓射箭,更何況還要騎馬呢?”上官未晴先發(fā)制人道。
白陽看熱鬧的時候,目光偶然間落在毛瀟瀟臉上。
只見毛瀟瀟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玉釵。
“喜歡那支釵?。俊卑钻枂柕?。
“嗯?嗯——”毛瀟瀟見白陽發(fā)問,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雖然毛瀟瀟猶豫不決,但是白陽從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確實喜歡那支頭釵。
“我知道了。”白陽背著手,自信向前走去。
“這么久都沒人上來嗎?現(xiàn)在上來還有機會追上其他人,取走這支玉頭釵!”場上主持人仍在鼓動場下的青年。
“我來。”白陽緩緩上前道。
“你?你確定?”主持人上下打量白陽,見白陽體格不大,便心生質(zhì)疑。
“試試不就知道了?”白陽笑道。
沒等主持人說話,白陽就翻上馬。
“弓箭。”白陽冷冷地說道。
主持人招呼場下的助手取來新的弓和一袋特制的箭,遞給白陽。
白陽將箭袋插在腰間,兩腿猛地一夾,胯下馬當即嘶鳴一聲,飛快地奔走起來。
“這馬還挺烈的,難怪那么多人摔下馬?!卑钻栢止镜?。
雖然是匹烈馬,但它很快就向白陽妥協(xié)了。
白陽順勢搭弓。
場下,李玖年毛瀟瀟都在為白陽吶喊助威,大喊著白陽的姓名。
過了一會兒,上官未晴也跟著喊了起來。
第一箭,白陽不小心射飄了。
場下一片噓聲,主持人又在發(fā)難。
“不行就下馬吧,不要丟人現(xiàn)眼啦?!敝鞒秩顺靶Φ?。
白陽對此一笑而過。
剛才那一箭不過是為了找感覺,接下來才是白陽真正的展現(xiàn)時刻。
嗖!
白陽一箭命中綁著紅綾的柳枝,隨后策馬狂奔,俯身撈起快要落地的柳枝。
這一幕,引得許多人吶喊歡呼,其中李玖年叫喊得甚是賣力。
白陽穩(wěn)住心態(tài),隔著百步遠,在飛馬背上,又射一箭,然后穩(wěn)穩(wěn)接住柳枝。
不論射箭的時候身處什么環(huán)境,都要以動為靜,穩(wěn)住心態(tài),看準了就松手,不要猶豫。
白陽連射六箭,最后都接住了柳枝。
主持人已經(jīng)閉嘴,甚至羞愧低頭。
白陽追趕的速度飛快,旁邊一同競賽的三人卻失誤連連,看樣子是被白陽強大的技術嚇到了。
不過他們也不甘于認輸,場上嗖嗖的箭聲不絕于耳,柳樹的枝條越來越少。
不知不覺,白陽的腰間已經(jīng)掛上二十根柳枝,反觀其他三人,最多的才17根。
不久之后,幾人的馬匹都乏了,比賽也隨之結(jié)束。
主持人分別清點幾人射下的柳枝。
第一個人共有28支。
第二人共有30支。
第三人34支。
最后到白陽,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仔細數(shù)下來,白陽共有39支柳條。
數(shù)目一宣布,場下立馬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同歡呼聲交織在一起。
玉釵理所當然地頒發(fā)給白陽。
其他三人分別獲得了一個小有價值的紀念品。
白陽捧著精致的小木盒,朝伙伴們走來。
“怎么樣?”白陽笑著炫耀道。
“師父你真厲害!”毛瀟瀟興奮地就差原地起跳了。
“少貧嘴,拿去?!卑钻枌⒛竞信脑诿珵t瀟手心。
毛瀟瀟小心地將其收進納戒,以后再找個機會戴上。
經(jīng)過這么一遭,四人也有些餓了,便想在附近找個館子下。
“別去館子了,清明時節(jié)全都是寒食,我?guī)銈內(nèi)€地方?!鄙瞎傥辞缗呐男馗?。
“去哪?”三人同時問道。
“去我家啊?!鄙瞎傥辞缯?jīng)地說道。
“你家不是在揚州嗎?”白陽問道。
“揚州那個確實也是我家啊,我們上官家,家大業(yè)大,所以東山各州都有分家,但徐州這個才是我家祖廳,家主是我大伯,不信我?guī)銈內(nèi)??”說著,上官未晴就硬拉著三人往城北走。
果然,如上官未晴所說,城北還真有一個上官府,占地上千畝。
幾人走上前,兩個門衛(wèi)連忙攔住。
上官未晴不緊不慢地掏出一塊翡翠令牌,上面雕刻著“上官”二字。
兩個門衛(wèi)見此令牌連忙低頭致歉,并主動給上官未晴開門,迎接他進去。
“歡迎公子回家!”門衛(wèi)同聲歡迎道。
“他們?nèi)齻€是我的朋友,一會兒我要帶著他們?nèi)ヒ娢掖蟛??!鄙瞎傥辞缯泻舻馈?p> “是,公子慢走?!遍T衛(wèi)恭敬地請道。
四人進了前院。
上官未晴輕車熟路,帶著三人在府中廊道里左右穿梭,總算見到了人影。
那人見到上官未晴,先是瞇眼確認一番,隨后連忙迎了上來。
“堂弟,你怎么來了?你不是去道羲山了嗎?”那人叫上官未晴堂弟,隨后跟上官未晴擁抱了一下。
“這不是清明嗎?宗門特許我們下山,我又不能回揚州,我爹那——徐州上官府就不算我家了嗎?”上官未晴笑道。
“都是自家人,客氣什么?這三位是——”上官未宣問道。
“哦,他們是我的好朋友,正好和我一起下山,我就順便把他們帶來了?!鄙瞎傥辞鐔柕?。
“是這樣啊,那挺好,你以后多帶點朋友回來,這樣我們本家也不會那么冷清了,對吧?”上官未宣熱情地說道。
上官未晴笑著點頭:“堂哥說的是——對了,大伯呢?”
“我爹???他剛踏青回來,人在那屋呢,我?guī)銈內(nèi)??!鄙瞎傥葱I著四人往大院北邊走。
到北邊的一處廳堂內(nèi)。
上官未宣進屋稟告一通。
上官武甲連忙讓上官未晴和他的朋友進屋。
“大伯,我回來了?!鄙瞎傥辞缧Φ?。
“哎呀,晴兒,你這突然回來,大伯也沒做準備,來來來,你們也坐下來,咱們一起吃吃糕點,聊聊天,過會兒我讓下人去安排晚餐,不過清明寒食,晚餐可能會簡單一點?!鄙瞎傥浼渍泻舻?。
“沒事兒,大伯?!鄙瞎傥辞缈蜌獾馈?p> “嗨喲,你小子,老跟我客氣,我可是你大伯,你爹近來可好???”上官武甲噓寒問暖道。
上官未晴都如實回答。
伯侄二人寒暄良久。
上官武甲豪氣地為白陽三人分別準備了空的客房。
“晴兒,既然你帶了客人,大伯我可得好好招待,免得人家出去以后說我們上官本家小氣,那成何體統(tǒng)啊?”上官武甲打趣道。
“伯伯說的哪里話,我們能在此借宿,已經(jīng)感激不盡,怎敢在外面胡說八道呢?”白陽連忙應答道。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那——我們?nèi)ビ猛砩虐桑俊鄙瞎傥浼仔Φ馈?p> 六人起身,一同前往用晚膳的地點。
······
愉快地用過晚膳,上官未晴又和上官武甲父子聊了不少話題,直到深夜才肯回房睡去。
毛瀟瀟玩了一天早就累了,看到舒適的大床就直接撲了上去,也不顧衣裳是不是只脫了一半,就昏昏地睡下。
白陽射了半天的柳,也差不多精疲力竭,早早睡下。
李玖年也叫喊了小半天,此刻只想快些入睡。
······
?。ㄈ绿貏e篇)
?。☉撚胁簧倥笥讯汲缘矫牢兜那鄨F了吧?你們那里的青團都是什么餡的呢?)
暮雪笙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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